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外套扣在我肩膀上,然後坐在我旁邊打了個電話,“老三,把你公司的設計師送兩個過來。”
離的很近,所以能聽到譚宗華戲謔的聲音,“老大,按時薪一萬付的,到你那路上就要四十分鐘了。”
金慕淵笑了笑,“你可以讓他們晚點過來。”
等他掛了電話,就看着我。
嘴角的笑意還沒有收回。
就那樣靜靜的看着我。
我被他一時盯的有些發窘。
其實這件事,打電話跟他說一下就可以,我偏偏給自己找了個藉口過來看看他。
他應該意識到了,所以含着笑意的眸子一直鎖在我臉上。
我感覺熱度正從體內慢慢散到臉上,呼吸都熱了起來。
該死的,我又臉紅了。
女助理端着牛奶和咖啡敲門進來,看到我和金慕淵坐在沙發上,連頭都不敢擡。
等她關上門出去,我就說,“她們看起來很怕你。”
金慕淵眸子幽幽的,“你不怕我?”
何止,不認識他的時候,我都敢踹他。
“我爲什麼要怕你?”我掩飾慌亂的心跳,故意裝作很好奇的樣子湊近他,近距離欣賞他的臉,“還是說,你是個表裡不一的人?”
他像是有些興趣,挑挑眉,“怎麼說?”
我掰着手指,“比如,在外人面前是個好老闆,好丈夫,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暴露自己不爲人知的一面,什麼吃喝嫖賭抽啦。”
他向後躺在沙發上,從口袋裡掏出那個銀質香菸,空着的手捏着眉心,姿態閒雅舒適,“我已經戒菸了。”
我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私心的認爲,他戒菸是爲了我肚裡的孩子。
“那你現在吃喝嫖賭?”我問。
他微微一滯,低聲笑了出來。
脣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漆黑的眸子裡滑過細碎的流光,整張輪廓都柔和了下來。
金慕淵一直是個充滿魅力的男人,不論是長相,氣質,能力。
他總讓人移不開眼。
我看着他的笑容也會心一笑。
氣氛果然越來越不妙了,我想,我已經沉浸在這種相處模式裡了。
失憶的蘇燃,依舊是蘇燃,依然會愛上金慕淵。
不論是失憶的蘇燃,還是現在的蘇燃,拋開所有的猜忌和懷疑,我也只是單純地想和他好好生活,和家裡的人一起平安的團聚在一起。
助理敲門進來問,“總裁,是要訂餐還是?”
金慕淵頭也不擡,“幫我在雅舍預留位置。”
我知道他這是要和我一起吃飯。
可我還是拒絕了。
因爲我可不想在高檔餐廳裡用餐時發出嘔吐的聲音,特別是面對的人是他。
“不,我不吃了。”我朝他擺手。
還沒到飯點,我總不能說我吃過了過來的。
金慕淵把玩着銀質香菸的手頓了頓,看着我問,“沒胃口?”
聽他說到胃字,我掃了眼他的辦公桌,果然看到桌面上放着一盒開封過的藥盒。
想起昨晚我弟說他忙得連飯都沒時間吃,於是,我又搖頭,“叫外賣吧,我想在這吃。”
“好,lisa,把菜單拿來。”金慕淵抿了口茶几上的咖啡,姿態閒適。
我發誓,我絕對從助理驚恐的眼睛和變色的臉上讀出一種信息,那就是“天啦,這還是總裁嗎?!總裁居然要在辦公室吃外賣!!!外賣!?!”
他確實很忙,只在我旁邊坐了會,就坐到辦公桌那發郵件開視頻會議,標準的英式英語好聽的像廣播一樣,聲音充滿低沉的質感。
點完菜後就一直對着電腦,好幾次越過電腦看我一眼,我在舒適的黑皮沙發上已經昏昏欲睡。
“困了?”隱約聽到他低沉好聽的聲音。
然後身體懸空落進一個溫暖寬厚的胸膛,聽着他穩穩的步伐,有力的心跳,想睜開眼的想法立馬平靜下來,安心的睡了過去。
我是聞着菜香醒來的。
辦公室有個裡間,寬大的牀,有着金慕淵的味道,我用力嗅了嗅,發出滿足的呼吸。
我剛起身,就看到金慕淵站在門口,一臉促狹的看着我,“喜歡聞…我的牀單?”
我喉頭涌起一股鬱結之氣。
不知道他在門口看了多久,該不會從我清醒那一刻就過來了吧。
懷孕的人胸部會脹痛,我剛醒的時候就忍不住揉了揉……
所以說,這一幕他應該,也看到了。
我低着頭下牀不看他。
等走到他跟前的時候就聽他說,“放心,沒看到其他的。”
聽你這麼說還能放心嘛!
