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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遇見

一、遇見

二零零五年的十月,安言跟着小老闆巡迴各大校園,她看着這些比自己小了兩三歲的小朋友們忐忑地把簡歷交到自己的手裡,突然就想起自己剛剛大學畢業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忐忑和不安,不知道今天之後明天會在哪裡。這麼想着,安言就覺得自己特別地理解這些小了自己幾歲的小朋友們,收下那些簡歷的時候,她就把它們疊放得整整齊齊的,然後再擡頭給他們一個真心的微笑。希望他們順利,她那麼想。

齊諾就是他們中的一個,安言從他的手裡接過那份乾乾淨淨的簡歷,然後展開她第一百零一次的笑容朝他點點頭,他穿着筆挺的西裝,看起來同他的人那麼的不搭調,好看的樣貌被湮沒在粗製濫造的黑色西裝下,在那些圍在安言面前的男孩子中看起來並不那麼特別,於是,安言看到了也沒有放進心裡,走過了也不太記得遇到過誰。

於是,後來齊諾很委屈地說,安,你那時眼裡都沒我。他很堅持地說,那是他遇見安言的第一次,卻不是安言遇見他的第一次,安言聽他說着那樣認真得顯得有些孩子氣的話,突然就笑了,她的齊諾,真是個好孩子。

就是了,這個男孩子在那個人潮洶涌的宣講會現場,在安言的眼前來了又去,她就真的錯過了他,後來,安言想,她同齊諾的結局,原來,早就註定了。

十一月,就業協議簽了一張又一張,安言突然發現公司裡多了很多新人,來來去去擦肩而過的時候,有人會朝她點頭微笑,她就條件反射地回一個過去,走過了會想很久,這人是誰呢?

後來,他們告訴安言,那個時候宣講會是你收的我的簡歷呀,安言這纔想起來,這些小朋友真的順利,真好。只是,這些人裡沒有齊諾,他和她的生活在現實的位置上沒有交集,於是,只好等那個奇蹟的相遇,來讓安言純白的生活裡添一抹亮色。

十二月,天冷了下來,安言收起了自行車,改乘公交上班,每天早起十五分鐘等車,在40路搖搖晃晃的車廂裡半睡半醒地度過半個小時,到下車的時候就振作精神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

坐40路上班的第三天,安言遇見了齊諾,那天他穿着鬆鬆垮垮的白色薄絨衫,外面套着黑色的呢子大衣,脖子的地方就露在空氣裡,下身穿一條洗得發白的寬鬆牛仔褲,腳上蹬一雙converse的黑色皮質跑鞋,肩上挎着一個黑色布袋,塞着耳機,略微低着頭,站在中門的位置,從安言坐着的地方看過去,那個側臉真是美好得不得了。

安言想,這真是一個好看的男孩子,在初冬的天氣裡看着就生出些暖意來,這麼想着,安言忍不住批評起自己來,怎麼自己這麼“好色”。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好久,然後,那個好看的男孩子就似乎感應到了安言的目光,擡頭看了她一眼,兩個人的視線對上了五秒鐘之後,安言匆忙地移開眼,她想自己肯定要臉紅了,於是低下頭裝出一副想事情的樣子,不再看他。

晃晃悠悠的,時間過得也快,一會兒就到站了,安言走過那個男孩身邊的時候,表現得很鎮定的樣子,雖然心裡很想再看他一眼,卻還是忍住了。下了車,腳踩到地上的時候,又回頭看向車廂裡,門正要關上,那個好看的男孩子就站在門邊看着自己,看起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然後,就被轟隆作響的公交車帶走了。安言看着車開走的方向,心想着,明天是不是還能再遇上他呢,然後,她不知不覺地嘆了一口氣。

於是,當第二天安言在車上又看見這個男孩子的時候,心裡突然有一種石頭落地的感嘆,她看着他,還是一身清爽的扮相,看起來既年輕又可愛。不過幾秒鐘,男孩子也朝她看過來,這次,安言沒有再逃開他的視線,反而朝着他微微地一笑,安言突然覺得,自己和他也許是要發生一些什麼事情的,那麼她就不掙扎了,就安心地等着單色的生活裡慢慢地開出朵豔麗的花兒來。至於,她跟齊諾相識的過程,後來想起來,安言仍是覺得那是她做過最大膽的事情。

安言的手機裡有一張別人發給她的漫畫,上面畫着一個小男孩遞信給一個小女孩,邊上就寫着一排字——我可以認識你嗎?當安言把座位讓給一個老婆婆然後站到男孩身邊的時候,她突然就想起了那張圖片,於是,衝動地打開了手機翻到那一頁,輕輕咳嗽了一下,把手機朝他眼前挪了挪,然後就有些小緊張地等着邊上人的迴應。

安言想,要是他什麼反應都沒有,頂多就是以後坐再早一班的車,不見着也就沒什麼好丟臉的,可要是連認識他的機會都不給自己的話,那就真的很遺憾了。只是,想是一回事兒,當邊上真的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的時候,安言一面等着一面就懊惱起來,都25歲的人了,怎麼突然就沒輕沒重起來,不過是才遇見過一次的人,什麼背景,什麼來歷都不知道,甚至連年紀看起來都像是要比自己小個幾歲的樣子。安言低着頭,對着男孩的那半邊臉不能控制地燒了起來,手機就攥在手裡,捏得太緊,手心都要疼了。

好不容易,終於到站了,安言從他身後側了過去,默默地走下車,一直到車門關上,車開走,她都沒敢回頭看一眼,站在原地停了足足三分鐘,正要嘆氣敲自己腦袋管自己叫白癡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來一個乾淨的男聲——我叫齊諾,我可以認識你嗎?

安言驚訝地轉身,看見那個她以爲已經被公交車帶走的男孩子站在離自己三四步的地方,衝她微微地笑着,那笑容真好看,就像這十二月裡的太陽,耀眼而溫暖。安言半張着嘴,眨着眼睛愣了好半天,那個叫齊諾的男孩子就一直看着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

許久,安言終於想起來,該先答應纔是,不然,要是他反悔了跑了,那該怎麼辦,於是,她趕緊點了點頭,回答道,嗯,我叫安言。

十二月的第一個星期五,安言和齊諾遇見彼此。後來,齊諾說,安,隔了整整兩個月,你終於看見我了。安言聽着齊諾那麼說着,靠在他的懷裡甜甜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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