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鈴聲響起,邵靖雨拿了起來,屏幕上顯示是江子嬌的來電。
不等她開口,話筒那邊已經傳來江子嬌顯然焦急的聲音。
“靖雨,你現在在哪裡呢?”
“我就在學校門口,正要進去呢。”
“你快點過來吧!你不知道……”江子嬌像是在避諱着什麼聲音跟着低了下來,帶着一絲小心翼翼,“教導員已經來找了你兩次了,剛纔連那個鬼面神君都來找你了,你到底幹了什麼呀?我看他們的臉色嚴肅得就好像你拆了學校大樓一樣。”
邵靖雨顯然被江子嬌的話弄得愣住了,“我沒有幹什麼啊!”
“你趕緊去教導員辦公室,我想一定是有很緊急的事情,不然他們不可能是那個樣子的啊!我看了都有點發憷。”
江子嬌的話也讓她頓時覺得很奇怪,掛斷了電話,她將顧星辰給的點心盒子放進了包包裡,擡腳便往學校跑去,直接繞過大路抄了近道趕往辦公樓。
江子嬌口中的鬼面神君是t大出了名的主管紀律的主任姚君霞,別看她是個女人,可是那張臉唬起來的時候真的會讓人感到陰風席席,套用柳新新以前跟她打趣時候說的一句話就是,神君一出,黑白無常都得自覺繞道。
她是個刻板嚴肅到壓根不容人說一個不字的中年大嬸,說一不二是她的處事信條,就連之前經管院系一個成績相當突出的男生,已經確認被保送遠在大洋彼岸的某所世界排名前三的大學,只因某一天在大街因爲給自己的女朋友護短跟小販起了一點衝突,可能有了一些肢體上的碰觸,幾個人都被帶去了派出所,因爲根本沒有涉及到身體上的傷害,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然而不知怎麼就傳到了她的耳朵裡,於是她就再次發揮了她說一不二的嚴肅的處事手腕,愣是生生的將這一壓根就不值得一提的衝突事件宣揚到了一種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對於t大來說就是侮辱性的不可原諒的聚衆鬥毆事件,並且還本事通天的拿到了圍觀羣衆拍攝的有些混亂的事情主角爭吵對峙的畫面。
總之就是在她那常人都不敢相信的辦事效率中,那個原本有着大好前程的男生就這麼稀裡糊塗的被從保送名額上給拉了下來,替換他的則是另一院系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生,後來有風聲傳出來,那個女生其實是鬼面神君家的親戚,類似於外甥女的血緣。
除了對於那個男生的惋惜之外也只能是唏噓了!
邵靖雨跑到辦公室門口有些微喘,她頓了頓,努力調整好自己的呼吸,正了正神色便敲門。
“進來。”裡面有人應聲。
她推開門,頓時帶着明顯的拘謹走到了那張深褐色的辦公桌前站定。
“老師,您找我?”她開口,臉色是慣有的平靜。
教導員是個中年大叔,帶着一副黑框眼睛,在擡眼瞧了她一眼後忙站了起來,臉上是她從未見過的嚴肅,那皺起的眉峰間赫然出現了一個川字。
邵靖雨只覺得更加疑惑了。
“你跟我來。”教導員卻是冷着聲音說了一句跟着就擡腳往外走,邵靖雨忙跟了上去。
繞過三層樓梯,她跟着教導員的步伐走到了位於頂樓的一層,穿過一間又一間緊閉的大門前終於在一扇古樸的卻是透着威嚴的木門前停住,上面掛了一張金屬色的名牌——校長辦公室。
她驚訝的望着上面的字眼跟着視線落在教導員的臉上,她的眸中是滿滿的疑惑與詢問。
“老師,是校長找我嗎?”她頓時有着說不出的緊張。
她從來都是個規規矩矩的學生,在t大從來都是按時完成自己的課業,也因爲她自己的努力拿過兩次獎學金,曾經有一次還是校長親自給她頒發的,當時的她很緊張又覺得驕傲,一般人往常壓根就沒有機會可以見到學校的那些上層的領導,此刻站在校長室門口,她只有說不盡的緊張與害怕。
教導員的嚴肅以及江子嬌口中提到的紀律主任姚君霞,這兩個人的同時出現總讓她覺得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情,而這件事情正好牽扯到她。
可是她有什麼事情呢?她既沒有打架也沒有曠課,更沒有與同學不睦,她想不通會有什麼問題,她有些心慌的垂下眼眸,腦中卻猛地一個機靈,她頓時不受控制的背脊發涼。
難道……難道是她和莫少南見不得光的關係被人知道了,在老師面前告發瞭然後轉到了紀律主任這裡又傳到了校長耳朵裡?
