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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逼迫

第65章 逼迫

“哈哈……”屏風裡頭傳出淒涼的笑聲,“原來你就是這樣看我的,我當你是我的良人,是我知己。沒想到我在你心中卻是這般的不堪。你背叛我在先,誤會我在後,既如此,道不同不相爲謀。鐘磬,我們和離吧。”

秦夫人的聲音聽來淒涼可悲。

秦鐘磬聞言,當着女兒的面就忍不住落下淚來。

秦良玉驚得從地上蹦了起來,她繞過屏風,卻瞧見母親坐在牀邊,淚流滿面。

她以爲阿孃心狠,看到阿孃的淚她才明白,阿孃是對她自己心狠。她不想叫爹爹爲難,寧可自己斬斷這一切。

秦夫人衝她擺擺手,“送你爹回去吧。”

“明珠,你不去鹿邑,我們就平平淡淡的生活在濟陽郡,不好麼?有兒有女,不好嗎?”秦鐘磬啞着嗓子說道。

秦夫人冷笑一聲,“我只有女兒,沒有兒子。你和羅氏去過吧,我看她是不甘做個妾的,我們和離了,你也好扶正她,給她想要的名分。”

秦鐘磬渾身顫抖,“明珠,我這輩子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你怎說出這樣的話?”

“玉兒,送客!”秦夫人冷冷說道。

秦良玉見母親把白紗扔在牀上。整個人都伏到在牀上哭泣,只好來到外間,“爹爹請回吧!改日再說此事!”

秦鐘磬不願離開,秦良玉對他比劃他也不看。

秦良玉只好上前,硬拉着爹爹離開。

秦鐘磬不防備她一個纖瘦的女孩子,竟有那麼大的力氣,險些被她拉的摔倒在地。

秦良玉自己也有些驚訝,不過如今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她硬拉了爹爹出門。

父女走出不遠,天上竟飄起雨來,且還有越下越大之勢。

“爹爹稍後,我去拿傘!”秦良玉急急回頭,卻只拿了一把傘來。

秦鐘磬看着她,“你……你回去吧,我認得路。”

秦良玉微微一笑,爲他撐起傘,“只有一把傘,我送爹爹回去,也好再打了傘回來。”

這豈是一把傘的問題,她分明是故意。

秦鐘磬臉面不由柔和了許多,“也好,我們父女好久沒有這樣相處過了。”

他接過傘,將一大半都撐在了秦良玉的頭上。

“連老天也在爲我哭泣呀……”他輕嘆了一聲。

秦良玉笑了笑,“老天是在哭爹爹糊塗!”

秦鐘磬輕哼了一聲,臉上卻並沒有什麼怒意,“你這丫頭,怎的說爹爹呢?”

“爹爹若是真爲阿孃好,就該陪着阿孃去鹿邑。不管阿孃是爲了治病也好,爲了未了結的心願也好,有爹爹一直在她身邊,沒有理由沒有條件的默默支持,阿孃豈會不感動?”秦良玉衝他擠了擠眼睛,“到時候,莫說原諒爹爹和羅氏的事兒,只怕還會主動將坤兒記在她的名下,視如己出的撫養。”

秦鐘磬怔了片刻。

“至於爹爹擔心的阿孃會貪戀榮華富貴……只要爹爹守在阿孃的身邊,她感動還來不及,又如何會變心呢?”秦良玉往爹爹住的小院兒看了一眼,“爹爹若是擔心坤兒,不若把坤兒也帶在身邊。”

秦良玉沒說羅氏,她對那個女人實在喜歡不起來,爹爹能丟下她才更好呢!

