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舒曼,我現在有事……她可以先回別墅等我,我有時間就過去。”
易宗林淡聲吩咐申秘書。
她錯愕。
申秘書更是瞪大眼眸有些無法置信,“總裁……秈”
易宗林揮手示意申秘書就這樣去做。
申秘書愣了好半天才轉身離去姣。
易宗林從沙發上起身,高達俊挺的身影立在她的面前,平靜無波的黑眸看着她泛白的臉。
她看着他,聲音因爲內心的不安而緊張,“你……”
他還未開口迴應她,手機電話已經響起。
“kingsly?”唐舒曼打來的電話。
“有事?”
他依舊看着她,跟唐舒曼說話不算冷酷,但也沒有平日的溫柔,臉上萬年的沒有表情。
廳很安靜,唐舒曼的聲音不低,她足以聽得一清二楚。
“我想見見你。”
“我現在有事。”
“可是申秘書跟我說,你現在是一個人在酒店。”
“你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沒有……我只是很想你,想見你。”
易宗林沉默了片刻,她安靜坐在一旁,屏息着。
“你先回家。”半晌後,他沉聲開口。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今天晚上可以嗎?我可以等你……”
她感覺到他正用更深沉的目光看着她,似乎在詢問她,但她實在覺得不太有這樣的可能,所以裝作若無其事,轉頭看着廳裡的那面落地窗。
他沒有回覆唐舒曼,只是結束了電話。
她屏息着,心不在焉地看着落地窗外的城市。
“晚上我不能陪你。”他終於開口,口氣簡短得像交代事情。
“沒關係,你忙你的。”她回過頭,情緒沒有絲毫起伏地迴應他。
唐舒曼來了,這是不是意味着他不會再像現在這樣“監督”她?那麼,她將有大把的時間計劃逃跑。
“現在我也無法留在這裡,公司還有些事等我處理。”
“我知道,你多挪出點時間陪你太太吧!”她微笑着說。她此刻能笑出來,實在是因爲心裡很開心,唐舒曼來的真是時候。
他凝神看了她片刻,“婚禮的細節我必須跟舒曼談,所以最近我恐怕都不會有那麼多時間陪着你。”
她的笑容僵了一下,“你不必跟我說這些,我知道你的狀況,何況你陪在你太太身邊是天經地義的。”她看起來若無其事。
實則,她的確不在乎。
現在的她,只想離開。
去一個永遠見不到他的地方,免於他的傷害。
再也不要揹負罪孽感,永遠做他的禁-臠,因爲他不值得她去贖罪。
“你可以開口,如果你開口,我會留下。”他沉下臉。她說的話似乎惹得他不高興了。
“真的沒有關係。”她看着他,強顏歡笑面對他無端的怒氣,“我不是小孩,何況你安排了那麼多的傭人照顧我。”
他瞪了她半晌,然後沉着臉說,“隨便你。”
說完話後,他轉身離去。
她呆在原地,直到他轉過身冷看着她,“還不走?送你回公寓。”
她回過神,趕緊跟在他身後。
她好心對他說,“我自己可以打車回去……”
“少廢話!”
他沒有兇她,只是有些不耐煩。
她無可奈何地跟在他的腳步後,他牽着她的手走進電梯。
送她到公寓的時候,易宗林一臉的臭。
她實在搞不懂,他在生氣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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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和晚上易宗林都沒有回來,於是他找了申秘書照看着她。
申秘書秉承着易宗林的命令,對她的極爲小心翼翼。
申秘書來的時候,還帶來了一些保胎的補品,他今晚的任務就是監督她吃下一些補品,看來易宗林對這個孩子越來越上心了。
好不容易吃完補品,她已經困了,見申秘書還沒有離去的打算,她問,“申秘書,你還有事?”
不知道是不是跟易宗林呆久了,她居然也學會了一些察言觀色的本事,而她從申秘書進門到現在,一直都能感覺到申秘書看她的目光並不友善,只是逼不得已遵循老闆的命令。
申秘書終於開口,“傅小姐,我不知道你存了什麼心思懷了總裁的骨肉,但我勸你,不要妄想太多……總裁能有今天的成就,是傅小姐你一手‘促’成的,今天的總裁,絕不是當年那個爲了愛可以摒棄一切的人,希望你有自知之明,還有,破壞他人家庭這種事,傅小姐你還是不要做,結果一定會讓你得不償失。”申秘書
說話的時候笑了幾次,看起來是很謙恭對她,實則句句都在諷刺。
她想起剛認識申秘書時他翩翩有禮的樣子,沒有想到,她呆在易宗林身邊的這些日子,竟讓申秘書看出了她的“心機”。
她做人的方式真的很差勁嗎?
她吞下喉嚨間的哽咽,開啓泛白的脣,“申秘書,本來我沒有跟你解釋的必要,但你言辭鑿鑿的說法讓我心裡實在很不舒服……我相信你瞭解你的老闆,我縱使想要使計,也絕非是他的對手,何況我從來就沒有打算跟他糾纏,而且你也親眼所見,是你的上司不願意放過我。”
“那是因爲你的手段太高。”
她冷笑了一下,“申秘書是太相信我的智商,還是不相信你老闆的智商?”
