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的嗚鳴聲和他的馬力聲同時傳了進來,我聽到他大聲問我,“蘇燃,你剛說什麼?”
我擦掉滲進嘴裡的鹹溼的淚,聲音無力又縹緲,“對不起,金慕淵,我不該說你髒,對不起,我錯怪了你。”
金慕淵在電話那頭惡狠狠地朝外面吼了聲,“滾開——!”
然後警鳴聲稍稍遠去。
他柔下聲音說,“蘇燃,別說話,等我。”
我一直在不停地點頭,想說話卻發現聲音再也發不出來。
我抱住肩膀哭得渾身發抖。
“蘇燃?蘇燃?!”金慕淵在那頭得不到迴應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手上的手機被師奶奪走,她的聲音也很輕很沙啞,她說,“她在哭。”
我不知道金慕淵那頭怎麼會突然沒了聲音。
師奶看了眼通話,還在保持通話。
過了很久,才聽到金慕淵啞到不行的嗓音,他說,“蘇燃,別哭。”
電話被掐斷。
下一秒我聽到來自上方的很大的響聲。
伴隨着幾十人步伐一致的腳步聲。
我甚至聽到了剛剛纔從電話裡聽到的那道低沉暴怒的聲音。
“全他媽死人嗎!給我滾!”
天空中陡然一道驚雷劈下。
轟隆聲震耳欲聾。
整個電梯都在顫悠悠晃盪。
我抱着師奶說,“聽到了嗎,金慕淵來了。”
師奶說,“嗯,他來了。”
聽到他的聲音那一剎,我就無端平靜了下來。
右手不由自主地撫上肚子小聲地說,“聽到了嗎,爸爸來了,來接我們了。”
眼淚一個勁掉下來,怎麼擦都擦不完。
師奶輕輕拍着我的背。
無聲的安慰。
劉三突然說,“沈宛君,我以爲我們今天能死在一起。”
沈宛君是師奶的名字。
師奶聽到這話,沒有回答。
就在我以爲她不會迴應時,她說,“劉三,我不會跟你這種敗類死在一起。”
劉三笑了。
他說,“可我要死了。”
漆黑的空間內一片靜滯。
沒人說話。
我明顯感覺到抱着我的師奶有一瞬間的僵硬。
電梯開始緩慢向下移動,突然的運轉讓我又緊張又害怕。
我聽到上方有人在喊,“再等一會!馬上就能出來了!”
機器齒輪的摩擦聲,尖銳刺耳,可這時候聽在耳裡卻是活着的希望。
伴隨着電梯緩緩下移。
外界的聲音也不斷涌進來。
“還差一點!”
“快點!”
“人呢!控制住!”
“到了!開電梯門!快!”
我感覺電梯被控制在空中固定住。
隨後隔着電梯門可以清晰的聽到外面雜亂的喊聲。
“工具!”
“撐住!”
“再來一個人!”
“全是死人嗎!都他媽過來!!”
最後一句是金慕淵的聲音,離我非常近的距離。
然後我看到一束光線從電梯門的縫隙裡泄了出來。
黑暗中的一道光。
然後這道光越演越烈,直到電梯門被人徹底頂開。
就像黑夜被撕裂了一個大口子,所有的光亮爭先恐後地涌了進來,我被刺得眼睛一痛。
越是痛越是想掙扎着睜開眼睛看看。
模糊不清的視線裡只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逆着光走來。
我眯着眼睛只看到他挺拔的身影,呼吸裡卻已經感受到他強勢而冷冽的氣息。
師奶鬆開抱着我的手臂,退到了一邊。
我還沒來得及適應眼前的光線就被他帶着暖意的西服罩住,隨後身體被他騰空抱起。
“金,金慕淵?”我抓着他胸前襯衫領口問。
他薄冷的脣貼在我的眼睛上,聲音很低,“嗯,我在。”
我眼眶突然就溼潤了。
明明不想再哭的,卻還是忍不住。
我依舊閉着眼睛,緊張的抓着他說,聲音沙啞帶着濃重的鼻音,“師奶受傷了,還有,那個男的...”