秦鐘磬笑着摸了摸她的頭,“玉兒說的也是個辦法,只是……”

父女兩人踏步進院兒,秦鐘磬的話音堵在了嗓子眼兒。

大雨瓢潑而下,卻有個女人跪在廊外的青石地上。

她渾身都溼透了,頭髮貼在臉上,衣服貼在身上,看着可憐又可怕。

秦鐘磬握着傘,大步上前,把傘撐在她頭上。

秦良玉只好快步衝到門廊下頭,可她還是淋溼了一些,這深秋的天,衣服被雨打溼,還真冷。

她抱着肩,瑟縮了一下,卻聽爹爹爆喝一聲,“羅氏,你是瘋了嗎?你抱着坤兒淋雨,他受得了嗎?”

秦良玉驚訝的擡眼看去,廊下的燈籠被風吹動,明明滅滅。

羅氏懷中,竟真抱着個孩子。不過孩子被她護在懷裡,淋溼的不如她厲害。

“爹爹……阿孃說,爹爹要走,不要坤兒和阿孃了……要扔下坤兒……坤兒害怕,不要爹爹走!”那小孩子哇的大哭起來,抱緊了羅氏的脖子。

秦鐘磬一手舉着傘,一手抱住那孩子,“坤兒不怕,爹爹不會扔下坤兒不管的!”

“爹爹也不要扔下阿孃……”坤兒哭道。

秦鐘磬看了羅氏一眼,“不會的。”

坤兒的小腦袋枕在羅氏的肩膀上,“坤兒不要分開,和爹爹和阿孃,都不分開!我們是一家人!”

秦良玉眼神暗了暗。

羅氏真是好手段。她剛剛和爹爹說了那麼多的話,只怕也是白說了吧?

爹爹心疼坤兒,如何忍心他離了他生母?秦良玉暗自嘆了口氣,“爹爹到家了,把傘給我吧。”

“玉兒……我送你……”

“我送您,您送我……來來往往的,何時是個頭兒呢?既是要分別,送來送去,終歸還是要分開的!”秦良玉一語雙關,深深的看了秦鐘磬一眼,“小孩子受不得涼,特別是這秋雨,寒氣重,爹爹還是快給坤兒換個乾淨衣服吧。”

說完,秦良玉拿過秦鐘磬手中的油紙大傘,闊步離開了小院兒。

羅氏將自己溼漉漉的頭靠在秦鐘磬懷裡,“夫君,妾離不開你,你若真走了,妾也不活了。”

“哇……”坤兒大哭起來。

秦鐘磬既生氣又心疼,“說的哪裡話?我豈能……豈能丟下你娘倆?”

“我不會跳舞,也不會唱歌,詩詞琴棋更是不通,夫君若是去鹿邑,我與坤兒斷是不去的……我的家,我的家人都在這裡。”羅氏在他懷中嚶嚶的哭。

秦鐘磬的眉頭深深的皺在一起,眼目糾結。

“夫君,妾離不開你啊……”

“好,不去……”秦鐘磬聲音低沉,不復往日如鍾如磬那般悅耳。

羅氏驚喜,“當真?”

坤兒咳咳的猛烈咳嗽起來。

秦鐘磬忙抱着坤兒進屋換衣服。

羅氏嘴角露出笑來。

次日一早,秦良玉醒的時候,外頭的雨已經停了。

空氣裡都是深秋冷涼的味道,地上鋪了一層被雨水打落的黃葉,秋意甚濃。

她不由又加了一層衣裳,這纔開門出來。

一擡頭,秦良玉就愣了,“爹爹,你幾時站在這裡的?天還這麼早!”

秦良玉上前,要扶秦鐘磬,一挨他,發覺他渾身都是冷的,連那一雙冬日裡總是能夠溫暖她的大手,也一片冰涼。

“爹爹站了多久了?快進屋喝口熱茶吧?”秦良玉急道。

秦鐘磬卻擡眼看着秦夫人的房門。

“阿孃估計還沒起來呢,爹爹先進來喝口熱茶,有什麼話,等暖和了再與阿孃說。”秦良玉眉目焦急,真怕爹爹在這冷風裡凍壞了。

“不了,我不冷。”秦鐘磬啞着嗓子說道。

秦良玉跺了跺腳,只好上前去拍母親的門,“阿孃,醒醒,爹爹來了!”

