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玲姐的敘述,我們都沉默了。就我而言,我也是早知道玲姐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但是玲姐的故事是那麼的令人心酸與氣憤,是出乎我意料的。受傷的玲姐,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玲姐嘆了一口氣又喝了半杯酒說:“這些事壓抑在我心裡好久了,今天說出來的確好很多。謝謝你,老威。”玲姐說完將剩下的半杯酒向老威舉了一下,然後將酒喝乾。老威也端起滿杯一飲而盡。老威說:“人生要學會傾聽,還要學會傾訴。只有懂得傾聽與傾訴的人,纔會有朋友,纔不會孤單。對你的放棄,是別人的損失。你應該慶幸,在還沒有被他完全欺騙的徹徹底底時,及時認清他的嘴臉,從而全身而退。即使傷痕累累,也比在很多年以後才發現所託非人要好得多。如果到那時,你將退無可退。”
羅叔忽然嘆了一口氣說:“人生不如意,十之七八。我們都在爲那剩下的十之二三活着,即使只十之一二,也夠我們奮鬥一生了。”平時樂呵呵的羅叔,看着心無城府的樣子。忽然說出這麼富有哲理的話,讓我有點跌眼鏡。老威和玲姐好像也有點意外,我們三個人一起看着羅叔。羅叔好像並沒有注意到我們的驚訝,他彷彿陶醉在某種情境之中。只見他將酒杯端在手裡接着說:“有故事,是一件好事啊。每個人都會有屬於自己的故事,既然有高興的,自然有會也有悲傷的。凡事都有對立面嗎。”
羅叔說完將手中的酒杯放到嘴邊喝了一口然後放下,這才注意到我們都看着他。羅叔立刻憨憨的一笑,又恢復了以往的狀態。老威說:“羅叔,人過不惑,諸事多多。你也不會是一張白紙吧,來——說說。”羅叔又憨笑一下說:“我嗎,太簡單也太平凡,好像沒有什麼可說的。”玲姐接過話說:“剛剛老威才說人生要學會傾聽,還要學會傾訴。只有懂得傾聽與傾訴的人,纔會有朋友。羅叔你不會不當我們是朋友吧。”
羅叔嘆了一口氣說:“我老頭子的事,聽着乏味。怕你們煩呢。”我將手裡的酒杯和羅叔放在桌子上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後將杯裡的酒喝完說:“在劇團裡,我們三個嫌過你煩嗎?”羅叔端起被我碰了一下的酒杯喝了一口說:“那倒是,也只有你們三個看得起我。好吧,反正是閒聊,我也說說幾十年的心事。”
羅叔是華西地區某個小縣城人,生於五十年代後期的饑荒時期,能活下來就算是一個成功。少年時候,羅叔的隔壁住着一個盲人,拉的一手好二胡。羅叔經常幫助他,也跟他學會了拉二胡。七十年代,十七歲的羅叔就接父親班在一個國營鑄造廠上班。羅叔從小就忠厚老實,剛參加工作那會更是勤快聽話。整個車間的師傅都喜歡他。
兩年後貨倉的老李退休了,接替他的是他十八歲的女兒杏花。杏花剛進廠的第一天,羅叔就喜歡上了漂亮恬靜的杏花。但是羅叔很內向,從不敢接近杏花。
喜歡杏花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副廠長的外甥馮虎。馮虎人生的高高大大,英俊瀟灑。但就是不怎麼務正業,上班整天吊兒郎當的。遲到早退那是常有的事,平時幹活也是偷奸耍滑,老是讓別替他幹。重要的是他還跟外面的那些社會上的街娃有往來,仗着這些關係大家都對他有點敢怒不敢言。連車間主任也對他帶管不管。
馮虎經常在上班的時候讓別人幫自己幹活,自己跑到貨倉去與杏花聊天。杏花好像對馮虎並不感冒,跟馮虎有說有笑的。中午吃飯的時候也經常看到他們坐在一起。
羅叔忠厚老實,原本就不敢接近杏花,再加上個橫行霸道的馮虎,就更不敢對杏花有所表示了。一直以來都是默默的關注着杏花。連和杏花說句話都能讓臉紅到耳根。因此沒有人知道羅叔喜歡杏花。