申秘書冷臉禁言。
她又道,“或許我曾經有過前科,但那都是年少無知時所犯下的錯,我至今仍懊悔不已,我原打算一直留在易宗林身邊償還我曾經的罪孽,但始終只想折磨我的易宗林根本不願意給我一天安穩的日子,這讓我明白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消除他對我的恨,與其在這裡每天承受着他的冷嘲熱諷和羞辱,不如揹負着一身的罪孽離開,在他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默默地祝福他……這就是我此刻的想法,申秘書你若不相信無所謂,但你很快就會相信。”
申秘書久久站在原地,不知道是信了她說的話,還是不信,但是她相信,以申秘書對易宗林和唐舒曼的忠誠,今天的話,申秘書絕不會跟易宗林說。
……
山頂價值數億的別墅。
唐舒曼抱着胸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夜晚滿天的繁星。
身後傭人一道敬畏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沉思,她轉過身來,看到英氣逼人的易宗林。
她以最快的腳步走向了他,並緊緊地抱住他。
易宗林沒有伸手回抱着她,暗沉的眸子精光內斂。
沒有得到預期中他溫暖的迴應,唐舒曼慢慢鬆開他,擡起頭,望着他俊逸的冷峻的臉龐,“kingsly,你怎麼了?”
易宗林面色肅冷,徑直越過她,“你知道我不喜歡你跟我隱藏你的心事,如果你對我有什麼不滿,你儘可以直接跟我說。”
唐舒曼怔在原地片刻,才擡起眼睛望着他佇立在落地窗前冷傲高大的身影,“我以爲十多天前你會回來美國陪我……”
“我跟你說過,臨時有些事延遲了我的決定。”
唐舒曼悲傷地望着易宗林,“是延遲了回國的決定,還是延遲了我們的婚禮?”
易宗林轉過身,臉色深沉鐵青,“舒曼,你現在是不相信我嗎?”
唐舒曼輕輕咬着脣,脣色已經泛白。
易宗林深凝着唐舒曼,“我以爲我們共同歷經過那麼多的風雨和折磨,我們對對方是彼此信任的。”
唐舒曼連連搖頭,“kingsly,你誤會了,我沒有不相信你,我只是……只是……”她喉嚨被涌起的哽咽堵住,她眼眶泛紅,委屈凝視易宗林。
易宗林最無法忍受的就是唐舒曼慟哭的樣子,冷硬的心柔軟了下來,他上前輕輕攙扶住唐舒曼因隱忍抽泣而顫抖的雙肩,道,“這麼多年,我有對你食言過嗎?”
唐舒曼低下頭,無語凝噎。
易宗林伸手將身子輕顫的唐舒曼擁進懷裡,拇指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痕,疼惜道,“告訴我,你在擔心什麼?”
唐舒曼抽噎了許久才酸澀道,“我逼了申秘書好久,才從申秘書口中得知,傅思俞她……她懷孕了,是嗎?”
易宗林臉上溫柔的神情起了微微的變化,他看着唐舒曼溼潤的眼睛,拇指依舊很溫柔地拭去她眼角不斷溢出的淚水,嗓音溫和,“所以你就沉不住氣了?”
唐舒曼像個孩子一樣的扁着嘴,委屈道,“他是你的初戀情人,你曾經那樣的愛她……”
易宗林拭掉她臉頰上的淚痕後,才笑着說,“你覺得我會走重蹈覆轍的路?”
唐舒曼哭紅的雙眸深深凝視易宗林,“別的女人,我不在意,因爲我知道你只是逢場作戲,可是對傅思俞……”
易宗林捧起她精緻無暇的小臉,寵溺看着她,“舒曼,這麼多年,你應該瞭解我,我一旦做了決定,就不會改變……你覺得我會遺棄一個默默陪在我身邊,深愛我、支持我、尊重我且比她美麗數倍的女人而選擇一個曾經利用和背叛我的女人勢利女人嗎?”
“我相信你,可是我怕你繼續跟她相處下去,你會發現她不一樣的地方,也許她當年有苦衷才虛情假意跟你在一起,又或許她當年是逼於無奈選擇有錢的池意,再或者……總之,她如果有心想要跟你複合,她可以說出千萬種的理由讓你改變對她的看法。”
易宗林笑着搖了下頭,“你想多了……事實上,她想逃都來不及,又怎麼會有留在我身邊的心思呢?”
“這很難說,也許她還……”
“還怎麼了?”
唐舒曼鼓起勇氣道,“也許她還愛着你。”
易宗林笑得更大聲了,“你真可愛……”
唐舒曼認真看着他,“難道沒有這樣的可能嗎?”
