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就知道她是存這份心!
可如果她說其他原因我倒挑出刺兒來,她這麼大方的承認倒讓我有幾分猶疑。
她的笑容沒有做作,很真實,很親切,甚至很像那種鄰家妹妹看到隔壁大哥哥一樣,溫柔的笑。
可我到底對她不瞭解,甚至我一度認爲她是害我的人。
所以,我只能再做觀察。
加上身邊的金慕淵知道我假失憶,我也不能在他面前演的太過,裝的太過,不然就適得其反了。
金慕淵看着我們的桌子,挑了挑眉,“沒點菜還是吃過了?”
我一直認爲男人挑眉的動作都包含一絲情緒,可他沒有,他只是眉骨上揚的同時眉峰被迫擡高,細微的表情在他刀削斧鑿的臉上只顯剛毅冷酷,聲音卻是柔和的。
眼看着秦安雅要開口,我立馬搶先說,“這裡的菜不好吃,我們換一家吧。”
笑話,讓我坐在這裡,看他倆你一句“阿慕不喜歡吃辣”,他一句“阿雅不吃甜菜”,然後秀我一臉的恩愛?!
開什麼玩笑!
我這句話,也是間接告訴秦安雅,金慕淵他帶我來過這裡吃飯,而我對她選的餐廳很嫌棄,我不喜歡這裡的菜。
果然,秦安雅歉意的看着我,“抱歉,我應該讓你挑地址的,我在國內只吃過這一家,以前阿慕...哦不,以前吃過幾次,感覺挺不錯的。”
我不知道她是故意說漏嘴還是真的不小心。
但如果是故意說漏嘴,我只能說她的演技比我還要更上一層樓。
因爲我根本看不出破綻。
表情,眼神,就連抿脣表示歉意的動作,全部都非常的自然而然。
如果不是之前發生過那麼過事,如果不是我本身就存着要挑刺的心去看待,我一定百分百享受和她在一起聊天的每一分每一秒,甚至有可能今天聊完後,下次見面直接和她手牽手晉升骨灰級閨蜜。
金慕淵倒沒有安慰秦安雅,還記得我這個老婆在身邊,他看着我問,“你想吃什麼?”
嗓音低沉好聽,特別是那雙漆黑的眸子只是單單溫和的看着你,就能讓你溺進去。
我張口就是,“大娘水餃!”
秦安雅的臉色變了變,可能意識到我是故意的了,笑着朝我們道,“那還是你們去吃吧,天太熱了,我回去還有事。”
金慕淵點點頭。
然後我們目送着秦安雅優美的背影緩緩消失。
“你見她做什麼?”秦安雅剛走,金慕淵就鬆開攬着我的手,鎖着眉頭問我。
他倒是瞭解。
都不問我是誰約的誰,就知道是我約的秦安雅。
整整一週未見,他見到我的第一句就是關心秦安雅。
嗯,我應該明白的。
“總之,謝謝配合。”我朝他伸出友誼之手。
看他沒有反應,我只好訕訕收回,表情浮誇道,“怎麼?現任不能見見前任?”
“前任?”他翹起脣,“從哪兒聽的?”
他這個反應,很微妙。
就好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臉上帶着淡淡的難以置信的荒誕表情。
我猛然想起蕭啓睿好像說過,他倆沒談過。
我換上一副八卦的樣子湊近他,“其他的我不清楚,我想知道的是,你還...?”
你還喜歡她嗎?
這個問題他肯定不會老實告訴我。
我又換個問題,“其實我挺奇怪的,你看起來不喜歡我,爲什麼還要跟我結婚?”
金慕淵看着我,目光幽深,“你不知道的話怎麼會同意跟我結婚。”
我都快忘了他知道我裝失憶的事。
可我並不覺得他當初給的答案是真的。
“我不知道才問你的啊,到底因爲什麼?”
