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裡播放着她遇到他後所有的反應。
倉皇,無措,激動,哭泣,思念……
如果她還是以前的傅思俞,如果她的心底對那個人還有一絲眷戀的話,此時此刻,鏡子裡所發生的一切就會是此刻發生的真實畫面……
但是,人可以放不下,可以流淚,可以悲傷,卻永遠都不可以忘記傷痛……因爲,她曾經就是犯了這樣的錯誤,才讓自己曾經墮入地獄。
閉上灼澀的眼,讓鏡子裡所有的畫面暫停下來,最後,腦子變成了空白的一片跖。
在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後,她毫無表情地睜開了眼。
看着鏡中仍舊濃妝豔抹的自己,她輕輕地笑了一下拗。
她終於可以不用再自責了,他還好好的活着,沒有因爲她曾經跟老天的抱怨……
恨一個人的感覺並不好受,所以,她以後都不會再去恨任何人了,只希望過去如過眼煙雲,永遠淡去。
打開水龍頭洗了下手,確定臉上的妝容無誤後,她走出了洗手間。
……
在宴會廳的陽臺上,她找到了佔至維。
佔至維正在跟一個商界朋友說話,看到她來,簡單跟朋友聊完,這纔看向她。
她站在離佔至維一米遠的距離,微笑歉意地對佔至維道,“對不起,剛纔在你面前失態了。”
佔至維似乎有些意外看到此刻平靜無任何異常的傅思俞,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我以爲你會呆在洗手間裡很久再出來。”
傅思俞搖了下頭,窘迫地對他說,“紅酒剛纔灑落在了我的裙子上,我去洗手間整理了一番。”
佔至維饒有興致並欣賞地看着傅思俞。
傅思俞隨即從侍者那裡拿來一杯紅酒,臉上漾着一抹微笑說,“我敬你的,剛剛還沒喝。”
佔至維點了下頭,跟傅思俞輕輕碰了一下。
傅思俞很是給力,把杯子裡的紅酒一口飲盡。
佔至維一直看着傅思俞,直到看到她把空的紅酒杯舉給他看,他這才把自己杯裡的紅酒也一口飲盡。
“對不起,佔總,我還有事要忙……我再約你吃飯。”
“嗯。”
傅思俞提着去哪比,從陽臺的臺階上走下,優雅,端莊。
……
傅思俞站在了之前的那個角落,細心地審視着宴會上所有的賓客。
她期望的是明天報紙一出來,莫思頓酒店立即被全世界所熟知,然後莫思頓酒店今後的盈利將會蹭蹭的往上漲。
池意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身邊,“我以爲你不會再這樣專注地看着他。”
看到是池意在她的身邊,她並沒有收回目光,依然看着那人,說,“我在考慮是否要讓人上前替他解圍。”
易宗林此刻正被一羣商業人士包圍着,臉上露出很不耐的神情。
如果是以前的他,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出現,因爲,他從來不屑把任何人放在眼底……所以,現在的他,明顯比以前多了一些人性。
“你看着他,只是在考慮這件事?”
傅思俞收回專注的目光,在現場略微昏暗的燈光下,看向池意,“爲現場每一位賓客服務,不是我們今晚服務的宗旨嗎?”
池意凝視着他,眸色深邃了些許。
傅思俞緊接着叫來了一位服務員,讓服務員到易宗林身邊,說有人找他,以此來替他解圍。
服務員按照她的吩咐去做後,她跟池意說,“交流會結束後,你就先回去吧,你已經累了很多天,善後的工作就讓我來處理。”
池意道,“你不需要處理善後的工作,我會讓其他人去做。
傅思俞搖了下頭,“這個宣傳企劃是我負責的,那就由我來負責。”
池意沒再多說什麼,傅思俞則繼續看着現場的每一位賓客。
……
宴會順利結束,傅思俞親自到門口送每一位離開的賓客。
只有佔至維在路過她的時候步伐頓了一下,其他的人,全都帥氣優雅地離開。
不顧其他人的目光,佔至維停下腳步,溫柔地看着她,“等會兒我送你回家?”
在外人看來,佔至維此刻是對酒店裡一個濃妝豔抹的成熟-女人感興趣,因此讓每個路過的賓客都對他們注目了一番,但佔至維毫不介意。
傅思俞保持着送別每一位賓客的微笑,道,“不用了,我會讓司機來接我。”
佔至維微微擰眉,關心地看着她。
她隨即補充了一句,“a市的治安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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佔至維的臉色好看了些,低沉的嗓音道,“既然如此……回家以後發個信息給我。”
傅思俞點點頭。
佔至維這才離去。
……
送走所有的賓客後,晚宴現場變得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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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思俞跟其他員工一起幫忙收拾現場的時候,池意再一次走了過來。
驚訝池意還沒有走,她懊惱地道,“不是讓你回家休息嗎?”她的懊惱更像是對池意的關心。
池意把傅思俞手裡抱着的桌毯放了下來,讓她面對着他。“你不想早點回家跟他說說話嗎?”
傅思俞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你確定我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看到了你剛纔最初的反應。”池意看了一眼地毯上的那一灘紅酒痕跡,低聲道,“說實話,當時全場都在看你,我相信,易宗林他也看見了。”
“我以爲這是自然反應?”
