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發現了嗎。
我只是懷疑,可我是不信的啊!
我不相信啊!
爲什麼是你呢,肖全。
腦子裡一瞬間,閃現的都是金慕淵對我說過的話。
“蘇燃,你別後悔!”
“蘇燃,我看到肖全了!”
“蘇燃,這是最後一次!”
頭疼欲裂,我咬着脣哽咽不已,發紅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身體止不住地發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當着我的面抽起了煙。
他以前從不抽菸,記得他說,“抽菸的男人看着就像裝逼,真低俗。”
可現在,他就做這樣低俗的事情。
他不是我認識的肖全。
不是我認識的。
那個兩年前的肖全。
他抽完一支菸,把菸蒂直接彈在水池裡。
像是把我當成垃圾桶一樣,在我身上隨意地丟垃圾。
我壓住喉頭的血腥味,抖着脣問,“爲,爲什麼?”
他呵呵笑着,“爲什麼?你不是最清楚原因嗎?”
他臉上的表情太過譏諷,讓我有一瞬的錯覺——錯認爲眼前的人不是肖全,是別人。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你說啊!”
他像是不想再搭理我,猛地轉過身,擡步就要走。
我恨不能追上去,可身體動不了,只能嘶吼着喊他的名字,“肖全!”
他停下步子,卻沒有說話,像在等我開口一樣。
我閉上眼,眼淚順着臉頰滑到下巴,最後砸在水池裡,在池面濺起圈圈漣漪。
身子一直髮抖,一句話問的斷斷續續,我啞着聲音問,“肖全,巴黎,在巴黎,那場火是你做的?”
“是。”他乾脆地答。
他承認了!
腦子裡轟轟,在巴黎醫院那一天,和金慕淵說過的話,像一根根長針一樣刺進腦仁,疼痛難忍。
“你打電話給誰了?”
“肖全。”
“說了些什麼?”
“他那邊掛了,我們沒有通話。”
“蘇燃,一次就夠了。”
“我知道,金慕淵,我只想問個清楚而已,你知道的。”
“三號那場大火,難不成蘇小姐還想再體驗一次?”
.....
金慕淵,差點就死了。
因爲我的愚蠢,他差點就死了!
我還懷疑他說過的話。
我居然,還懷疑他。
我咬着脣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在拆骨移位,身上每根骨頭都在疼痛顫慄。
牙齒咬的太過用力,脣上的血直直滴了下來,落在水池裡,鮮紅的血轉瞬消融。
我聽到自己近乎縹緲的聲音,像將死之人發出的最後一聲嘆息。
我說,“我回峽市後收到的照片,包括在你結婚那天的照片和錄音筆,也是你做的?”
他直接從身後走到我面前,兩手撐在水池邊,俯視着我說,“是,都是我做的。”
一幕幕慘痛的回憶,像在我身上抽皮剝筋一樣,直到我鮮血淋漓。
眼前的肖全,不是我認識的肖全。
他是個瘋子。
是個殺人犯。
是個變態。
他知道我在倉庫被綁的事情,他知道我有抑鬱症,他什麼都知道!
所以,他才傷到我。
所以。
我才被傷得那麼重。
他看我瞪大了絕望的眼睛,嘴角勾了起來。
像是非常滿意看到我面如死灰的表情,他又低聲在我耳邊說,“不止,你爸那件事,也是我做的。”
我目光呆滯的看向他。
直覺是聽錯了。
我哆嗦着看向他陌生的眼睛,“你,剛剛說什麼?我,我,我爸的事情,是你搞的鬼?”
不等他回答。
我的眼前就略過一幕幕對白。
四月一號那天,肖全說,“可能是翻案的消息泄了出去,你爸他有可能不是自殺,這樣吧,你在哪,我去接你,我們先去認領遺體…”
殯儀館裡,我對金慕淵說,“我爸,他,是被你們害死的…你,和秦安雅,我不會讓你們好過!”
金慕淵冷聲質問我,“誰說的?!”
恰恰。
就是那時候。
肖全從我身後站出來,擋在了我面前。
我以爲。
他是怕金慕淵對我動手。
卻不知。
他是爲了擋住我和金慕淵,讓我們沒能解釋。
因爲,我爸就是被他害死的!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啊?!!!”我嘶吼着,身體越來越冷,連帶着心臟都被凍到發麻。
他輕聲笑着,“蘇燃,你真是我見過的最蠢的女人。”
我用力擡起手臂,凍到直哆嗦的手顫抖着抓到他的襯衫下襬。
聲音已近虛弱無力,“爲什麼,要那樣對我?”
我爸死了。
金慕淵差一點死了。
現在,就是我和我的孩子了。
“爲什麼?!”他冷冷笑着,“你呢,你又是怎麼對我的?!金慕淵呢,他又是怎麼對待我的!”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你說什麼,我根本就不知...”
