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七年的二月十四是一個星期三,農曆十二月二十七,之後沒有幾天就是春節。安言翻着檯曆,給齊諾掛了電話,電話很快地被接了起來。
“安?”齊諾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欣喜,喊她名字的時候竟然有了一點顫抖。
“小諾,好想你哦!”安言的聲音暖暖的,帶着很明亮的感覺。
齊諾聽到那話,愣了愣,安言的聲音似乎是在說雨過天晴了,和從前的很多次爭吵和冷戰一樣,都過去了,“安,你不生氣了?”
齊諾的問話裡還是透着些小心翼翼,於是,安言笑了起來,“氣你什麼?真是的,我又不是**包,一點就能炸!”
“呵呵……”齊諾憨憨地笑起來,離別在即,他一點都不想跟安言還有什麼爭吵發生,這之前的一個星期,她什麼消息都不給他,他不是不慌張的,還會發生什麼事情,他真是一點把握都沒有,可是,現在,他的安言好像又恢復了以往,甚至好像恢復到他們剛剛戀愛的時候,於是,他就只會傻傻地笑了。
“小諾,上次忘記問你了,你哪天走?”安言終於還是問起了這個話題,可聲音裡卻沒有一絲的異樣。
齊諾略微遲疑了一下,聲音沉了半分,回答道:“三月十一號。”
“哦,那還有一個月都不到了呢。”安言算了算日子,應道。
“嗯。”雖然他們不再爲這事賭氣冷戰了,可是,那畢竟是一場離別,齊諾的情緒不覺低落下來。
“那公司那裡,辭職嗎?”安言又問道。
“辭了,不過……”齊諾想起小老頭兒說話時老大的架勢,忍不住有點想笑,“師傅說,五年之後我要是願意回公司來,他會負責替我開門。”
“嗯……”安言輕輕地笑起來,聲音裡有短暫的停頓,好像在思考什麼一樣,過了一會兒,她繼續說道:“那麼,小諾,情人節的時候,我請一天假,我們出去玩吧?”
“呃?”齊諾有點意外,不過幾秒鐘,他的音調再度揚了起來,“好!”
其實也並沒有挑選怎樣精緻的行程,只是去了這座城市裡那些著名的可是他們卻從未去過的景點,東方明珠,金茂大廈,世紀公園……好像一個一個都是地標來的,可是從前,他們卻一直認爲專門去這些地方真是再傻不過了。現在,這兩個傻瓜卻是那樣微笑着做着這樣的傻事。
東方明珠最高的那個球體裡,他們霸着望遠鏡,投下一枚又一枚的硬幣,彷彿他們從沒那麼仔細地看過這座城市,所以鏡片背後的那些高樓林立人來車往看起來竟也讓他們覺得新奇起來。因爲是工作日,遊客並沒有那麼的多,所以,儘管邊上站着的工作人員投向他們的目光有些怪異,但因爲並沒有打擾到其他客人,也就由得他們發瘋去了。
“小諾,看到沒有,那邊,是不是我讀書的那個小學?”安言拍着齊諾的肩膀,興奮地問道。
仔細地看過去,其實,並不能判斷是否是安言說的那個地方,但齊諾還是應合道:“好像是哦!”
“你看,那邊,是不是我的大學呀?”安言一刻不停,緊接着又問道。
“嗯,是呀!”這一次齊諾連安言指着哪裡都沒有看清楚,卻還是點了點頭,語氣比前一次還肯定了些。
“吶,還有那裡,是你家吧?”安言的興奮勁兒似乎聽不下來了。
“就是呀,沒想到這裡也能看得到呢!”依舊是沒有原則地跟隨到底,完全不再追究身前的女孩子是犯了什麼傻了。
突然,安言低低地笑了起來,“你不誠實哦,小諾!這裡哪裡看得到那些地方啊!”
齊諾看着安言臉上的笑容,不由得跟着笑了起來,繞到她身後,從後面摟住她,“你說看得見就看得見嘍!”
“這麼乖?”安言偏過頭輕輕地蹭着齊諾的臉。
“嗯,安說什麼就是什麼。”齊諾的聲音既溫柔又乖巧,聽在耳裡忍不住覺得心裡癢癢的。
安言在齊諾懷裡轉過身來,伸手攬在他的脖頸間,抵着他的額頭,臉上的笑容慢慢擴大,“我就知道,小諾最好了。”
是什麼時候說過一樣的句子,他是最好的,她生命裡遇見過最最好的,好像就是不久之前,同樣寒冷卻異常溫暖的夜裡,眨一眨眼睛,原來,竟然也有一年了。
那一天的時間過得真是慢,也或許並不是時間慢,而是因爲他們放慢了節奏,任何其他的事情被統統放到腦後,要想的只是現在此刻我要如何與你纏綿溫存,於是相視着微笑,挽着手走路,緊密地擁抱,溫柔地親吻,原來這世上最最浪漫的不是任何挖空心思的奇思妙想,而是兩個人心思單純地相互依偎,無論如何都不能分離。
太陽落下來的時候,他們終於從浦東回了浦西,離開了這座城市的金融中心。
出租車爬上南浦大橋長長的引橋,一圈一圈地繞着,彷彿沒有盡頭一般,安言把頭靠在齊諾的肩上,歪着腦袋看着車窗外,橙紅色的夕陽懸在水面上,看着就覺得心裡暖暖的。
“小諾,這兩天,是不是在惡補法語?”安言挪了挪腦袋,讓自己靠得更舒服一點。
“是啊,原來修的二專,現在好像都忘記得差不多了,走之前還是再看看,要不然過去就成啞巴了。”齊諾的聲音從頭頂傳過來,共鳴的感覺震得人有點酥**麻的。
“這樣啊……”安言若有所思地應着,“那,這兩天,我陪你到J大自習去吧?”
“咦?”齊諾詫異地低頭看着安言,她的嘴角邊仍是掛着暖洋洋的微笑,看起來真是令人心悅誠服,於是,他點點頭,“好呀!”
“呵呵,真好,像是要回到大學時候了呢!”說着,安言笑地更開了些,伸手環住了齊諾的腰。
這一個節日原也沒有那麼的特別,只是因爲即將分離,突然就顯得珍貴起來,後來,安言想起那一天,他們始終掛在嘴邊的微笑,還有兩手緊緊相牽的那種溫暖,總是忍不住笑起來,那笑容淡淡的,彷彿這記憶,卻忍不住會有點點的淚光閃爍在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