要知道莫少南的名號別說是y市即便是在整個國內都是有名的,那些主流的金融雜誌上經常會出現他那張談笑風生卻又顛倒衆生的俊臉,她這會兒也纔想起了以前在課堂的自習時間聽到有女生在小聲的討論着這個長相俊美的鑽石王老五是怎樣怎樣的厲害,甚至給y市的三所重點大學都以個人名義投資了不小的資金用以針對幾大非常規性專業的研究經費,t大就是其中的一所。
也是這一舉措,曾經有幾家主流電視媒體想要針對他個人做一個專訪,可是卻被他拒絕了,過後他便更加如同一個謎一般存在的大人物只能停留在觀衆的想象之中。
整個人頓時像是被潑了一盆冰水,從頭澆下,冷得徹底。
如果真的是因爲她做了莫少南的情人這一事實被校方知道了,她應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他們的質問,又或者爲了學校的清譽難道要將她開除出去?
她不敢想,在那一波接一波讓她心驚的情緒中,門打開了,教導員拉着她的手臂走了進去。
撲面而來的暖意頓時讓她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思維也頓時回籠,她擡頭,眼中明顯帶着一絲緊張與無措,視線略微掃過那張大班桌後面的校長大人,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依舊是她曾經留在記憶中的那樣儒雅可親,沒有一點高不可攀的架勢。
手心止不住的溢出冷汗,她不由得握緊了雙拳,整個人就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只等着面前的老師的批評。
“校長,她就是機械工程系的邵靖雨。”教導員恭敬的微點了下頭說道。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校長的聲音像是一架古老的座鐘,隨着鐘擺晃動下發出的陣陣沉靜人心的渾厚之聲。
邵靖雨擡眸看過去,眉心有些微皺起點點的褶痕,她動了動咬肌只覺得嗓子有些莫名的乾澀,“校長,您找我?”
“找你來是有件事要跟你確認下,由姚主任來說吧!”校長雙手交疊置放在胸前的桌面上,臉上依舊有着看似淡淡的笑意。
校長的話頓時讓邵靖雨禁不住的心口咚的一聲,她微轉過頭便瞧見一身正統的藏藍色西裝套裝的姚君霞,頭髮被一絲不苟的盤在後腦勺,連一絲散落的髮絲都瞧不見,一副金框眼鏡下的眼睛透着灼灼的審視與打量,她雙手交疊置放在併攏的膝蓋上,整個人都充斥讓人從骨子就抗拒與她面對面對話。
她的坐姿,她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場不由得讓她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部電影,裡面有個鏡頭就是一家跨過企業的hr主管在面試新人時擺出的一副不容置疑到強硬的面容。
不等姚君霞開口,邵靖雨無意間的視線偏轉卻驀地看見了會客沙發處的那抹身影,她訝異的瞧着那人一臉冰霜般的臉色以及像是對待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怒視着她的眼神,原本緊繃的心卻陡然鬆了下來。
只要知道校方不是因爲她和莫少南的關係而找她的麻煩,她就覺得沒有什麼是她不能解決處理。
她不再似之前那樣的緊張與拘謹,反而是有種說不出的豁然與坦蕩,而她整個的眼神變化也悉數落在了對面正嚴正以待想用她慣有的方式對她一擊即破的姚君霞眼中,慣常的高冷犀利的眸中閃過一絲意外。
“你接近我的女兒到底是什麼目的?”