“不,你知道!”他截斷我的話,聲音像是換了個人一樣陰狠毒辣。
他說,“我跟你兩年多的感情,被他一夜就毀了!我們先在一起的!”
我震驚的看着他,連眼淚都凝固了一般,再也流不出來。
我抖着脣問,“肖全,你就爲了,爲了這個.....爲了這麼個理由嗎?!”
就因爲我跟金慕淵在一起,所以,才那樣對我嗎?
我說,“那你可以告訴我啊,我不會跟他在一起啊!”
他惡狠狠地盯着我,溫潤的臉上佈滿了濃重的恨意。
他咬牙切齒地看着我說,“本來這兩年你沒有跟他在一起,我根本沒想過懲罰你,可是,偏偏,他對你做過那麼多不可原諒的事情,你居然還會和他結婚!”
我搖搖頭,“不是,不是的。”
我只是想回峽市啊。
我只是,想和家人團聚啊。
我只想,簡單的活着而已啊。
“不是什麼?!”他朝我低吼着,“你忘了那一天對嗎?!沒事,我幫你記起來!”
他蹲了下來,按了下面一個開關,頓時,小泳池裡的水慢慢漲了起來。
我是坐在池子裡。
一開始的水只漫到肚子的位置。
現在,水位慢慢升到胸部,又到肩頸的位置。
我流了滿臉的淚,聲音哽咽到沙啞難聽,“不要!肖全,你知道我怕水!不要這樣!我不能再失去我的孩子!求求你!”
他冷笑,“求我?不如求求金慕淵趕緊來。”
我登時睜大了淚眼看着他。
他通知了金慕淵過來?
他看到我的反應又是冷笑,“怎麼,你以爲他是來救你?”
“什麼,什麼意思?”
他快步走了出去,緊接着把對面房間的門給打開。
我聽到清脆的巴掌聲,然後聽到熟悉的女聲,帶着慌亂和無措,“肖全,你把我帶到這裡來做什麼?你放開我!”
如果不是面臨着死亡。
我想。
我是很想看看貴爲峽市典範的高貴典雅的女人,遭遇這場變故是保持着怎樣的神色面對的。
肖全又把門關上了。
我想,我知道他的意圖。
他這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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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報復我和金慕淵,已經喪失了理智。
他重新走到我面前說,“蘇燃,看看你愛的那個人,他最後是過來救你還是救她!”
如果是這樣的選擇題。
不如,直接讓我死吧。
他看我絕望的閉上眼,冷笑的聲音愈發肆意,“怎麼,這麼快就絕望了?”
“你記得的吧,我說過,我不會讓他好過。”他說。
我記得。
當初說這句話的人還小心地抱着我送我回家,小心翼翼視我如珍寶。
可現在,眼前的這個人,就換了張臉,把我放在冰冷的泳池裡泡着,要看着我走向死亡。
我努力壓住哭音,可眼淚還是止不住往下流,“爲什麼呢,爲什麼呢,肖全,這不是真的,爲什麼啊?!”
眼前的人已經不是我認識的肖全。
可我卻感覺上帝給我開了個玩笑一樣。
這是個夢。
這是個噩夢。
可眼前的男人那麼真實,說話的聲音切切實實地傳進耳朵裡。
他說,“爲什麼?蘇燃,兩年前,我差點死在他手裡。”
他說的兩年前,是和我被金慕淵扔下海的同一天。
我記得,我在榕市擺脫抑鬱症,徹底恢復的時候,有打聽過他的消息,那時候他已經回稅務局上班了,一切正常。
我根本不知道他發生過什麼事。
只能無力搖着頭說,“肖全,過去的就過去好嗎,我們現在不是活的很好嗎?”
“過去?蘇燃,你有體會過肋骨被打斷的日子嗎?你有體會過生不如死嗎?!是他逼我的!是他逼着我去做這些事情的!”
他憤恨地瞪着我,眸子裡是毫不掩飾地恨意。
十月二十號,陰天。
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這一天。
我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可我和孩子快要死了。
兩年前的十一月底,金慕淵把我扔下海。
冰冷刺骨的海水灌進口鼻,我在失去意識的過程中,不足月的孩子胎死腹中。
兩年後的今天,同樣是冰冷刺骨的水漸漸漫了上來。
而我現在還有意識,我不敢放棄每一分每一秒活下來的機會。
我要活着。
我的孩子不能死。
我不能再失去我的孩子。
我用最卑微的語氣乞求着,“肖全,你聽我說,你現在不清醒,你會後悔的....放我出來好不好,我的孩子會死的....”
我想。
求他那一刻。
我就知道了。
他不會放過我。
因爲,他用最狠厲的眼神看着我說,“要的就是,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