秦夫人應了一聲,過了片刻纔打開門。她臉色不好,不知是昨夜裡沒睡好,還是天氣轉冷,她的身體受不了。

“這麼一大早,你有什麼事?”秦夫人扶着門框,語氣有幾分虛弱的問道。

秦鐘磬歉疚的看了她一眼,蹙眉咬牙。“你身體不好,我改日再來!”

說着他轉身就走。

“爹爹先坐屋暖暖……”

“你若是說和離的事兒,那便不用拖了,早說早了。”秦夫人面色清淡,唯有扶着她手站着的秦良玉看到了她蓄在眼裡的淚,和她眼眸深處的脆弱。

秦鐘磬垂在身側的手攥成拳,眼睛微紅,“明珠,你我夫妻多年,你竟情冷至此嗎?”

秦夫人抓緊了門框,勾着嘴角笑了笑,“不然怎樣?你已另娶,我還要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求你回頭嗎?”

“秦夫人,早飯來了。”丫鬟提着食盒,莫名的打量着院裡的情形。

秦夫人看了她一眼。“日後莫要稱呼我秦夫人了,我以前的夫家姓秦,我卻是姓梅的!喚我梅娘便可。”

丫鬟福了福身,將飯菜送進屋子。

秦鐘磬定定看着梅娘,“明珠,你當真要如此恩斷義絕嗎?”

梅娘忍住眼裡的淚,“我梅家的女兒個個要強,不會做那厚臉沒皮舔着臉求人的事兒。你來不是與我斷恩,難道是來問早安的?”

秦鐘磬咬牙切齒的說,“我是來告訴你,我不能同你去鹿邑,但……我會在這裡等着你回來,你一月回來,我便等一月,你一年回來。我便等一年,你若十年……”

“哈,”梅娘笑了一聲,“我若十年回來,你跟羅氏的孩子也生了一大堆了,估摸着這見面禮我得備上好多份兒呢。”

梅娘這話一說,秦鐘磬所謂的等,聽來就十分可笑,又滿滿都是諷刺了。

他被堵得站在院中一句話也說不出。

梅氏握住秦良玉的手,“瞧見了沒有,男人的話,聽聽也就罷了,當不得真的。女人當自己愛惜自己,別輕賤了自己,將臉面送給男人踐踏。”

這話說的刻薄。秦鐘磬臉色難看至極。

秦良玉心裡也不好受,一個是她爹爹,一個是她的娘。

“阿孃……”

“相公……不好了!”羅氏忽而驚叫着跑進院子。

秦良玉一見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還未呵斥,便見她不是一個人來的,她懷裡還抱着一個孩子。

