安好當真一動不動的在牀上躺了三天,除非萬不得已要去衛生間的時候纔會下牀走動走動。
第四天清晨,笑笑端着早餐走進房間,當即驚慌的跑到梳妝檯前,“你怎麼下牀了?再多躺兩天吧,我可以照顧你的。”
安好對着鏡子塗護膚品,都塗好之後將臉湊到鏡子前左右照了照,確定自己看起來精神狀態還不錯才站起身,給自己梳了一個乾淨利落的馬尾辮。
“怎麼樣,我看起來是不是依舊青春靚麗?”說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感覺自己胖了點,你說的有道理,女孩子還是肉肉的比較好看!”
見安好心情明朗了不少,笑笑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我的大boss啊,這兩天差點沒把我嚇死,我還以爲你會一蹶不振呢!既然已經打起精神了,那就快點把飯吃了,外面還有兩份設計圖等着你完成呢!”說着笑笑便轉了身,快步朝房門走去。
安好知道笑笑是個多愁善感的人,這會兒怕是忍不住又要因爲她流眼淚了才走的這麼快的,她朝即將關上房門的笑笑說了句,“謝謝!”
笑笑頓住腳步,“你這個壞丫頭,真是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幹嘛攪進渾水裡,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的,就憑你這家淘寶店,你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根本用不着那些壞男人好不好?”
笑笑說完就砰地一聲把房門關上了,安好聽見她在門外的嗚咽聲,淡淡的笑了起來,不錯嘛,她還沒有被全世界遺棄嘛,這不是還有人關心她嘛,這就夠了,她要的從來就不多,哪怕有一個人還在爲她,她就有勇氣努力活下去。
安好將粥碗捧起來,她要好好吃飯、帶着她心中的希望勇敢的活下去。
安好囫圇的將一碗粥都喝下,看了一眼時間似乎還來得及,便拎着揹包來到了客廳。
安好吃驚的看着偌大的客廳,她記得三天前搬進來的時候這裡是空空如也的,此刻辦公桌和製作珠寶的工作臺已經整齊劃一的擺放好了,給人一種已經居住了很久的溫馨感和舒適感。
“這都是你們三個乾的?這麼厲害?”
聽到這個問題笑笑結巴了一下,“那個,嗯,對,對,這都是我們三個努力的成果,是吧?哈哈!”
另兩名設計師接收到笑笑的暗示,都跟着紛紛點頭。
安好皺了下眉頭,總覺得這三個人怪怪的,可她又說不出哪裡怪。
安好走到其中一張空辦公桌前,“這張桌子是我的?”
“嗯,怎麼樣,這種小清新的風格喜歡嗎?”
安好點了點頭,坐到辦公桌前,“你還真是細心,還貼了防輻射的屏幕,這花叫什麼名字來着,也是可以防輻射的吧?”
安好看着辦公桌上的小擺設,很實用也很可愛,確實很符合她所喜歡的風格。
笑笑擠進安好的辦公桌裡,俯下身拉開第一個抽屜,“這個,我看你沒有防輻射服就在網上給你拍了一個,現在這社會電子產品那麼多,還是穿上點好!”
安好接過防輻射服,前後左右的看了看,“原來還有這種東西啊?我都從來沒聽說過,好用嗎?真的能防輻射嗎?”
笑笑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我是看我家表姐懷孕的時候有穿,所以纔想着給你也買一件的。”
安好毫不客氣的脫下外衣,將肚兜兜式的防輻射服穿在了裡面,“謝了,這個月訂單多給你們漲工資啊,努力工作,要不然我就得露宿街頭了!”