我羞憤的瞪了他一眼率先走出去,不料剛經過他身邊就被他拉到懷裡,他的下巴抵在我頭頂,聲音像火苗一樣燒在耳朵裡,“呵,我比較喜歡看你撒嬌的樣子…”
幾乎是一瞬間,我臉色爆紅。
等坐到椅子上,臉上的熱度還沒下去。
他說的是喜歡看我撒嬌的樣子,而不是——喜歡我撒嬌的樣子。
一字之差。
我卻已經心滿意足。
即便他可能是無心的一句玩笑話,我還是忍不住爲此興奮難抑。
也不知道金慕淵是想讓我一次性補成個胖子還是那張菜單上只有葷菜沒有素菜,總之,我現在很後悔我只點了一道青菜。
沙發後面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圓形透明桌上,放滿了菜。
雞鴨魚各種肉類材料以不同形式不同顏色不同狀態呈現在桌上各式各樣的精緻瓷盤裡。
這不是外賣。
這是某個高級餐廳的料理吧。
我完全看不出雞鴨魚的原型了好嗎!
“吃吧。”他遞給我一雙銀質筷子,遞來之前還問了助理,“消過毒沒?”
助理恭敬的說,“從頭到尾都盯着的,所有的都是消過毒的。”
我嚥了咽口水。
難以想象我自己在公司中午訂外賣的慘景,餐盒漏湯,一次性筷子吃到倒刺...等等。
現在看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不是一般大啊。
我預先喝了水,聞了聞飯菜,感覺沒什麼不適的時候纔開吃。
金慕淵吃飯的時候安靜優雅,吃到不喜歡的食物會皺眉,然後咀嚼的動作短暫暫停,接着繼續嚥下去。
他不是不挑食。
他不喜歡吃魚,不喜歡吃青菜,甚至不喜歡吃軟到膩的米飯。
“你這麼挑食?”
這句話不是我問他,而是他問的我。
我居然沒發現我在觀察他的時候,他也在觀察我,甚至打破了自己食不言的慣例。
“在你家的時候,你可什麼都吃的。”他挑眉看着我從碗裡挑出香菜,蔥,洋蔥,雞肉,魚肉...
我也挑起落山眉看着他,“彼此彼此,你也挑食。”
然後兩手擋住自己的碗,瞪着他,“所以——看在我這麼挑食的份上,能不能別夾菜給我了。”
我根本不想吃啊!
“你現在需要多吃點,補身體。”他看了眼我的肚子。
又夾了塊紅燒肉到我碗裡。
我本來看到這道菜的時候就已經強迫自己不要去看,現在這塊肥得要滴油的肥肉就那麼大喇喇的躺在我的碗裡,和白花花的米飯一起,刺激着我的眼球的同時刺激了我的嗅覺。
“嘔——唔——”
我起身的動作太大,桌上的碗筷都嘩啦一下掉落在地,我沒法管,只能捂着嘴一個勁奔向裡間的洗手間,把水龍頭的開關打到最大,剛吃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
胃酸上涌,我扶着洗手檯不停的吐,吐到眼淚都流出來,然後身上所有力氣都被抽乾了一樣,只能緊緊趴在洗手檯上無力的咳嗽。
聽到外面的金慕淵在跟助理說話,然後腳步聲慢慢近了。
接着背上有隻溫熱的掌在輕輕拍着我。
“還難受嗎?”他問。
我睜着一雙淚眼擡頭看着鏡子裡的他,毫不掩飾的關心。
那一刻,內心的種種委屈化作眼淚,再次藉着這雙哭紅的眼睛流了出來。
“我好難受——”
我漱了口就轉身抱着他的腰身,把臉埋進他的熱燙的胸膛,聽到他有力的心跳一聲一聲撞擊在耳邊,內心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低聲笑了,胸膛微震。
“這是第幾天了?”他輕撫着我的背。
“第二天。”
他“嗯”了一聲,“下午帶你去醫院看看。”
我立馬搖頭,“我媽說了,孕吐是正常的。”
“吐到淚流滿面?”他揶揄着問。
我朝他懷裡拱了拱,“閉嘴。”
他笑了,然後環住我,把腦袋擱到我的頸窩,用下巴輕輕蹭了下我的發頂。
這是...肖全以前抱我時經常做的動作。
他說,這是最親暱的愛人之間纔會有的小動作。
別人注意不到。
金慕淵,他,果真是想一條龍服務的,無條件的對我好。
耳邊似乎聽到一聲不真實的呢喃,輕的像是幻覺,有些麻癢的刺在耳膜,“…小刺蝟…”
如果我們是相親相愛的夫妻。
如果我們是兩情相悅的夫妻。
如果我愛他的同時他也愛我。
我是不是可以當作都是真的。
就連小刺蝟三個字,都讓我覺得像是對我的溺稱一樣。
“喂喂,老大不會專門叫我們過來看你們倆秀恩愛的吧?”門外傳來一道戲謔的聲音。
我聽出來這是,霍一邢?!
不對啊,不是譚宗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