沒等姚君霞開口,坐在沙發上的尚茵夢已然按耐不住的開口了,眉目間皆是犀利的質問,盯着邵靖雨的眸色中似有叢叢的火苗在不斷翻滾着。
邵靖雨卻只是涼涼的看了她一眼,她平靜無波的眸色中是淡漠的冷沉,就好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般。
“這位女士,容我提醒你一句,我是你家管家出面通過正面渠道請的輔導老師,我只知道我盡了我作爲老師應盡的責任,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女兒在最近的一次英語測驗中成績在班裡提高了八個名次,不知道你有沒有關心過這個?”
她的平靜無波與淡然處之與尚茵夢的咄咄逼人間迸發出來的惱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如此的坦然處之,不卑不亢的態度卻是叫包括校長在內的一干校領導人有些意外。
“邵靖雨同學,注意你的言辭態度。”姚君霞驀地插口,語氣中是滿滿的警告與不滿,然而轉過臉對着尚茵夢說話時的態度卻是三百六十度大轉彎,恭敬到奉承的小心翼翼,“尚董,學生年輕不懂事,講話不經過大腦,讓您生氣,我真是抱歉,您先喝口茶潤潤喉吧!”
尚董?原來如此!
邵靖雨冷不丁的勾了勾嘴角,再明顯不過的冷笑帶着十足的嘲諷只在尚茵夢剛被姚君霞安撫下來的空檔就落進了她的眼中。
心口猛地一滯,跟着便是再也壓制不住的怒火如同封閉的碳酸飲料瓶子在人爲的上下翻動中逐漸升騰起的泡泡跟着毫無預警的爆炸開來,噴灑出來的液體就是她最不能接受的赤果果的難堪。
邵靖雨卻是有種莫名的快感,在對上她顯然已經繃不住的目光時,好一個尚董,連帶手腕一向乾脆狠厲的姚君霞都能自願低下頭顱在她面前低聲下氣的諂媚,看來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她明白尚茵夢或許就是t大的校董事之一,又或者她身後的宋氏集團的強大影響,她突然覺得很好笑,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這近萬人的t大內完全就是可以忽略的存在,怎麼就值得尚茵夢如此興師動衆的殺過來當着校領導的面對她興師問罪?
“你笑什麼?”尚茵夢盯着她,滿目的厲色,幾乎咬牙切齒的問道。
“法律保障作爲公民的我享有最起碼的發言權,我想做個表情也是在我的正常權利掌控範圍之內吧?難道我突然覺得臉上有點癢想撓一下還得額外請個人來幫我又或者還得找校方領導批示一下不成?我覺得應該不必如此興師動衆吧!”
她坦然的聳了聳肩,一臉的豁然平靜,嘴角微揚起的弧度卻是那樣的理所當然,她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在一時間找不到可以反駁的話語,她說的沒錯啊!這都是她的基本權利不是嗎?
可是尚茵夢顯然不這樣想,她原本就滿目的厲色,此刻卻陡然有種被邵靖雨當中羞辱的窘迫感,她繃緊的面容竟有些扭曲起來。
“好……好一個t大啊!這就是你們作爲百年校府該有的品質?真是嚴重讓我懷疑貴校還值不值得宋氏集團的資金贊助。”
“喲!這還挺熱鬧啊!這麼多人?看來我來得真是不巧啊!”
隨及響起一抹很好聽的男音,好像是一種磁性的男低音,陡然沖淡了原本的對峙與劍拔弩張。
尚茵夢臉上一閃而過的意外與驚訝清晰的落在了邵靖雨的眼中,即便她掩飾得很迅速,只是原本端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校長卻是一臉驚喜又客氣的站了起來,伸出手朝着來人就走了過去,眼角眉梢的笑意更加的濃郁了。
她有些好奇的轉頭,只在側身的一瞬,那人俊挺的身姿便幾乎擦着她的鼻尖走了過去,她有些閃神的頓了頓,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卻見校長與那人很是熱絡的握着手。
“你怎麼來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通知一下。”校長笑着打趣道。
“這不正好到附近來辦事,還是我助理提醒我的,正好路過門口就想着還是跑一趟吧!也省得您老總是不放心的惦記着了不是?”