金慕淵沒有回答我,就像我問秦安雅爲什麼救她的人是金慕淵一樣。
他們都沒有告訴我答案。
金慕淵果真帶我去了大娘水餃。
我們各自都沒有提我假裝失憶的那件事。
那天夜裡只有他一個人在說,而我沒有回答。
可我已經聽到了,就絕對不能當做沒聽到一樣。
我根本不敢在白天提,而他,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既然他沒有秋後算賬的意思,我不會傻乎乎的去把脖子洗乾淨伸過去讓他砍。
大娘水餃里人也挺多,大多都是附近金融中心的上班族白領,正好是午飯時間,空調的溫度適中,三三兩兩的男女扎堆一片歡聲笑語的討論着上午的趣事。
這種堪比菜場的喧譁其實是金慕淵最討厭的,所以說,他最討厭超市,菜場,機場。
總的來說,只要是人多的地方,他都不屑去。
這樣的喧囂吵鬧中,我只看到那個男人安靜冷酷的佇立在移動隊伍中,和身前的人隔着半米距離。
削肅的側臉,深邃立體的五官,好看到讓人移不開眼。
他站在那排隊付錢的時候,我坐在位置上拿起手機對準他拍了張照片。
黑色的剪裁得體的手工西裝,質地良好,手感順滑,從背影看就是挺拔如竹的男人,側面看就是時尚雜誌封面的男模。
正臉看起來...他回頭看了我一眼,臉色很臭。
眉骨皺在一起,那雙冷眸愈發犀利。
連帶着周身氣壓都打到最低。
身邊有幾個小姑娘偷偷看他,被他一眼掃過去,嚇暈一大片。
其實他可以拒絕帶我來這,可他沒有。
我很奇怪。
真的,奇怪。
本來是應該我去排隊的,可他卻說,“你坐着,我去。”
可能和他一貫的風格大相徑庭,我呆愣的瞬間他已經走了過去。
甚至在他回過身問我想吃什麼餡的時候,我還保持怔愣的表情說,“玉米,三鮮。”
我們和諧的坐在大娘水餃裡,面對面。
我吃着餃子。
他看着我吃着餃子。
四周的雌性動物,上至大娘水餃裡的工作人員——老大娘,下至過來吃餃子的剛畢業的女大學生,都在偷偷瞄着看着我吃餃子的金慕淵,然後轉着豔羨的眼珠子上下掃着我,似是在考覈我夠不夠格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吃東西。
“那個,你不吃?”被人看着吃東西確實不好受,而且是被他看着,同時被四周異樣的眼神矚目,明明都懷着孕的人了,耳根卻悄悄的紅了。
我真是想對着面前的桌子撞兩下,恢復下神智。
“不吃。”他拿出手機滑了滑,然後低着頭不再看我。
我知道他也沒吃。
不過我是故意說想吃大娘水餃的餃子,誰知道他會帶我來。
之前配合的極好,至少沒在前任面前讓我丟了面子。
我夾了個餃子冷不丁戳進他嘴裡,“這個挺好吃的。”
他擡頭,嘴邊的餃子還停在空中,我使勁往裡戳了戳,可他不開口,我根本沒法送進去。
“來,張嘴,啊——”
隨着我最後一個字拖着長音,金慕淵竟然張嘴吃了。
不可否認,從看到他那一剎,我就不由自主的想起柳小夏和蕭啓睿那樣幸福的相處場景。
我多想和心愛的人,好好生活在一起,甜蜜的在一起分享食物,分享喜悅。
“蘇燃。”
金慕淵突然叫我。
我錯愕的回神,“嗯?”
“不要再去見她。”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風輕雲淡的。
這個她我當然知道。
十分鐘前我們還肩並肩和她面對面坐着。
十分鐘後就變成我們面對面坐着談論她。
我抿嘴收起笑,心裡泛起涼意。
“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吧,不要觸碰我的底線。”他擡頭看着我,眸子深沉如潭。
我有些不明所以卻又好像隱約知道答案,心底明明排斥不想知道答案,卻還是脫口去問,“什麼?”
他收起手機,一雙漆黑的眸子看着我,臉色一如尋常的淡漠,聲音像驚雷般落在我耳邊,“秦安雅,就是我的底線。”
他的兩隻手都放在桌上,呼吸離我不過半尺距離。
可我卻突然覺得我和他隔了一個銀河的距離,看着近,實則很遙遠。
我夾着的最後一個餃子突兀的掉進盤子裡。
明明剛纔還溫馨的氛圍。
就那樣,因爲他最後一句話。
突然的冷了下來。
我錯了,是隻有我想和心愛的人在一起分享食物,分享喜悅。
可我忘了,我愛的人,他不愛我。
不,他愛的不是我。
“安心啦,我只是想知道肖全的心上人是什麼樣子而已,以後當然不會再見啦。”
我努力做出最沒心沒肺的憨傻模樣。
在心底爲他做的所有辯解,那一句句“他不喜歡秦安雅,不然怎麼會眼睜睜看着她嫁給肖全”,“他對我確實是特別的,不然怎麼會和我結婚”,“他爲我破了那麼多例子”,“你看,我說想去大娘水餃他就陪我來了。”
所有的所有的自我安慰,全部被那句“秦安雅,就是我的底線。”敲打成碎片。
我所有的心理建設,抵不過,他爲秦安雅的一句話。
怕我對秦安雅做什麼嗎。
如此貼心的提醒我,防備我。
有人說,喜歡一個人,就可以前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獄。
而我是,人在天堂,心在地獄。
吃完後,是徐來送我回的小區。
一路上我都看着窗外,卻不懂金慕淵說完那句話之後怎麼突然就生氣一樣,打電話叫徐來過來之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像是冷戰的小夫妻。
我不知道如果後來我不去找他,他是不是準備就這樣不用再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