正是那個會軟軟甜甜叫她仙女姐姐的坤兒。

“坤兒發熱了,方家不給請大夫,相公,你救救坤兒!”羅氏哭道。

梅娘冷哼一聲,再不多看他們一眼,轉身進了屋子。

丫鬟已經將飯擺好,她端正坐下,拿着筷子吃起飯來。

羅氏爲何把孩子抱到這兒了,秦良玉很明白。方家人不給她請大夫。她想讓自己爲她請大夫。

可昨晚以及現在的事兒,羅氏知道秦鐘磬已經和她們鬧翻了。她抱着坤兒來,不過就是想利用人的那點兒同情心,看着可憐巴巴高熱的臉面發紅的坤兒,不忍心拒絕她的請求。

秦鐘磬一臉的爲難,他尷尬的看了一眼秦良玉。

“玉兒,進來!”梅娘在屋裡喊她。

秦良玉站在門口沒動,冷冷看着羅氏。

“我去求方郡守!”秦鐘磬咬牙寒着臉說道。

“方郡守陪着鹿邑來的大人去衙門了,不在府上……夫人託病,不肯見我,旁人也不給請大夫,因有貴人在府上,府上各處都戒嚴了,沒有對牌,不能出入。”羅氏大哭,哭聲悽婉。

秦鐘磬握緊了拳頭,默默無聲的看了秦良玉一眼。

他似乎希望秦良玉主動開口,免得他這個做父親的爲難。

可秦良玉想看看他爲了這個羅氏,爲了他和羅氏的兒子,他究竟能做到什麼地步。

父女兩人,不由微微僵持。

“玉兒,我給你跪下了!求你……”羅氏抱着坤兒,噗通,朝秦良玉跪了下來。

梅娘似乎早料到會是這麼個局面,“玉兒,還不進來!”她聲音夾了幾分嚴厲和責備。

可梅娘身子太弱,這麼一呵斥,加上心中本就不暢,她連連咳嗽起來。

秦良玉轉身就要進門。

“你難道要父親也給你跪下嗎?坤兒不是把你當他的親姐姐一般敬重親暱?你於心何忍看着這麼一個小小的孩子受這樣的罪?”秦鐘磬啞着聲音說道。

秦良玉眯了眯眼,“爹爹這話說錯了,不是我大半夜的抱着坤兒淋了雨,不是我爲了要挾爹爹,不惜拿一個孩子的健康冒險!怎麼能問我於心何忍呢?”

秦鐘磬恨恨的看了羅氏一眼。

羅氏慣會裝乖,當即把坤兒發着熱的軟軟小身體塞到秦鐘磬的懷裡,她砰砰的朝秦良玉磕頭,兩三下,她的額上就微微滲血,看着委實可憐,“是我錯了,我糊塗,我瘋了……若不是太在乎秦郎,若不是我一顆心裡只有秦郎,若不是害怕失去秦郎……我何至於如此……”

秦良玉目瞪口呆的看着羅氏,她真是能屈能伸啊,卑躬屈膝的認錯毫不猶豫,認錯的同時還不忘表白自己的愛慕之情。

秦良玉往門內看了一眼,這些,她娘是絕對做不到的!也難怪爹爹立場不堅定,那麼容易就被羅氏拿下了!

“羅氏有錯,現在卻不是爭論對錯的時候,你若不能原諒……爹爹這就給你跪下……”秦鐘磬的話讓秦良玉心頭一震。

她低估了羅氏了!

她的爹爹,爲了羅氏和羅氏的孩子,竟願意對她跪下?!這不是拿刀子戳她的心嗎?

“爹爹別折辱我了!”秦良玉扶額想哭,心頭的酸楚到了嘴角卻變成了苦澀的笑,“小葵姐姐,麻煩你爲我求世子通融,請一位大夫來。”

她摸出懷裡的荷包塞給小葵,那荷包裡裝的是幾十枚銅板,是她準備好爲了自己和阿孃上下打點的。

現在卻爲了奪走她父親的羅氏打點了出去。

“爹爹回去等着吧……”

“不,我們就在這兒等。”羅氏小聲說。

秦良玉冷笑一聲。“怕我不盡心請醫嗎?隨你,想在哪兒等就在哪兒。”

“一大清早的,玉兒院子裡好熱鬧。”一聲清越的嗓音,一襲白衣長身玉立的江簡來踱步進院。

秦良玉猛地瞧見他,而且是這麼正大光明,大搖大擺的走門就進來了,她當即驚了驚。

見江簡來身邊還跟着方家的家僕,秦良玉纔想起來,他是被方郡守當貴客給請到府上來了!爲此,她還賺了一千貫呢!

想到一千貫,剛剛給出去的那幾十個銅板似乎也不那麼肉疼了。

“對了,莊主你不是會醫術嗎?我弟弟……呃,這孩子,他淋了雨發了高熱,你快給他瞧瞧。”秦良玉忙向前迎了幾步。指着秦鐘磬懷裡的孩子。

江簡來斜睨了羅氏和秦鐘磬一眼,又目光淡淡的看向秦良玉,“這孩子是你什麼人?你希望我救治他?”