她聽見那人似乎笑了一下,然而面對着她這面的校長臉上那瞬間開懷的笑意卻是清晰的落進了她的眼中,也更加讓她確定這人跟校長肯定是相熟的。
此刻的情景只讓她識趣的想要躲出去,邵靖雨剛擡腳後退了一步卻不想那人正好轉過身來,視線卻是直直的落在了她的臉上,那樣的明目張膽到讓她感覺到了一種張揚的囂張。
她有些愣住,心下冷不丁的暗歎這又是一個可以禍害人間的妖孽男啊!
半長的黑髮,看起來非常的柔順,這讓她想起了年輕時的黃磊老師,帶着一種從骨子裡冒出的清新文藝範,然而那張顯然白皙的叫女人嫉妒的臉上卻是嵌上了一雙狹長的鳳眸,只在他看似打量的微眯時陡然有種迷離的邪性,讓人忍不住想要看得更仔細,卻只能斷開在他明顯輕浮的眼角眉梢。
他的目光帶着赤果果的審視盯着她,這讓邵靖雨有些不快隨及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卻見他那雙勾魂的眸子閃過一抹促狹跟着咧嘴笑了起來。
他的變化更加讓她摸不着頭腦了,狐疑而戒備的盯着他,不知道他究竟想幹什麼?
校長走了過來伸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笑着說:“真是巧了,尚董事也在這裡,也不用我介紹了。”
原來他和尚茵夢是認識的。
這個認知讓她的眸色更加的冷沉下來,下意識的退開一步想要避開眼下的氛圍。
“我倒是有點好奇這個小美女是什麼來頭?”他卻是噙着一抹閒散的笑意,只在他那張近乎完美的面容上憑添了一層說不清的輕柔,她只覺得眼前放佛晃過一層光暈,不由得眨巴了兩下眼睛。
這個男人的笑容實在太過詭異,她竟覺得哪有一個大老爺們笑起來的樣子竟然……好看得不可思議。
眼尖的姚君霞卻是勾着一抹無懈可擊的笑容靠了過來站在了邵靖雨的旁邊,卻是對着那人微點了下頭,笑道:“宋董,這是我們學校機械工程系的學生,名字叫邵靖雨。”
“哦?沒想到貴校的工科院系還有長得如此標緻的小女孩,來來同學,握個手先。”
邵靖雨瞪着他突然伸出的手竟懵住了,這人到底想幹什麼?他的思維行動跳脫之快已經讓她只覺得瞠目結舌。
她驀地睜大了眼睛,戒備而明顯帶着嫌惡的眼神卻是叫一旁的姚君霞禁不住的咬牙,她用肩膀碰了過去,邵靖雨接收到她眼中的警告,可是她就是不想和他握手行不行?
“我敬你是學校的貴賓,可是很抱歉,我們素不相識,爸爸教過我當你遇見陌生人無論他長得好看或是醜陋,只要是讓你感覺不舒坦的話那麼一定要遵從自己的內心果斷的說不,所以我覺得跟你沒有握手的必要。”
語畢,她忍不住在心裡腹誹一句:不知道柳新新那傢伙要是知道她竟然這麼臉不紅心不跳的當面拒絕一個長得比花兒還亮眼的美男會不會氣得馬上從尼泊爾殺回來把她暴揍一頓?
不過管他呢?
卻聽他突然笑了起來,起先還是憋着的輕笑跟着卻是不再掩飾的徹底爆笑出聲,讓她鬱悶的是這人就是笑得如此不顧形象卻依舊好看的令人髮指。
“宋鬱——”
卻聽尚茵夢一聲冷喝,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的好似下一秒就該拿着一個麻袋把他狠狠的套進去然後再拿上麻繩捆上兩圈打包回府也好過在這這麼多人面前丟人。
原來他叫宋鬱!
等等……她猛地想起了什麼?
這不就是上次她陪着宋妍兒去找莫少南的時候,他對宋妍兒面無表情的說‘你就是宋鬱的妹妹’
她依稀記得他在說出宋鬱這個名字的時候眼中閃過的一絲她看不懂的類似於猙獰的閃光。
“沒錯,我叫宋鬱,正是t大的名譽校董,所以我有點好奇不知道尚女士您出現在這裡是爲了什麼?您可是我們宋家最忙碌的存在了,這個點居然有閒心在這裡……開小差?”
他兩手一攤,一臉的無辜,看似帶着疑惑的眸中卻是輕飄飄的一層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