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你說什麼?”
那邊的男人吐了口痰,公鴨嗓難聽刺耳,“哦,就是問你一次多少錢?你這上面寫的是包夜的價格,我趕時間,今晚不能過夜,我們就按一次...”
我冷着臉掛了電話。
金慕淵看我突然變了臉色,直接過來從我手裡接過手機,把最上面的手機號提了出來。
又問,“什麼電話?”
我偏頭看地板,“不認識。”
金慕淵一把捏起我的下巴,臉色雖然不耐,口氣卻稍稍柔了下來,“看着我說。”
我還沒說話,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我一把從他手裡搶過手機,長按了關機鍵,扔到了牀上。
金慕淵眸子裡晦暗不明,聲音透着隱忍的怒意,“蘇燃,誰的電話?”
我脖子一梗,看到他眼底的擔心,突然就泄了氣。
“有人問我一次多少錢,應該打錯了。”
“打錯了?”金慕淵神色冷冽地看着我,動作利落的拿出手機給徐來打了電話,讓他查號碼。
掛完電話後,冷聲對我說,“我有沒有警告過你,不要聯繫肖全!”
我就知道。
他是知道的。
“金慕淵,我只想問個清楚問個明白,我不相信他是那樣的人!”我無力地解釋着。
聽到我的話,金慕淵嗤笑一聲,“他是怎樣的人,你告訴我。”
我低頭看着地面,再也不敢看他動怒的臉色,“我,我只是不相信,想確認,想問問他。”
可能是對我的頑固不化失去耐心,金慕淵上前一步,大掌箍着我的肩,沉眸睨着我,“蘇燃,這幾天你給我哪都不準去,安心在家待着。”
他說完又長腿一跨,走到牀邊收了我的手機。
“金慕淵,你,你連手機都要拿去?”我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不止手機,還有你。”
我詫異地擡眼看他,卻只看到他削肅冷漠的側臉,脣線拉直,眉骨凸到極致。
已然是盛怒邊緣。
我不敢再觸逆鱗。
“可,你剛剛讓我呆在家裡…”
“有問題?”他猛地逼近,鼻尖與我只離一公分的距離。
我嚥了咽口水,“沒,沒問題。”
我這才知道,他剛剛口中的家不是我家。
而是,他的家。
他直接牽着我走了出去,我媽聽到動靜趕緊跑了出來,“燃燃,你這是要去哪兒?”
估計是看出我和金慕淵的臉色都不好,我媽直接拉着我的手對金慕淵說,“她懷着孩子呢,你凡事讓着她點,兩口子好好的別吵架…”
“媽,沒吵架呢,我們…”我還沒解釋完,金慕淵就截斷我的話,給了簡潔明瞭的一錘定音,“我帶她回我那。”
不容置喙的語氣。
怕我媽擔心,我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媽,沒事,別擔心。”
於是,我媽也不說話了。
如果不是金慕淵果斷地帶我回去,我想,面臨後面發生的事情,我是真的沒法面對我媽的。
剛下樓到小區門口,就看到徐來站在車門前等着。
看到我們過來,他就直接上前一步附在金慕淵耳邊說話。
這是第一次,他當着我的面說些我不能聽的話。
可金慕淵看了我一眼。
恰是這一眼,讓我知道。
徐來說的是我的事。
卻又是我不能聽的事。
徐來說完就把後車門打開,等着我矮身坐進去。
我沒有動。
“金慕淵,能不能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我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他的臉色驟然變得暴戾冷沉,氣息瞬間冷冽。
金慕淵沒有搭理我,按着我的肩膀溫柔而強勢的把我推進車裡坐好。
徐來直接把車發動。
我捏着掌心,轉過身看着他,還沒張口就聽他說,“別說話。”
他隱忍的怒火似乎是...針對我。
下了車。
金慕淵一路拉着我走進公寓。
關上門就把我抵在門上,冷聲問我,“什麼時候拍的照片?”
我大腦發懵,“什麼,什麼照片?”
他直接從口袋裡取出一張卡片大小的照片給我。
這是,我在理髮店換掉髮型時拍的照片。
那時候的捲髮還偏短。
照片下方打滿了文字。
看到那些文字,我的瞳孔驟然一縮。
方纔電話裡那個男人說的那些話像驚雷般炸響在耳側。
包夜...
一次....
價格多少....
如果照片上的女人不是我,我幾乎就要以爲這就是一張旅店常見的小姐名片了。
可我剛從巴黎回國。
印照片的人,難道知道我的行程?
金慕淵的臉色很黑,看到我一個勁盯着照片,幾乎要把照片看穿一樣,一動不動。
他大手擡起我的下巴,再次問了遍,“什麼時候拍的?”
