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辰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過去,跟着瘋了似的去拉駕駛室的門,可是慕容晴根本就沒有在駕駛室,他突然呆住了,圍着車頭四處張望找尋着。
腦筋跟一團漿糊一樣,嘴裡不停的唸叨着慕容晴的名字,失魂落魄的的尋找着,突然他的眼眶劇烈收縮了一下,距離跑車四五米距離的路邊草坪上,慕容晴無聲的側躺着,額頭的鮮血幾乎糊了她的整張臉。
他跌跌撞撞快步跑了過去,一下子就跪在了她的面前,張着手根本無所適從,想要去碰她又怕會不會再度給她增添傷害。
路人被這一幕驚呆了,紛紛伸手捂着嘴,滿眼的震驚與害怕。
有人不停的打着急救電話,場面頓時變得有些吵雜起來。
rainy就站在門口,靜靜地望着眼前的這場變故,她的心卻如同被人從萬里高空狠狠的拋下,連帶呼吸都變得異常困難,她像是被老虎抓住的鳥兒,只能被心慌與恐懼擺佈着。
她可以清楚的看見顧星辰幾乎匍匐在了躺着一動不動的慕容晴身邊,滿臉的痛苦與悔恨將他整個人籠罩得幾乎沒有了一丁點的精神氣,她甚至希望這只是一場夢。
畢竟,她剛剛建立起的信心與對未來的憧憬是要架在這個名叫顧星辰的男人身上的,她甚至已經在思考今後的日子,她一定會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好自己應該承擔的角色。
妻子,母親,兒媳……每一步對她來說似乎都帶着重重的困難,可是她會去相信顧星辰會義無反顧的全心全意的成爲她身後最有力的後盾,支撐着她勇往無前的去做。
然而現在……有什麼東西如夢境般在剎那間就破碎了一樣。
她垂下了眼眸,覺得眼眶好像有些溼溼的,她下意識的伸手擦拭了一下眼角,一定是車禍濺起的灰塵落進了她的眼睛裡,所以刺激着眼球溢出了眼淚,她想一定是這樣的沒錯。
rainy經不住的喘息了一聲,她突然開始後悔了,後悔自己爲什麼那麼沒有骨氣的對顧星辰鬆口,若是她能做到從一而終的拒絕,就像拒絕林肯那樣的果斷的話,那麼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就壓根不會發生?
縱使每個人都有權利追求名正言順的未來,可是在這場個過程中,她的所作所爲卻還是拉進了一個無辜的女人受傷,車禍那麼厲害,她甚至不敢去想慕容晴的生死狀況。
警車來的很快,警笛聲突兀的震得她的耳膜都在隱隱作痛,醫護人員從急救車上擡下了推車跑到了不省人事的慕容晴身邊,給她做了簡單的檢查與包紮後,幾個人小心翼翼的將她擡上了推車送進了車後廂。
顧星辰一直緊隨着,直到急救車門關上的一刻,他都沒有鬆懈下來,轉頭間正對上了靜靜看着他的rainy,他的眼神明顯的恍惚了一下,跟着變得異常的愧疚與自責。
他快步跑了過來,擡手想要碰觸她的肩膀才發現指間竟然有着斑斑血跡,他沉默的放下了手,一臉的無奈與頹然。
“對不起,讓你受到驚嚇了,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你不要想太多好嗎?帶momo進去吧!”
rainy扯着嘴角無力的笑了一下,此刻的她懷着一種異常矛盾的心情,好像獨自一人在夜霧中摸索,心裡卻又像有烈火在燒,忽然之間,所有的哀傷與心痛的自責如排山倒海地洶涌而來,打得她措手不及,腳步虛軟,腦子頓時變得模糊一片。
“我……我好像沒有立場去指責你沒有很好的處理好自己的感情問題,要怪就怪我的蠢蠢欲動和急迫,我現在徹徹底底的知道,自己是有多不自量力……顧星辰,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我下半輩子都會活在卑微與痛苦之中,我錯了,不管你是不是已婚還是未婚,我這樣一個女人唯一能做的只有離你們遠遠的纔對,做什麼白日夢呢啊?我到底在想什麼啊?”
“我就應該一個人纔對啊!什麼情什麼愛,根本就不應該是我這樣的人可以去追尋的,我口口聲聲說可以做一個強大的女人,哪怕只依靠自己的力量也可以給我的女兒掙出一片天來……可是,我還是走了老路,我還是期望着愛情,所以……我害人了,我是一個罪人了!”