四個女孩嬉笑着聊了一會兒就開始處理各自的工作了。
安好畢竟是大病初癒,身體狀態不是特別好,畫了兩張設計圖就覺得累了,她將設計圖交給笑笑,“後續的製作工作就交給你們了,我今天打算去公司上班,你們晚上做飯給我留一口吧,我先走了。”
“安好,別去了,我幫你給公司打電話吧,再請一天假,我看你一點體力都沒有似的。”
笑笑拿着設計圖一直追到門口,卻只看到安好朝她笑過之後離去的背影。笑笑忍不住嘆了口氣,掏出手機給顧波掛了電話,報告了安好這邊的行蹤。
由於小區是全封閉的,安好只能徒步走到小區門口,因爲躺了整整三天的緣故,她的兩條腿軟軟的,不過幸好她今天起得早,有的是時間慢慢走。
平時十分鐘就能抵達的路程,安好足足走了二十分鐘,出了小區之後剛好看到一輛計程車,安好招了招手,計程車就朝她這邊開了過來。
坐進車裡那一刻安好舒了口氣,看了一眼時間之後掏出幾瓶藥開始吃了起來。
開車的司機震驚的看着安好手中五顏六色的藥丸,“吃這麼多,都不用吃飯了吧?”
安好咕嚕一口水,將藥物吞了下去,“可不是,我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多藥,這回一下都給補回來了。”
“看你年齡也不大啊,怎麼要吃那麼多藥?對身體會有副作用的。”
安好看了看熱心腸的司機大哥一眼,笑着解釋道,“都是維生素,沒有副作用的。”
司機點了點頭,認真的開起車來,很快便到了顧生生珠寶門前。
安好看了一眼價格顯示屏,將錢包掏了出來準備付錢,卻被司機給攔住,“不用付錢的,每天早上八點我會準時等在小區門口,晚上五點我會等在公司門口,平時有什麼需要可以提前給我打電話,這是我的名片。”
安好錯愕的接過名片,“爲什麼?我好想沒有要這項服務啊?”
“哦,顧先生沒有提前告訴你嗎?是顧先生聯繫的出租車公司定下的這項服務,他都已經付了一個月的款了。”
安好皺着眉頭下了車,擡頭朝顧生生大廈看去,心裡隱約着一絲感激,但她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債。
安好整理了一下揹包,將出租車司機的名片揣好,舉步朝旋轉門走去。
剛一進門就碰見了設計部主任,安好歉意的朝主任鞠躬問好,“十分抱歉,剛到公司就請假,我會把落下的工作儘快處理完的。”
“哎呀,安好,怎麼這麼見外啊,早說你是顧總的義妹啊,自己人,呵呵,都是自己人,何必見外呢!”
安好吃驚的看着挽住自己手臂,一副知心大姐姐表情的主任,被她說得雲裡霧裡的。
兩個人往電梯間走,途中還遇到了幾個設計部的同事,每個人看她的目光都跟第一天見到她時不一樣,第一天明顯是敵意,而今天明顯是討好,就好像她纔是這間公司的老闆。
電梯拉開,剛好顧波從地下停車場上來,一羣人馬上紛紛閃開,讓安好率先走進電梯。
安好臉上表情有點不自然,她已經習慣了小透明般的存在,突然被衆星捧月般的對待,反倒讓她受寵若驚。
一想到早上那輛專門等在門前的出租車,以及此刻的義妹身份,安好心裡不覺升起一股暖意,曾經她以爲這世上只有洛景天和洛晗是對她最好的人,後來發現洛晗只是把她當成了報復的工具,而洛景天則能輕易的推開她。
沒想到在她最需要幫助和保護的時候竟然是這個陌生男人挺身而出,想一想還真是可笑,跟這個男人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他把她當成了爲了金錢出賣身體的女孩,是洛景天養着的小情人;第二次相遇的時候,他把她當成了爲了上位勾引他的女孩,將她帶去休息室想要潛規則;之後的幾次見面也都被他欺負得欲哭無淚……
明明是一個看起來吊兒郎當且不負責任的人,竟然良心發現的幫了她一次又一次。
安好已經搞不懂究竟哪種纔是好人、哪種纔是壞人了,只能就事論事的說道,“這次,謝謝你了!”