秦良玉張了張嘴,弟弟一詞就含在口中,可看着羅氏的眉眼,她又不想說。

“當真要我救他?”江簡來輕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他瞧見那孩子,眼裡並沒有什麼溫情,只有淡漠涼薄。

“是我爹的兒子。”秦良玉彆彆扭扭的說道,“還望莊主施以援手。”

江簡來勾着嘴角,似笑非笑,“你爹爹的兒子,這話有意思。這麼小的孩子,當時刻有人看顧纔是。怎麼會讓他淋了雨呢?能發這樣的高熱,淋雨的時間不短吧?”

江簡來微微彎身,眯眼看着秦鐘磬懷裡的孩子,他目光銳利,不消問什麼,似乎就已經看出了許多。

沒人能回答他的話,秦良玉是不想說。秦鐘磬是沒法兒說,而羅氏此時被江簡來極其英俊的容貌,和他如寒潭一般冷涼的目光驚呆了。

江簡來伸手去摸那孩子的時候,羅氏卻忽然伸手,猛的拍向江簡來的手背。

江簡來擡手躲開,臉色卻霎時間更冷了幾分。

“你是什麼人?當真是大夫嗎?玉兒姑娘,坤兒活生生一條命啊,你可不能隨便找個不是大夫的人,來搪塞我們……”羅氏在秦鐘磬身邊說道。

秦鐘磬本沒有多想。羅氏這麼一說,他也懷疑起來。這邊剛請了大夫,立即就有現成的大夫上門?這麼巧嗎?而且女兒對他的稱呼是“莊主”,並不是“大夫”呀?

“莊主的醫術……”秦良玉話未說完,被江簡來擡手打斷。

他眼眸如落滿的陽光,明亮刺目,更刺目的是他臉上涼薄的笑容,“說的不錯,我不是大夫。但你這小兒的病,除我之外,無人能救。”

羅氏嚇了一跳,“請……請夏大夫!夏大夫醫術高明,他,他能治的!”

去請世子爺的小葵從院子外頭探頭進來,“秦姑娘。世子爺親自來了!”

英王世子闊步進院,看到立在院中的江簡來,他立時渾身緊繃,好似在自己的地盤上看到另一頭雄獅的公獅子,就差齜牙咆哮示威了。

江簡來仍舊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連看都沒看英王世子。

“玉兒要請大夫啊?”世子問道。

“請誰都沒用。”江簡來淡漠開口。

世子瞥了他一眼,甚是不服,“去,請夏家的大夫來!不,把濟陽郡叫得上名號的大夫都請來!這裡有人狂妄的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呢!”

羅氏和秦鐘磬對視一眼,她心中暗喜。

江簡來笑容耀眼,“這話不錯。”

他斜睨英王世子,英王世子心裡咯噔一下,忽然就有些慌神。

江簡來收回目光,提步走向秦良玉。

英王世子覺得莫名。不就是個山賊麼?自己堂堂世子爺,有什麼好慌的?

“這是新調好的藥膏,一日三次,淨面之後均勻塗抹。”江簡來拉過秦良玉的手,將一隻緋色玉瓶放在她手上。

“原來莊主是專程來送藥的!”秦良玉驚喜的接過玉瓶,欣喜道,“我阿孃的臉好了許多呢!”

秦鐘磬聞言一愣,舉目看着那俊朗的後生,他當真是神醫嗎?連明珠的臉都能治?旁人不知明珠的臉傷成什麼模樣,他可是再清楚不過。爲此當年明珠不知多少次輕生……

江簡來微笑捏了捏她的手。

衆目睽睽,他竟一點都不知道避嫌。

秦良玉的臉騰的就紅了。

英王世子哪裡能忍,“放手!”他一面呵斥,一面提步就上,擡掌擊向江簡來面門。

江簡來目光略冷,並未出手。

一道影子從房檐上一閃而下。砰的接住世子爺一掌,並借力打力,將世子爺給推了出去。

世子爺倒退數步,堪堪站穩。

竹青微微一笑,“世子爺可別逼我家莊主出手,我家莊主輕易不動手,動手必要人命!”