她說得很平靜,沒有歇斯底里,沒有吼叫,可是越加發白的臉色依舊暴露了她的脆弱與隱忍。
“不,你不能這麼說,如果一定要追究責任,那也是我的問題,是我太放不下你,是我……是我抱着僥倖心理,我之前已經清清楚楚的跟她講清楚了,她隨口答應的態度對我來說就是一種特赦令,我等不起,我害怕……我怕又會有誰搶先一步把你奪走,所以是我,是我選擇性的去忽視了慕容晴是不是真的如她自己答應的那樣,徹底的與我無關劃清界限。”
“rainy對不起……你怪我吧!你生我氣吧!或者你打我一頓都行啊!我不知道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我以爲我可以豁出去一切,放下我所擁有的一切物質依靠,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她會用自己的生命去開玩笑……老天這是在懲罰我對不對?是不是因爲他也嫉妒我能再次遇見你,非得讓我體驗一次西天取經的重重磨難才甘心嗎?啊?”
驟然變得昏沉黑暗的雲幕似乎給了兩人清晰的答案,眨眼間的傾盆大雨將所有人都打得措手不及。
rainy將嬰兒車推進屋後便站在門邊,她面色沉靜,遙望着漫天的雨幕,嘴角無奈而苦澀的勾起,彎腰從角落邊拿出一把黑色的雨傘撐開後走到顧星辰面前,將傘柄塞進了她的手中。
“你快去醫院吧!現在她比我更加的需要你,別讓她太失望,她比我更有勇氣,我現在突然發覺其實很多時候我似乎更加重視自己的感覺,我做不到她那樣的毫無保留,她比我更純粹。”
語畢她轉身就走進了屋內,沒有隨手關門而是就站在門框裡面,定定的望着他明顯意外而怔忡的臉。
顧星辰看得很清楚,她對自己輕輕的笑着,像是無聲的鼓勵與支持,可是他也清楚,有些東西似乎還沒定性就在這些不可抗力的因素中悄悄發生着改變。
直到這一刻,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其實並不強大,他始終沒有可以說一不二,勇往直前的決然姿態。
“rainy,我會處理好的,相信我好嗎?”
他的語氣有着明顯的焦灼,閃動的眼眸有着心慌的無助與自責。
“我相信你。”rainy朝着他點了點頭。
顧星辰跟着就笑了起來,那是一種長久的壓力驟然得到釋放的豁然,他像是突然充滿燃料的火箭,縱然前期有過不確定的因素影響了他的前行,可是當最後的小問題全部找出來並得意解決的時候,他就充滿了說不出的力量,彷彿已經看見那遙遠的星球就出現在他面前,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飛奔而去。
rainy看着他快步上了汽車,轉而極速駛離,她轉身關上了大門,擡眸間,只見金正抱着momo站在走廊盡頭看着她,臉上明顯帶着心疼的神色。
“rainy,你臉色不太好。”金擔憂的開口道。
“我沒事,金,我想……我們可能需要搬家了!”
金滿臉的意外與吃驚:“你是說真的嗎?真的要搬家?爲什麼呢?”
“我一直以爲在異國他鄉可以開始全新的生活,只是今天的事情讓我徹底的明白,從前的熟人一旦進入我的新生活,基本上我也只是在重蹈從前的覆轍,我不喜歡這樣,所以,搬家是唯一的選擇。”
“那顧先生呢?你不想和他繼續下去了嗎?rainy,我看得出來,他對你很在意,對momo也是發自內心的喜歡,難道你不想找個可靠的男人一起渡過下半生嗎?momo總會長大,你……難道不會覺得孤單嗎?你還很年輕,不能放任自己就這麼消極下去。”
“他很好,可是我們……終究還是差了那麼點緣分吧!”
飛機的轟鳴聲落在他的耳邊,只覺得整個腦子脹痛得幾乎要炸裂。
一夜沒睡,又趕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縱使鐵打的也終究有些扛不住了。
走下旋梯的時候,莫少南敞開着西裝外套,眯着眼睛望向天邊,長長的天際,灰綠色的暮靄,就像逝去的時光。乾燥的空氣撲進他的鼻腔,他下意識的吸了吸鼻子,然而意識到黑暗過去帶來的黎明便是他一直緊繃壓抑的精神解脫,他便又有了些精神氣。
明顯消瘦的臉頰,陷落的眼窩,被疲憊的青色圍繞着的眼周,青色的鬍渣遍佈他的下巴周圍,整個人都透着一股疲憊與頹廢,可是那雙深邃如潭的眼眸,深咖色的瞳仁依舊閃着奪人的光芒,像是想起了某些好玩的事情,他突然揚起了脣角,瀲灩的桃花眼頓時泛起瞭如水般清明透亮的光澤。
瀟灑與冷峻,張揚與桀驁,談笑間的淡然自若,都匯成了他眸中流動着的熠熠光輝。
他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就像挑戰未知的征程,或許可以給他最期待的完美結局,又或者只會讓他更深的跌入黑暗的深淵。
他沒有任何的籌碼,甚至連談判的資格都稱不上,一路上他都基本沉默,想着無數的應對之策,然而卻在出艙的一瞬間,他纔有種醍醐灌頂般的醒悟。
誰說死纏爛打不是一種聰明的策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