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給爲師研磨。”
田大老爺將紙鋪好，提筆醞釀。
閆老二都是做熟了的，一套下來行雲流水。
已然有了些文人風範。
田大老爺思慮如電，筆走龍蛇。
每次按停頓點墨，再起筆更深更重，力透紙背。
這一封書信，一氣呵成。
落下最後一筆，田大老爺揉了揉自己的老腰，長呼一口氣，只覺胸中疏散，暢快不已。
好叫那廝知曉，咱的人不是他想惦記就能惦記的。
天佑方纔說的好，又不想下重本，又想獲利，想美事呢！
看看，咱哥倆這不想到一塊去了麼！
便拿着書信來到戶房。
“谷豐，亦有屬官空缺，既是求賢若渴，自然要做禮賢下士之姿，爲兄若在關州候官，確是有一番擇選餘地。”
虎踞沒有，他只好勉爲其難暫充一回。
每次換人都要教，他們未必有那麼多時間，留兩個人帶着，能省下許多功夫。
“大哥，可有公文往谷豐，老師寫了信，讓一併送去。”
閆懷文看了他一會，壓下了心中的話。
閆老二愛不釋手。
“我已派人去請薛總旗來官衙，此次商談，你看我的眼色行事，牛羊圈在小安村十分妥帖，實無需再動……”
他也是有印章的人了！
閆懷文含笑將自己的印章遞過去看他比對。
閆老二的動作頓住。
“哥，你就算候官，也只是三年，可能還不到，還要去了赴考路途的時間，也就兩年多，去不去谷豐，對那位大老爺來說真的這麼重要嗎？”閆老二問出自己想不明白的地方。
“哈哈哈，閆懷安，這字真清楚，大哥是你親手刻的？刻得真好！欸，這個顏色和老師給我的玉好配，對了大哥，你的印章呢？我看看大小，回頭選塊布，咱倆縫一樣的小袋子，給它裝裡頭……”
“我的？生辰？”閆老二張着嘴，手指比劃着自己，下意識的搓了搓手，從大哥手中接過那一方石印。
閆老二心裡像醋罈子打翻了，酸得呦！
“就她愛折騰……”
“小二說，從舊書中找到了染布之法，要親自試一試，不若這印袋就用她染的新布如何？”
閆懷文看着他歡喜的找印泥，往紙上連着印了好幾個。
這不就是老帶新麼。
……
談價要有籌碼。
閆懷文嗯了一聲。
閆懷文：“虎踞與谷豐借船南下，不會只有一次，借銀還糧是很公道，可對虎踞來說，負擔還是過重了，我等還是要爭取一下主動，壓一壓價。”
小二樣樣都好，豈可將就……
要要什麼長處啊，就一條，對她好對她好對她好，能做到這一點，那就哪哪都是長處。
良久方道：“她那布還沒一撇呢，染不染得成都不曉得。”
閆懷文點頭道：“可。”
“大哥，我也是這麼想的，以後找女婿，就找那種一心一意對小二好的，旁的都是次要的。”
她爹這是咋了，受了什麼刺激？
被看得直發毛。
“大哥，你是說谷豐城的大老爺會因爲想拉攏你而讓利？”閆老二問道。
“和田大老爺說了？”
閆老二本想問問老師候官之事，後又一想大哥也說此事現在言之過早，沒準明年舉考後他就改了主意，還是先放放的好。
但這世上枉顧兒女者亦不知凡幾，親緣與利益究竟哪個更重，千人千言，沒有定論。
有大哥出面，他打個輔助就好，拿下薛總旗還不是手拿把掐，哎呀呀，真無比安心。
閆懷文思索片刻道：“羅家五子，你我身邊各放二人，恆兒那裡一人，之後每旬輪換，只替三人，要留兩個帶一帶後來的孩子。”
閆玉：……
閆老二此刻真想給他哥呱唧呱唧。
閆懷文淡淡道：“我若不能再進，可爲左膀右臂，若能得中，可相互交託，分派至關州爲官者，多無家世可依，與你老師不同，那位大老爺，向上之意外露，並不甘於留在關州。”
“不一定。”閆懷文很認真的作答：“當我閆家的姑爺，心性一定要好，讀書還在其次。”
“找讀書好的？”
閆老二抓住時機，故作抱怨道：……
李雪梅白了他一眼，真心沒眼看。
“大哥，你是想中舉之後再給大丫相看嗎？”閆老二問道。
閆老二：“那頭一回讓誰家的孩子來？”
閆懷文掃了一眼。
閆老二點頭，他本不想說的，還是大哥示意他與老師提一提。
“大哥，村裡的孩子咱想讓他們都出來歷練歷練，當個書童帶進來……”閆老二說了輪崗的想法。
閆老二飛一樣跑回後衙。
“閨女誒！”閆老二一個箭步衝到閆玉跟前，臉笑得像朵花兒似的。
“你放心大膽的折騰，你大伯都說我了，不興我惦記你的東西，哈哈哈哈！還說咱閆家男兒當自己闖出一番天地，家裡閨女們的私產，只有往上添的，沒有往回找的，你和大丫還有你娘，你們願意幹啥幹啥，賺了是自己的，賠了還有我們呢！
閆老二瞭解。
“女兒家總是愛美的，喜歡擺弄這些也在常理之中。”閆懷文笑道：“真做成了，她那鋪子許是還能多一個進項。”
閆老二嘿嘿一笑，聽出了他哥話中之意。
閆老二很認同，他自己就是學渣，但他人品一等一的好。
“既有方，依法而爲即可，小二許了爲兄一件新衣，想是有些把握。”閆懷文微笑說道。
“結親，乃結兩姓之好，通家之誼，彼此互助爲盟，較爲穩固。”閆懷文說道。
若不是他早年忽視，將大丫養成這樣的性子，他閆懷文，必要找個樣樣出色的女婿……
推開房門，見房中只有李雪梅和閆玉這娘倆，猛的轉身關門，在不大的房間裡來回走動，給犄角旮旯全都看一遍，然後又鬼鬼祟祟的從窗戶縫裡往外瞧，確定沒人，這才轉頭直勾勾的看着他閨女。
朝中若無人，想要離開關州千難萬難。
“天佑，十五是你生辰，這是爲兄爲你準備的。”閆懷文拿出一枚青石印章。
我和你大伯大哥以後就在外面撲騰，有能耐就從外面往家裡劃拉錢，嘿嘿嘿！還說咱家小子閨女都一樣，往後家裡的東西，恆兒有啥，你們就有啥……
哎呀天爺，真頭一回這麼兇訓我，你倆可不知道，大哥一立眉毛，我這心臟差點沒跳出來，那眼一掃過來，我都磕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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