“你是說……念念不忘?”
“是沒有忘記,但沒有念念。”
池意深深地看着她,眼底充滿的全都是對她的擔憂。
傅思俞笑了一下,而後走到酒店的陽臺,看着入夜後只剩下燈光的安靜城市,緩緩地道,“過去一年我一直自責,我總覺得如果易宗林有事的話,我可能也需要負一點責任,因爲我曾經不止一次跟老天抱怨過他的惡毒。”
池意沒有絲毫憐憫道,“你的想法並沒有錯……就算他真的得病過世了,那也是他的報應。”
“事實上,我在親眼看到他在我面前昏厥失去意識的時候,我就後悔了曾經對他的所有恨意。”傅思俞自顧自接着說。
池意耐心地聽她繼續往下說。
“我在想,如果他真的不在這個世界了,對我有什麼好處?”傅思俞秀眉蹙着,陷入自我的思考之中,“似乎除了得到一絲報復的快感,就沒有更多的好處了……而就爲了這一絲報復的快感,我讓我的兒子從此以後都沉浸在失去父親的陰影裡,也讓自己以後每次想起他的時候都良心不安……最重要的是,在我還沒有忘記他的時候,他如果離開了這個世界,我似乎也會過得很難過。”
池意嗓音微沙,“他不值得你把他放在心底。”
“我知道不值得,但人的感情,自己是不能控制的。”傅思俞堅韌的漾起恬淡的一抹笑,“我們能控制的只有自己的選擇。”
池意沉默了幾秒後問,“他現在回來了,你打算怎麼辦?”
傅思俞依然看着眼前的這座城市,平靜地道,“離婚必然是最後的結果,但眼前,我必須先顧慮prince。”
“所以會繼續跟他保持着婚姻關係?”
“我想總有一個合適的時機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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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看到她上了車,池意這纔開車離去。
一天的工作疲累讓她此刻無力地靠在了椅背上,但她仍然看到了司機欲言又止的樣子,忍不住問,“忠叔,有事嗎?”
司機道,“夫人……下午打話給您,您怎麼沒有接?”
“哦,我當時在忙。”傅思俞這纔想起,她一直忘了回這通電話。
“我們打電話給您,是要跟您說……易總他回來了。”
真是不湊巧沒有接到這通電話,不然她也不會在宴會上有那樣大的反應了。
“我知道了。”
司機驚訝於她平靜的反應,一直通過後視鏡看她,到快到別墅的時候才鼓起勇氣問了句,“夫人……您不高興麼?”
傅思俞點點頭,“我高興。”
司機聞之鬆了口氣。
豈料,聽到傅思俞的聲音又補充了一句,“我替prince高興。”
司機的臉色再度黯然了起來。
……
傅思俞如常的回到房間,卻不想沒有在房間裡看到prince像往常一樣在牀上甜甜睡着,她正疑惑,突然看到浴室的房間自動打了開來。
毫無預警的,傅思俞看到了下半身只裹着一條浴巾的易宗林。
她一眼就已經注意到,他比以前瘦了些,儘管他的身材看起來還是健碩好看的。
“回來了?”
他率先跟她打招呼,第一句話就好像夫妻間平常的交流話語,好像他們不是隔了一年再見面,也不是早就準備分道揚鑣的夫妻。
傅思俞是出於禮貌回他的,“prince非要睡在這間房,所以,很抱歉佔了你的房間。”傅思俞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看易宗林,並且說完這些話就朝房門走去。
然而,身後隨之而來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裡,“你不準備睡覺嗎?”
傅思俞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他此刻問這問題的意思,手扶上門把。
豈料,他的手提前按在了門把上,阻止了她開門的動作。
她倉皇地擡起眼睛看他。
他幽沉深邃的眸光跟過去一樣的難以臆測,卻少了過去的那似冰冷。“prince已經在兒童房睡了…
…”他跟她說。
她腳步滯頓,發現自己此刻已經被困在他和門板之間,鼻息裡全都是久違的熟悉的男性氣息。
他利落的把房門反鎖,跟她說,“很晚了,洗個澡,睡覺吧!”
傅思俞怔忡。
易宗林閒閒炯亮的眸光看着她。
她能夠感覺得到,他還是以前的那個他,因爲他眼底依然還透出一股不容人拒絕的強勢。
然後,傅思俞伸手把易宗林推了開來。
易宗林沒有閃躲,但也沒有被傅思俞推開,因爲他在傅思俞伸手推他的時候把她的手給抓住了。
傅思俞頓時憤憤,“你……”
易宗林輕輕把傅思俞的手臂一拉,力道恰好的讓她跌進了他的懷裡,然後,他摟住了她的腰。
傅思俞仰起臉,咬牙切齒,“我想你沒有忘記我們現在的關係吧?”
易宗林輕淡而閒適地吐出,“當然,我們是夫妻。”
傅思俞不敢置信地看着易宗林。
易宗林在這一刻勾起了傅思俞漂亮的下巴,他細細審視着她在濃妝下的精緻五官,嗓音沙啞地道,“很抱歉剛纔在宴會上沒有像現在這樣抱着你……只因爲外人都以爲我們環遊世界去了,我突然抱着酒店的一位職員,這不太合適。”
傅思俞掙開了他的手,冷漠地瞪他。“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