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好聲音哽咽了一下,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我要下去,你鬆開我!”
洛景天吞了吞口水,半天才反應過來,“哦,下去,好,下去!”
可他說完並沒有馬上放下安好,而是閉着眼睛收了收手臂,將她摟的更緊了。
大約過了十多秒他才俯下身,緩緩鬆開手。
安好兩腳一踩到地面就如同得到自由的兔子,幾步跑到一側的座位前坐好。
她這一跑動,座艙劇烈的晃動起來,就好像在高空中盪漾的鞦韆一樣。
洛景天掃了一眼高空中的風景,只覺得腿上一軟,蹲在了安好面前,兩隻手緊緊抓住她的大腿。
安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這男人在幹什麼,有座位不坐,幹嘛要摸她大腿啊。
洛景天始終微微皺着眉頭,觸及到安好身體的那一刻讓他即將從喉嚨裡跳出來的心臟安穩了不少。
他從上衣兜裡掏出一支記號筆,不由分說的掀開安好的裙襬。
這個突兀的舉動嚇了安好一跳,連忙伸手去推他,“你、你幹嘛啊,你今天好奇怪?”
他的行爲簡直可以用匪夷所思來形容,能爲了她從公司跑來這裡,卻遲遲不肯出現,直到她坐上摩天輪的前一秒才強勢的將她掠進座艙裡,然而上了座艙他卻一直板着一張臉,一副煩她煩的要死的感覺,而現在哪,現在又是在做什麼,爲什麼掀她的裙子,手裡還拿着一支記號筆。
這支記號筆安好太過熟悉了,正是他們第一晚同居他在牀中間畫‘三八線’的那支。
只要一想到那條‘三八線’安好心情就跌倒了谷底,那是他討厭她的最有利證明。
安好伸手就去搶那支筆,如果摩天輪能開窗戶的話,她現在恨不得將那支筆丟的遠遠的。
她這一動彈,座艙劇烈的晃動起來,蹲在地上的洛景天腳下不穩,由蹲着變成了單膝跪地。
他的聲音吼得有點急,“別亂動,做好!”
安好覺得委屈,她設計將他引來這裡,又引着他來坐摩天輪,就是想要留下一段與他在一起的美好記憶。
還真是可笑啊,什麼在最高點擁吻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他們根本就不相愛,就算是擁吻也得不到永遠。
安好氣得兩手環胸一扭頭朝窗外看去,有點埋怨自己,偏偏就愛上了這麼一個不可能會愛她的男人。
只覺得被掀起的裙襬又往上推了推,緊接着她的一條大腿被男人寬大的手掌壓住,再然後便是寫字的感覺。
安好很好奇洛景天究竟在幹些什麼,然而自尊心作祟,讓她小鼻子一哼,硬是壓下了那股好奇勁兒。
洛景天筆走龍蛇的在她的大腿上寫了三個字,然後滿意的收起筆,聲音依舊嚴肅的說道,“記住了,你是歸屬於我的!”
安好瞪着眼睛皺着眉頭朝洛景天看去,這人怎麼可以這麼霸道,不喜歡她,還敢說出這種話!
然而說這話的洛景天根本連看都沒看她,只是盯着她的大腿目不轉睛。
安好低頭看去,當看到腿上那三個字的時候身體震了一下,只見她那白皙的大腿上寫着‘洛景天’三個字。
安好想起剛剛排隊坐摩天輪的時候,站在後面的兩個小女孩似乎在熱議着漫畫書裡的情節,其中一個最令她們感動的就是這個,在戀人身上寫上自己的名字。
安好腦中閃過一道靈光,洛景天不可能隨身揣着記號筆這種東西的,難道剛纔他是聽了那兩個女孩講的話,特意跑回車上找記號筆所以纔回來晚的。
這樣一想,安好才細細的朝他看去,果然他的襯衫已經溼透黏在了身上。
安好兩手捂住眼睛,裝作埋怨的說道,“你、你可真是幼稚!”
都說女人遇到愛情就會智商爲零,難道男人也是一樣的,他的智商因爲她而變成了零嗎?
洛景天將頭搭在了她的腿上,“所以,不要跟別的男人一起坐摩天輪、一起擁吻,因爲你是我的!”
