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期仰起頭看他,不知道是因爲痛還是因爲什麼其他的原因,眼底籠罩上了一層水霧。
“你簽字,我就去醫院!”林子期倔強的盯着夏翛然,語氣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夏翛然額上青筋暴跳,“林子期,你敢威脅我!”
林子期嘴角勾出一絲笑,“跟你學的。”
“你……”
林子期已經快站不住,要不是被夏翛然抱在懷裡,她現在肯定已經倒在地上了,她只覺得眼前都有些模糊了,卻還是緊緊咬着下脣,迫使自己清醒。
“你們兩個……”
書房門突然被李赫推開,見兩人還僵持着站在原地,李赫又急又惱。
林子期看一眼進來的李赫,從他驚恐的眼神中林子期知道自己現在後背肯定是一片猩紅,
“夏翛然,離婚協議書……你簽字吧。”
“林子期你別想!”夏翛然怒吼,一雙眼眸被她身後的鮮血染紅看,然後又看向李赫,“打電話給譚鈞,讓他趕過來!”
“何必呢。”林子期全身力氣如同被抽乾了一樣,無力地向下滑下去。
“林子期!”
“林子期……”
夏翛然和李赫同時出聲。
見夏翛然抱住坐在地上了的林子期,李赫連忙對門外守着的有人說:“去拿醫藥箱!”
林子期不肯去醫院,就這樣僵持着下去不是辦法,總得想辦法先把血止住。
很快,傭人把醫藥箱拿過來。
李赫從裡面拿出紗布,剛想走過去,就聽見林子期低沉沙啞的哭聲傳來。
“夏教授,你放過我吧……求你了……你放過我吧……求求你……我不值得你這樣……夏教授……求你……求你……求你……”
李赫站在夏翛然身後,只知道他低垂着頭盯着林子期,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耳邊全是林子期祈求的哭聲……
求你……
求你……
李赫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有這種鼻酸想哭的衝動。
夏翛然愣住了,盯着林子期灰白的小臉,她的眼神裡充滿了無助和絕望,明明已經站都站不穩了,卻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雙手緊緊地攥住他的衣領。
夏翛然想了五年前的那個寒冬,林子期外婆去世,他接林子期和自己一起住……
那晚,林子期現在這樣,緊緊地抓住他的衣領,淚流滿面地和他說着她的身世她母親的過往……
唯一不同的是,當時他抱着她,他從她的帶着淚光的眼裡看到了希望……
而今天,他從她眼裡看到的是絕望……
夏翛然喉嚨上下滾動一下,感覺有什麼東西從心底慢慢流失。
“林子期……”
“求你……求你……求你……”林子期喃喃地重複着這兩個字,淚水從她漸漸失去焦距的眼眸裡流出。
求你……
求你……
這兩個字,如同一把無形的匕首,狠狠地紮在了夏翛然的心上,一下比一下狠。
李赫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丟了手裡的紗布,大步走過去撿起地上的離婚協議書走到夏翛然的面前。
“你要是不想看着她失血過多失死亡,你就成全她吧。”
聽見‘死亡’兩個字,夏翛然狠狠地顫了一下……
李赫翻開離婚協議書的簽字頁,撿起地上的一支筆遞到他手邊,“應了她的請求,也算是爲你們的感情做個了斷。”
夏翛然盯着面前的離婚協議書,夏翛然突然覺得心裡一下子空了,他擡起手,想要爲林子期擦乾淚水,在看見自己滿手的鮮血時,突然頓住了……
“……求你……求你……”林子期還在低喃,語氣明顯有氣無力。
“林子期,呵,這一次,你又贏了……”
你……林子期,就是他夏翛然這輩子的在劫難逃……
夏翛然拿過李赫手裡的筆,在文件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將簽好了離婚協議書塞進林子期的懷裡,夏翛然捏住林子期的下巴,聲音不帶任何感情,“我成全你!”
說完,夏翛然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翛然!”李赫抱住倒下的林子期,叫住了夏翛然,“你去哪?”
夏翛然沒有回答,也沒做任何停步,大步走出了書房了。
林子期低垂着頭看着手裡的文件,大滴的淚水砸在上面……
李赫一刻也不敢耽擱,“林子期,走,我送你去醫院。”
“李赫。”林子期緊緊地捏着手裡的文件,突然笑了起來,“我終於不欠他了……”
“什麼?”李赫抱着林子期往外走,沒聽清他在說什麼。
“不欠他什麼了……”林子期低聲地說,“他臉上的那道傷,我今天算是還給他了……”
聽清了林子期說的話,李赫腳下一頓,神色複雜地看着懷裡已經昏迷過去的人。
……
顧海逸在車上等着林子期,先是見李赫慌慌張張地從屋裡跑出來將車開到門口,然後又進屋,一會兒後,又看見夏翛然獨自從屋裡走了出來開着車離開……
顧海逸心裡正疑惑着,想要不要進去看看,緊接着就看見李赫抱着渾身是血的林子期從屋裡衝了出來。
顧海逸一瞬間嚇得魂都快沒了,趕緊下車衝了過去。
“子期,這是怎麼回事?!”
李赫見顧海逸出現,來不及解釋,將林子期抱進車裡,說:“趕快上車,去醫院。”
顧海逸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自己的車還停在一邊,連忙上了李赫的車。
……
醫院的急診室。
顧海逸急得滿頭是汗,在門口來回渡着步。
李赫依着牆壁,兩隻白色的襯衫袖子被林子期的血染紅,看着觸目驚心。
他現在即擔心急診室裡的林子期,又擔心離開的夏翛然……
這兩個人,終於是結束了……
但願,是真的結束了……
有護士從裡面出來,沒一會兒,不知道從哪裡拿了兩袋血漿又急匆匆地跑進了急診室。
一直到凌晨兩點半,急診室的大門才被打開。
譚鈞從裡面出來,掃了一眼圍上來的李赫,然後對顧海逸說:“傷口縫了十一針,失血過多,現在還沒醒,已經轉到病房了。”
說完,還不等顧海逸問其他的話,譚鈞目光一凝,看向李赫,“你給跟我到辦公室來,我有話問你!”
李赫心裡咯噔一下,灰溜溜地跟在譚鈞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