兩個人並肩站在電梯最裡側,誰都沒有看彼此,顧波卻突然伸出手,偷偷的握住了安好的手。
安好掙脫了一下,礙於電梯裡還有這麼多人在場,便只能沉了口氣任由顧波拉着,她心裡暗示自己,就當是小朋友在做拉手遊戲了,等下了電梯她一定要跟顧波說清楚。
顧波扭頭朝她看過去,解釋不清楚此刻自己究竟是什麼心態,爲什麼要拉住她的手,也許是因爲可憐她、也許是因爲心疼她、也許是因爲想要征服她、更也許是想要利用她……
可不管是那種利用都改變不了想要溫暖她的心情。
電梯在指定樓層停靠,所有人都紛紛閃身讓顧波先下,顧波笑得一臉爽朗,“你們先下吧,剛好我有事情要跟安好說。”
一羣人三五成羣的下了電梯朝設計部走去,偌大的電梯突然顯得有點空曠,安好用力往外抽手,卻沒能掙脫開顧波的束縛,“鬆開啦,我要下電梯!”
顧波不敢用力扯她的胳膊,只得鬆開她的手,卻手臂一展的攔住了她的去路,伸手按了關門鍵,然後按下頂層的按鈕。
安好疑惑的看着向上行駛的電梯數字,“你又想幹嘛?我不是已經說過謝謝了嗎?住院費和出租車錢我都會給你的,這邊的工作我也會在指定的時間內完成,你是個商人,而我是個賠本的商品,你沒必要爲我投資的,連成本都收不回來的!”
顧波一言不發,只是目不轉睛的盯着她的臉看,直到電梯門在頂層拉開,他纔有所動作的拉過安好的手,慢條斯理的說道,“說實話,你確實是個風險投資,很可能會血本無歸,我從心裡不願意做你這筆買賣。”
顧波拉着她的力道並不大,往前走的步伐也並不快,給人一種很溫柔很體貼的感覺,沒有一絲的情色氣氛,只讓人覺得像是大哥哥拉着小妹妹一樣。
安好向外抽了抽手,可能因爲她這個反抗的動作令顧波不高興了吧,他的手掌突然張開,五根手指插進了她的指縫間,由普通的拉着變成了情人式的十指交扣。
“現在能不能就保持這樣的距離,一味的反抗只能讓我更想接近你。”
聽到這話安好馬上停止了掙脫,此刻的頂樓露臺上只有他們兩個人,他雖然沒有洛景天那麼高大偉岸,但畢竟也是個將近一米八的男人,對付她這個小孩豈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萬一一言不合將她從頂樓丟下去,她不就成肉餅了。
重點是他此刻的表情特別認真,似乎還帶着點傷痛的感覺,莫名的讓她無法狠心。
顧波見她終於乖乖聽話,這才推開露臺的門,“陪我在這裡坐一會兒吧!”
安好一臉不情願的點了點頭,這簡直就是綁架嘛,她有說不的權利嗎?
不過露臺上的景緻還是很令人喜出望外的,安好吃驚的張大嘴巴,“這裡、這裡原先就是這樣的嗎?”
顧波拉着安好走到鞦韆旁,“當然不是,這是昨天才裝飾好的。”
安好不想太過之戀,可她還是忍不住問道,“別告訴我,這些是爲了我弄的?”
顧波將她按坐在鞦韆上,並肩坐在了她身旁,扭頭看向她的眼睛,“如果我說是呢!”
“呃……”安好連忙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我就當你在開玩笑,我很喜歡你對大家說我是你的義妹,我……我的情況你應該都查了吧,我相當於沒有親人,一直……一直很渴望家人的溫暖,如果你能給我的話……”
安好頓了一下,“不,還是算了吧,放我一個人就好,其實我不適合跟任何人有所羈絆,一個人輕鬆自在一些。”
安好說話的語氣很平靜,沒有悲傷、沒有哭鬧、甚至顯出了一種淡漠紅塵的感覺。
顧波覺得心口莫名的一陣酸楚,這是十八歲的孩子該有的表情嗎?
她不是應該吵着鬧着抱怨纔對嗎?爲什麼越是平靜的語氣越是令他心疼呢?
顧波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體會,他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以顧生生幾百年的歷史,在珠寶界還是佔有一席知道的,無論是事業、學業、親情、愛情……對他而言都是垂手可得的。
那些在他日常生活裡微不足道的東西,對這丫頭竟成了一種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