安好緩緩將手從眼睛上拿開,抹了一把眼淚,“洛景天,你怎麼可以這麼霸道,憑什麼、憑什麼不可以跟別的男人一起坐摩天輪,憑什麼不可以和別人擁吻,憑什麼我是你的,我要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憑什麼,就憑我愛你!這麼簡單的一句回答洛景天卻不敢說,他怕會適得其反,反倒將她嚇跑了,畢竟她才十八歲,應該不會喜歡他這麼老的男人。
洛景天從來沒有這麼小心翼翼過,無論做什麼事情他都我行我素,甚至連當年賣掉爺爺給的股份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然而現在,他的心竟然在顫抖着狂跳。
安好見他一聲不響,心裡的委屈肆意瘋長,難以自控的大哭起來,兩隻手一下又一下的砸在他的肩膀上。
“洛景天,你太過分了,你欺負我年齡小,你欺負我沒能力,你欺負我個子矮,你欺負我身材瘦,你欺負我……嗚嗚……本來我就是個不被期待的孩子,我不希望我的孩子跟我一樣,我想給他一個健全的家庭,我想讓他同時擁有爸爸媽媽的愛……”
安好一想起自己悲哀的童年生活就無盡的心酸,她是在怎樣的家庭中長大的,她是受了怎樣的艱辛才活到今天的,聽盡了侮辱,受盡了大罵,每一次高穎對她下毒手的時候她都懷疑她會就這樣死去。
在她的記憶裡,她的童年簡直就如同煉獄一般。
關於那些噩夢般的遭遇,安好從不向人提起,她總是洋溢着一張笑臉,遮掩着身上的傷痕,似乎她還從來沒有如此放肆的痛哭過,這一刻,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她的眼淚就跟洪水猛獸一樣將她吞噬。
安好模糊着視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洛、洛景天,我不要我的孩子被後媽虐待,我不要我的孩子跟我一樣在黑暗之中長大,那總不被愛,甚至是被厭惡的滋味我太瞭解了……洛景天,如果……如果從小到大你對我的好都只是同情、憐憫,那麼請你不要再說這種混淆視聽的話,也不要再做這種會讓我燃起希望的事情。”
安好倔強的吸了吸鼻子,擦了擦臉頰上縱橫着的淚水,“如果我們之間只有交易、沒有愛情的話,請你以後不要再管我!”
洛景天的額頭搭在安好的腿上,始終沒有擡眼朝她看去,他的兩隻手抓着她的大腿,用力之大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了幾道紅印。
安好透過朦朧的淚眼低頭朝他看去,卻只看到了他那烏黑的頭髮。
這是什麼意思,她都哭成這樣了,他卻無動於衷,真沒想到都已經做到這份上了,還不能逼他說出真心話,難道這是不忍心傷害她的意思?
安好蹭地站起身,待不下去了,她都恨不得從座艙裡跳出去了,有時候溫吞的沉默比痛快的拒絕還要傷人。
可她剛一站起來就被洛景天給按回座位裡,他的兩隻手依舊緊緊的抓着她的大腿,只不過緩緩擡起了頭而已。
洛景天將下巴搭在她的膝蓋上,一張臉由鐵青變成了慘白,額頭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汗滴,“安……”
他一說話聲音啞得如同沙漠一般,“安好,你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安好這才留意到他的身體似乎在微微顫抖着,尤其是抓在她腿上的那兩隻手。
“你、你不會是恐高吧!”
洛景天沒回她,只是閉上了眼睛,嘟囔了一句,“真丟人,明明我是大人!”
明知道自己恐高還硬着頭皮跟上來?安好當即破涕爲笑,俯下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說,你到底爲什麼對我這麼好?又爲什麼對我這麼霸道?爲什麼對我忽冷忽熱?又爲什麼監視跟蹤?”
洛景天感覺整個身體都不是他自己的了,即使被安好這樣沒大沒小的對待也無力反抗,他伸手像似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抱住安好。
“不回答是不是,不回答你今天就別想離開摩天輪!”安好抽泣了一下,這就是所謂的軟硬兼施,她非把他最真實的一面給逼出來不可。
洛景天的恐高症可不是一般的嚴重,第一次發現是在他二十歲的時候,隨着工作團隊一起去泰山玩,結果剛爬到第一個觀景臺就撐不住的昏了過去。
此刻坐在懸空的座艙裡,他的心臟一直居高不下的狂跳着,耳邊也只有心跳的轟鳴聲,至於安好逼問的那些話他只聽進去幾個字。
洛景天覺得特丟人,他跟來可不是爲了跪在這裡讓她看笑話的,他睜眼,鼓足勇氣的看了一眼窗外,見前面的座艙已經呈現下降的趨勢,連忙扣住安好的腦袋,有氣無力的說了一句,“到了,我們已經到最高處了!”