易宗林走到矮櫃前替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彷彿聽見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忍俊不禁道,“像她這樣的女人,是不可能有愛的,你太瞧得起她了。”
聽到他言語中對傅思俞的鄙夷和不屑並沒有減少,唐舒曼這纔在心底鬆了口氣,道,“那麼,接下去你打算怎麼做?”
“我們當然不會延遲我們的婚禮。”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
易宗林笑了一下,執起酒杯喝了一口,濃烈的威士忌灼痛他的喉嚨,他的眸色變得諱莫如深,聲線微沙,“我說過,只有我們的孩子纔會姓易,其他的人,都不配,至於我會如何處理傅思俞肚子裡的那個孩子,你不需要操心,我說過會給你一個安枕無憂的後半生,就不會讓這些無關緊要的人來打擾我們,你只需要安心做你的易太太,幫我生幾個白白胖胖的孩子。”
他灼烈看着她的目光,讓她有些羞澀。
不安與忐忑的心,漸漸平復了下來。
她慢慢走到他的身後,從後面抱住了他。
她的臉貼在他寬闊的脊背上,閉起眼,眷戀地嗅着他身體好聞的味道。
袁琪曾經問她,爲什麼不阻止他將傅思俞留在身邊?
陸衍也曾經問她,她真的能夠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男友每天晚上抱着別的女人?
申秘書也曾經提醒過她,傅思俞是很有魅力的人,任何人跟她相處,都很難看出她的心機和手段,她要對傅思俞小心提防。
其實,她何嘗不想阻止他跟傅思俞糾纏,何嘗不想他每天晚上都陪在她身邊,何嘗不想把傅思俞罵個狗血淋頭然後逼着這個女人永遠都不要再出現在他的面前,可是,她有什麼資格做什麼?
外人都以爲她是他的妻子,他也對外給了她名份,可是,他們沒有真正舉行過婚禮,也沒有真正擁有一紙婚書,他甚至和她沒有過最親密的接觸……
她是他的女朋友,卻根本沒有資格管他,她該幸運他從來沒有忘記對她的承諾,她應該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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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思俞以爲易宗林這兩天都不會過來了,沒有想到他一早就來了,此刻門鈴在響。
由於小美出去買東西,阿姨在廚房裡忙碌,她只好不情願地挪動身體,站起來去開門……
“思俞!”
然而,站在門口的男人,卻是池意。
傅思俞呆呆看了池意,一時反應不過來。
“思俞,我很擔心你,你爲什麼不接我的電話?”第一句話,池意憂鬱地問她。
在易宗林的地盤,不適合談事情,傅思俞於是跟着池意來到公寓的樓下散步,當然,易宗林安排在公寓門外的保鏢就跟隨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大廈一樓花園的西式噴泉前,池意看了她一陣,然後露出苦澀的微笑,“他知道你懷孕的事了?”
她點點頭。她不想告訴池意,是她親口對易宗林說的,這樣顯得她真的很愚蠢。
“看起來,他在悉心照顧你。”他看了一眼距離他們不遠的保鏢,沙啞地說,“他打算怎麼做?”
面對池意,她竭盡所能表現輕鬆,微微笑着說,“他並不是我所想的那般冷漠無情,得知我懷孕後,他看起來有些興奮,不僅帶我去買了很多的嬰兒用品,還派人悉心照料我,他看起來很在乎這個孩子。”
池意道,“前兩天也有小道消息報道易宗林陪你去嬰兒用品店購買東西,我還以爲是假的,現在看來……他待你不錯,你的氣色也比之前好多了。”
每天都大補特補,她的氣色當然比之前更好。
她撫着自己的小腹說,“他答應我,他會盡快跟唐舒曼離婚,在孩子沒出生前就會給我名份。”
“他沒有在籌備跟唐舒曼的婚禮嗎?”
“是外面亂說的……事實上他在籌備我跟他的婚禮。”
池意怔了一下,然後欣慰笑出,“真的嗎?”
她甜甜看着池意,“是真的,意……我終於等到了他了。”
對不起,意,我只能這樣欺騙你,因爲我如果把事實告訴你,我知道你一定會替我跟易宗林算賬……
而我很清楚,你不是他的對手。這些年我已經虧欠你很多,我迫切地希望你不要再被我拖累。
等我順利離開之後,我一定會讓人轉告你,我很安好。
他笑了出來,眼眶微微泛紅。“我就知道,沒有人會不珍惜你這樣的好女孩……他能擁有你,是他這輩子的幸運。”
她很虛僞地說,“看來老天一直都很眷顧我。”
池意輕輕將她按在了懷裡,
在她的頭頂憐惜落下一吻,嗓音因壓制着內心的酸澀的情緒而極爲的沙啞,“答應我,永遠不要讓他欺負你……也永遠記住,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有需要的時候一定要想起我,好嗎,思俞?”
她點點頭,“我一定會的。”
他跟她道別,把她抱得很緊,許久後才終於放開。
她送他上了車,感觸良多地看着他駕車離開,心那樣的酸。
“怎麼了?我纔不在,就找舊情人敘舊了?”
她回過頭,看到易宗林就站在她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