他抱着我的手臂緊了緊,截斷我的話說,“交給我,你閉上眼睛休息。”
四周有很多人,警察,保安,武警隊,還有一羣站成一排的商業老總,好多好多人,把電梯門口圍的水泄不通。
他不知跟誰說了句,“裡面那兩個先送醫院。”
就聽到有人說,“是。”
一路上不停地有人喊他,各種各樣的稱呼都有,“金先生,金總,金總裁。”
他也不搭理,就連眼神都是吝嗇的。
因爲我可以感受到他灼熱的視線一直鎖在我的臉上。
每個人都在說話,來來往往的聲音穿過耳朵裡,嘈雜混亂,只覺頭痛欲裂。
我輕輕睜開眼,刺目的光線裡只看到金慕淵削肅如刀刻的側臉。
我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他低頭看着我。
冷漠而堅硬的五官,那雙眸子意外地柔和。
他朝我輕輕俯下臉。
隨後我感覺他的舌尖掃過我的眼睫,他說,“蘇燃,別哭。”
這句話狠狠擊中我心裡最脆弱的地段。
讓我的眼淚愈發洶涌。
而被他的舌尖掃過後的異樣感受,像是身體被電流擊中一樣,我整個人都軟乎乎地,只能抓着他的襯衫,身體輕顫着,看他再次低頭舔掉我的眼淚。
“金慕淵…”我輕輕喊他。
他一邊抱着我往前走,一邊低頭用眼神詢問我。
我想問他,電話裡的那些話他都有沒有聽到。
可現在,周圍那麼多人,我實在沒辦法問出口。
只好往他懷裡縮了縮,說,“我好冷。”
金慕淵腳下步伐一頓,然後單手託着我,另一手解開了自己襯衫的領口,把我往他懷裡貼的更緊。
耳邊聽到他說,“自己把手伸進去。”
他在外面從來都是釦子扣到最上方,一絲不苟的西服着裝。
整個人雕刻古板,完全不像個年輕人。
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襯衫大開,露出裡面的麥色倒三角好身材。
我乖乖聽話地把冰涼的手伸到他發着燙的胸口處取暖。
掌下是他炙熱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從手心傳遞到我心口處,震得我整個人都暈暈乎乎,心滿意足。
我把手從他背後伸過去用力圈住他的腰,仰頭看他犀利好看的輪廓。
他已經抱着我走到了sr樓下。
外面果然下起了暴雨。
電閃雷鳴。
雨布落在地面濺起一層白色的水霧。
空氣中瀰漫着鹹溼的泥土味,冷風吹過,掀起一道雨布落在頭頂。
他吩咐助理把車開過來。
看到我仰着脖子看他,他皺着眉問,“還是冷?”
我不知道從他的角度看我,是不是看到了一張花癡臉。
但,我確實。
好貪戀他擔心的樣子。
眉骨凸着,眉鋒皺在一起,性感的薄脣抿得極緊,漆黑的眸子愈發深邃惑人,攝人心魂。
只想,再看,一會。
就一會。
我輕輕點頭,“有點。”
身後陸陸續續涌出許多人,有的直接衝進了雨簾中,有的穿着雨衣扛着工具,還有的打着傘…
雨聲,人聲,喧囂聲,汽車鳴笛聲。
這麼多雜亂無章的聲音瘋狂的衝進耳膜。
而我,只聽到眼前的男人低沉質感的聲音被無限放大在耳邊,他說,“我給你暖暖。”
話音剛落,他就低頭噙住我的脣。
他一直是個很注重形象的人。
他從不會在外面衣衫不整。
他從不會在外人面前衣衫不整的和女人接吻。
可現在。
誰能告訴我。
眼前這個狠狠親吻我的男人。
是不是他。
是不是那個,金慕淵。
他身後跟來的幾個男人很有眼力勁地擋住了一樓入口,讓裡面的人沒法出來。
一直以爲,他只有生氣的時候纔會把親吻變成啃咬。
不曾想,如此平和的狀態下。
他的吻依舊是狂妄霸道,帶着橫掃千軍萬馬的氣場。
他就那樣抱着我,霸道的舌長驅直入席捲了我整個口腔,滾燙的脣舌似是攪進了心底,熨燙了我整個發麻又無力的身體。
他像是親上了癮,一昧地啃吸吮咬,我根本無力迴應,只能任取任奪的承受着他的熱情,接吻發出的曖昧聲被轟隆的雷聲給蓋過了。
唯有他摟着我激情擁吻的畫面被身後無數雙眼睛給看了去。
——
從兩年前被金慕淵救過一次以後。
我就經常做同樣一個夢。
我相信很多人都記得大話西遊裡的經典場景,紫霞仙子眉飛色舞地說,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會在一個萬衆矚目的情況下出現,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色雲彩來娶我,可我猜中了前頭,卻沒猜着這結局。
在我的夢裡,金慕淵沒有身披金甲聖衣,也沒有腳踏七色雲彩。
我的心裡住着,這樣的,金慕淵。
他一身黑衣,周身的戾氣,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把我從深淵裡拖出來迎向光明。
他抱着我的力道,用力地像是要把我揉進骨血。
他說話的聲音,字字穿透我的耳膜,震進我的心底。
我沒有猜測過我和他的開始,和結局。
他救過我。
現在,娶了我。
每一個女人的心中都有這樣一個英雄,他威風堂堂的出現,抱着自己殺出重圍,然後寵愛一生。
此時此刻,我想,猜一猜。
我和他的結局。
是否是寵愛一生呢。
……
我沒想過,我的意中人,我心目中的蓋世英雄,會把我吻暈。
迄今爲止。
我算是第一個被他吻暈過去的女人。
特殊。
又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