說着將她從座位上強硬的拽到了懷裡,準確無誤的捉住了她的嘴。
安好忽閃了一下大眼睛,他還什麼問題都沒回答,怎麼就霸道的來了個強吻,這個吻代表着什麼,是在安撫她,還是在玩弄她?
她正愣神,男人睜開眼睛,叼着她的嘴脣提醒道,“專心點,閉上眼睛!”
呃……竟然還讓她專心點!
不過還沒等她專心,男人的舌尖已經不由分說的鑽進了她的口中。
安好大腦瞬間就放空了,這個吻勝過以往每一次的溫柔,就好像她是水,而他則是缺水的魚一樣。沒了她,他就會窒息而亡似的。
好吧,她就是這麼沒出息,被他這樣吻着,她心裡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沒了。
安好緩緩閉上眼睛,用力回抱住他,儘可能的配合他的橫衝直撞。
晃盪的座艙讓她覺得有些天昏地暗,她的眼睛都被吻得無力睜開了,咔噠一聲,安好回了神,連忙捂住臉。
站在門外的工作人員探頭看了一眼,被裡面的場面震撼到,結結巴巴的提醒,“遊、遊客,已經到地面了。”
到地面了!這幾個字對於洛景天而言絕對是救贖,他睜眼朝座艙門外看去,看到水泥地的時候整顆心都踏實了,深深的吸了口氣壓下那種心慌的感覺,快速起身拉着安好就往外走。
安好一張臉紅的跟煮熟的大蝦一樣,一路低着頭捂着臉,踉蹌的跟隨着洛景天的步伐跑出了摩天輪。
兩個人一路無語,就好像趕時間一樣。
安好甚至不知道是怎麼樣走出遊樂園,又是怎樣來到停車場的,直到洛景天拉開後排座的車門將她塞進去,她纔回過神來。
剛剛實在是太混亂了,她記得剛開始她在跟他吵架來着,然後摩天輪就到了頂點,緊接着他們就吻到了一起,從頂點一直吻到了地面,還被工作人員看到了。
安好正凌亂着思緒,洛景天也隨着她擠進了後排座,一進來就毫不客氣的靠在了她身上,聲音虛飄的說道,“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險陪你坐摩天輪的……”
洛景天伸手揉了揉眉心處,感覺腦袋還是有點暈。
安好伸長脖子朝枕在肩頭上那張臉看去,確實,他現在的臉色白得跟一張紙似的,看着都讓人心疼。
雖然沒有得到洛景天的承諾,不過能在摩天輪上接吻,能在她身上寫下他的名字,這些似乎都在說明這他是喜歡她的,有別於大人喜歡小孩,有別於哥哥喜歡妹妹,應該是那種男女之間的喜歡,否則他不會像那樣深吻她。
不過有些事情沒有聽到明確的答案總是讓人不安心,安好兩隻手交錯在腿上,拇指不停的互相扳扯着,猶豫再三,鼓着勇氣問道,“你,是不是喜歡……是不是愛上我了呢?”
寂靜的車廂裡,安好緊張的屏住呼吸,她的心跳就跟坐跳樓機一樣,已經升到了最頂點,一旦洛景天給她的答案是否定,她的心一定會呼嘯着墜落。
休息了一會兒,洛景天對於高空的畏懼逐漸緩和,聽到她的問題慢慢坐直了身體,然後轉頭面對她,兩隻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將她的身體給扳了過來,兩個人面對面的看着彼此,氣氛顯得緊張而又凝重。
安好一眼不眨的看着洛景天,覺得接下來他要說的話一定是歷史性的、至關重要的、能夠改變她一生的。
安好緊張的嚥了咽口水,兩隻手狠狠抓住裙襬,飄逸的雪紡裙被她抓得滿是褶皺。
“安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