我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回答的很是磕磕巴巴,“剪,剪頭髮的那天,因,因爲,那個店員說好看...然後...我就....”
我再也說不下去。
金慕淵一副想殺人的樣子瞪着我。
過了會,他鬆開我,直接牽着我走進臥室,說,“在家待着。”
看他要走,我不由得抱着肚子快走兩步望着他的背影說,“我,我一個人害怕...至少手機,留給我...”
他步伐一頓。
回過身看着我,眉目倒映着極深刻的冷硬,“是想讓我把你送回巴黎?”
我立馬搖頭。
他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門口傳來關門聲。
然後是腳步聲。
我走出去一看,徐來站在客廳,看到我出來,他就去廚房燒水。
金慕淵倒是聽進去了我一個人會害怕。
可他沒有把手機留給我。
我失去了和外界聯繫的橋樑。
我害怕家裡的假老太知道,也怕他們擔心我,我卻沒法去說。
似是看出我的想法,徐來走到我面前說,“爺已經安排人處理了,最晚明天解決。”
我望着有些發抖的手,怔怔地看着錯綜複雜的掌紋,“你在說笑麼,只要有底片,有複印店,到哪都可以印一沓,然後,整個城市都知道了...”
只要,有一個人認出我。
那麼。
迎接我的就是。
就是,身敗名裂。
揚湯不能止沸,而金慕淵,他能在一夜之間釜底抽薪嗎。
徐來剛毅的臉很是嚴肅地看着我說,“蘇小姐,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爺做不到,你只需要呆在這裡等他回來就好。”
我沒有說話。
我現在滿腦子都是,剛剛看到的那張照片。
一次,又一次。
照片風波。
有沒有,可能。
是,同一個人呢。
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狠狠抖了抖。
喉嚨裡一陣血腥味,我才發現嘴脣被我咬破了。
可能是看到我有發病的前兆。
徐來立馬走近我,“蘇小姐,別多想,放輕鬆!快點放輕鬆!”
他一個木訥的人,不會安慰人,更不會寬慰女人。
重複說的話只有,“你放輕鬆!”
倒像是給孕婦接生的醫生一樣。
我止住發抖的身體,擠出一絲笑說,“徐來,不要跟金慕淵說,我的身體沒事。”
他眼底有些駭然,“蘇小姐,你...”
我已經不想聽下去。
我轉身回了金慕淵的臥室。
躺在他的大牀上。
呼吸着他的味道,發顫的身體才稍微得到緩和。
原以爲。
只要活得開心,一直裝傻,一直像個傻子一樣,開開心心的。
那些不快,那塊黑洞。
就再也不會吞噬我。
可直到此時,我才發現。
我永遠沒有擺脫掉那處黑洞。
只要有一根引子。
我就能被整個黑洞吞噬,從此陷入黑暗。
——
金慕淵回來的時候,已是半夜。
他是洗完澡進來的。
我數着一步兩步,三步。
他就揭開了我頭頂的被子。
昏黃的燈光下,他看到我睜着一雙清明的眼睛,手臂撐在牀上問我,“沒睡?”
我點點頭,“等你。”
他薄脣勾了起來。
昏黃的燈打在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輪廓,性感的喉結,健壯結實的倒三角,愈發顯現他十足的男人味。
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是不錯的,我慢慢捧着肚子坐起身,“金慕淵,照片...?”
“沒事了,安心睡。”他摸了摸我的發頂,聲音也低沉悅耳,好聽惑人。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處理的。
可我知道,一定耗費不少精力,人力。
我咬着脣,壓住淚意,“對不起,我就是個麻煩。”
他傾身躺在牀上,上半身罩在我上方,居高臨下的看着我說,“蘇燃,我說過,我是你男人,縱着你,應該的。”
他關了燈,躺到牀上。
聽到這話,我好長時間沒有反應。
心臟那處跳的太快,像是要跳出來一樣。
可不等我回話,他又說,“我不願意縱的事情,你不要再犯。”
漆黑的夜裡,我無聲點着頭。
他聽不到我的回答,黑暗中,鼻尖貼到我的鼻尖。
呼吸相聞。
“回答我。”口吻有些不快。
我只好說,“好。”
他翻身躺下,把我圈進他的懷裡,呼吸平和。
我以爲他不會再開口說話。
沒想到,過了會,他突然開口問。
“蘇燃,抓到這個散播者,你想怎麼處理?”
“我,我...不知道。”
“哦,那就弄死好了。”
“別,金慕淵,那是犯法的。”
“哦,那就弄殘。”
“這個散播者是理髮店的那個人嗎?”
“不是。”
“金慕淵,是我認識的人,對不對?”
他沒有說話。
我心裡突然涼了一下。
“不然,你也不會問我。”我補充說。
金慕淵低聲說,“蘇燃,如果是你認識的人,你想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