“聽聽,這是大夫麼?分明是冷血無情的劊子手!”羅氏小聲在秦鐘磬耳邊說道。

可這院子裡的盡都是耳聰目明之人,羅氏自以爲說的很小聲,卻躲不過這些人的耳朵。

江簡來微笑,“劊子手?唔,倒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說我。”

羅氏被他目光一掃,立時渾身發冷,畏懼的直往秦鐘磬身後躲。

“你既這麼說了,也不好叫你失望。你這兒子,他必死無疑。”江簡來薄脣輕啓,恬淡怡人的松木香氣裡,他的話音比秋霜還冷。

羅氏在秦鐘磬背後嗚嗚的哭起來,“我兒,我可憐的兒,他才四歲啊!他得罪了誰?”

秦鐘磬看出江簡來不好惹,他連英王世子都不放在眼裡,又豈會在意他們這些小人物?

他心中惶惶,安慰羅氏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只好任由羅氏在他身邊哭。

所幸世子爺派出去的人辦事效率極高,不多時便有好些大夫被請來。

只是這些大夫看過了秦坤的病後,都搖頭說不能治。

“你們是庸醫嗎?他只是淋雨發熱而已!”羅氏崩潰大哭。

大夫最恨被人罵庸醫,比罵他祖宗都讓他難堪。

許多大夫都朝世子拱了拱手,不發一語的離開。

倒是一位老大夫,眉須都花白了,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多說了兩句,“小兒體弱,本是純陽之體,夜裡陰盛陽衰,本就容易邪氣入侵。小兒受了驚嚇,又染了寒邪,陽氣不足,壞了根本了……”

羅氏聽得呆呆愣愣。

秦坤這次是真的被嚇病了,而嚇唬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這親生母親。昨夜裡秦坤戰戰兢兢的哭聲猶在耳畔,“爹爹別丟下坤兒,別不要坤兒……”

一個四歲的孩子,被自己的母親告知,親愛的爹爹要棄他而去,該是多麼的惶恐無助?

他的年齡心智如何能明白,那不過是母親利用他的手段而已?

秦鐘磬看向羅氏的目光夾了太多複雜的情緒。

“夏大夫呢?怎麼不見夏大夫?”羅氏沒見到夏滿堂,恍如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世子看到江簡來臉上淡漠的笑容,不由氣惱,“夏大夫人呢?”

“聽說被方郡守請去了。”侍從說道。

“把他叫道這兒來!方郡守那裡,就說爺的吩咐!讓他放人!”世子冷喝。

世子爺發話,方郡守自然不敢耽擱。

不過來的不止夏滿堂,方郡守和李靜忠也跟着來了。

“夏大夫,求你,求你救救我兒!”羅氏一見他,便跪下朝他磕頭。

夏滿堂看了秦良玉一眼,秦良玉躲開了他的視線。

免得待會兒他說不能治的時候,羅氏再攀誣說,是她授意。

夏滿堂不明所以,又見秦鐘磬不住哀求,他上前檢察秦鐘磬懷裡的孩子,羅氏定定看着他,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眼睛眨也不眨。

“這孩子……”

羅氏哇的就哭了。

秦鐘磬目光悽悽的看着夏滿堂。

夏滿堂含在嘴裡的話有些說不出口了,他又看了秦良玉一眼。

江簡來卻是伸手把秦良玉拽在他背後,好似不許旁人多看一眼似得。

世子憋氣,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我不敢保證什麼,這孩子太年幼,我只能說……試試吧。”夏滿堂見夫妻兩人眼中燃起希望,他立即又補充道,“還是做好最壞的準備。”

“你救不了那個孩子。”江簡來面帶笑意的說道,“明日黃昏,他必嚥氣。”

夏滿堂臉色霎時一白,和他猜測的差不多,他估摸這孩子活不過明日。卻不料他連黃昏時候都能說出來。

夏滿堂並不甘心,因爲這孩子是玉兒的弟弟,他也要試上一試,“我會竭盡全力!”

“不過是砸了夏家的招牌。”江簡來損人毫不嘴軟。

羅氏哭的嘎的一聲,仰面暈了過去。

夏滿堂將她掐醒,“抱孩子回去吧,我去下藥。”

夏滿堂走過李靜忠身邊的時候,李靜忠竟對他抱了抱拳,“告訴你爹,我明日登門拜會。”

夏滿堂還禮應下。

李靜忠擡眼看着江簡來,目有打量。

江簡來卻跟本不看他,低頭看着秦良玉的手,“手這麼冷,未吃早飯?”

秦良玉臉面發燙,這麼多人看着呢!她用力的想把自己的手從他手心裡抽出來。不過是徒勞。

世子臉面惱怒,上前道,“欺負一個女孩子,算什麼男人?放手!聽見了沒有?她是爺的女孩兒!”

“喲,世子爺是想把這麼嬌滴滴貌美無雙的良家小姑娘,納爲妾室啊?妾是個什麼東西,不過玩物而已,辱沒了這漂亮的小姑娘!”李靜忠忽而上前插言,且他的話音竟是揶揄世子爺的。

世子爺臉色不好,“李大人怎知吾不是要娶她?”

李靜忠呵呵笑了兩聲,“這話也只能騙騙無知小兒,誰不知道世子爺還未及弱冠之年,不能娶妻?更何況,弱冠之後,世子要繼承英王爵位。要娶哪家姑娘,那是要等聖上賜婚的!”

“你個閹黨,還想插手吾的事嗎?!”世子怒道。

一聽“閹黨”兩字,李靜忠臉上的笑意立即就沒了,他冷颼颼的眼神,叫人覺得可怕。他那張妖冶的臉,也鋪滿寒霜,“世子爺儘管拭目以待好了。”

世子怒哼一聲,拂袖而去。

李靜忠提步向江簡來走來。

秦良玉不由有些驚懼,江簡來卻是握緊了她的手在手心裡。他手心溫熱,沒有長年習武磨出來的粗繭,卻莫名的叫人覺的心安。

李靜忠一步步走近,有一種威壓從他身上釋放出來。常伴君側之人,便是個閹人,身上的氣勢。也不容小覷。

離得近的侍從,都被他威壓所懾,身子微微發抖,額上冒着細汗。

江簡來卻恍如一無所覺,面色恬淡安然。

李靜忠走近他只剩三五步距離之時,忽而面色一僵,捂住胸口悶哼一聲。

江簡來含笑看他,“我不喜歡被人試探,你可試出深淺了?”

李靜忠聞言面色微變,他擡手抹了抹嘴角。

秦良玉在李大人手背上看到一抹暗紅。她在江簡來的有意保護之下,甚至沒察覺發生了什麼,江簡來似乎什麼都沒做吧?李大人怎麼就吐血了呢?

“江莊主果然實力過人,是在下唐突了。”李靜忠笑着拱了拱手,“昨夜宴席,江莊主未去。今日初次相見,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江簡來沒理他,捏着秦良玉的手,在手心裡把玩。

秦良玉的臉早已經漲紅到麻木了。

李靜忠看了他們一眼,只當什麼都沒看見,“適才聽江莊主的話音,莊主似乎懂醫術?”

“我不是大夫,”江簡來說道,“不給人看病。”

“宮裡的宸妃娘娘身子欠安,聖上憂心不已,倘若江莊主能爲宸妃娘娘醫治,也是爲當今聖上分憂了呀?”李靜忠說道。

江簡來輕蔑的哼了一聲。

竹青立時上前,“我家莊主的話你聽不懂嗎?看病找大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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