直到那天中午吃完飯,所有人都在車間外休息。抽菸的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吞雲吐霧,像羅叔這樣不抽菸的也湊在一起聽大家吹吹牛(羅叔他們那裡叫擺龍門陣)。男人們在一起擺龍門的時候總離不開女人的話題。文明點的會說哪個女人漂亮,哪個女人不漂亮。不文明的則什麼爛七八糟的都能說出口。比如想跟那個女人親熱,那個寡婦偷人等等。那天說着說着不知誰說道杏花身上去了。一說到漂亮的杏花,在車間裡有二流子之稱的四娃子立刻兩眼放光。四娃子沒多大本事,就落得一張賤嘴,什麼他都敢說,也沒人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就是因爲在背後議論杏花還被馮虎揍過一次。但是他好像並沒有記住教訓,只要馮虎不在當面,他依然該說照說。那天也剛好馮虎沒上班。
四娃子斜斜的叼着一支菸說:“總有一天我要把杏花弄到手。”大家都說你就吹吧,就憑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四娃子一聽大家都不感興趣,還打擊他。話鋒一轉說:“告訴你們一個秘密,我知道杏花屙尿的聲音是什麼樣的。”此話一出大家立刻感了興趣,立刻有人問:“是什麼樣的。”還有人問:“你是怎麼知道的。”四娃子見成功的吸引了大家的興趣,故意賣關子不說。在大家紛紛催促下,這才神秘的說:“那天輪到我開爐子,早上我來的很早,廠裡除了看門的老王一個人都沒有。我點着火以後就在車間大門前抽菸。快到上班的時候,杏花第一個來上班。我笑着給她打招呼,可是她居然不睬我。我很生氣。心裡想你有什麼了不起,難道你與其它女人不一樣。這時我看到她徑直往女廁所去了,我又想到杏花一定是去廁所屙尿了。你不是不理我嗎,我聽聽你屙尿的聲音也不錯啊。”
說到這裡四娃子又停住了,大家又都催促他快說。看他嘴裡的那支菸快燒完了,有人還給他又點了一支菸。四娃子的虛榮心得到了充分的滿足,接着說:“我趕緊跑到隔壁的男廁所裡,把耳朵貼到靠女廁所這邊的牆上。不一會兒我就聽到嗞——的一聲。”四娃子將那嗞的一聲拖得老長老長,引得所有人鬨然大笑。羅叔一直在旁邊聽着,越聽越不舒服。
以前大家聊天時也有說到杏花的,羅叔一聽到大家說杏花,就很不高興。但是他天生內向,也就忍忍算了。但是今天聽到四娃子說的太下流了。羅叔說:“別說了,四娃子。越說越不像話了。”四娃子見衆人正聽的的過癮,還要接着往下說呢,忽然被羅叔打斷了,覺得很不爽。就對羅叔說:“關你什麼事?我說聽到杏花屙尿跟你有什麼關係?”羅叔一下子被四娃子問的不知怎麼回答,半天說不出話來。
四娃子又接着說:“我聽到那聲以後就別提多舒服了,想到那發出聲音的地方……”羅叔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大聲說:“四娃子,我叫你別說了。”四娃子再次被羅叔打斷,不但覺得不爽,還覺得很沒面子。因爲兩次打斷他的都是平時老實巴交的羅叔。
四娃子指着羅說:“你要聽就聽,不聽給老子滾遠點,別在這老是打岔。馮虎我都不怕,你算什麼東西。”羅叔雖然很生氣,但是一向老實。被四娃子一罵又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才結結巴巴的憋出一句:“你說誰都可以,就是不許再說杏花了。” 四娃子一聽火大了,羅叔居然對他說不許,他覺得這對他是一種侮辱。
四娃子大聲對羅叔說:“我就說杏花怎麼啦,你是她什麼人。馮虎和她搞上了,難道你也和他搞上啦,看你那屁樣子也不像。我告訴你我不但要說聽到杏花屙尿,我還要弄她屙尿的地方。”所有人又再次鬨然大笑。羅叔被四娃子徹底激怒了。大聲的說:“四娃子,你混蛋。”說着就衝上去給了四娃子一個耳光。四娃子冷不防被羅叔打了一個耳光,立刻暴跳如雷。嘴裡罵着:“你個龜兒子,你敢打老子。”說這話的同時就與羅叔扭打在一起。旁邊有那麼多人,自然不能看着他們打架不管。大家拉的拉,拽的拽,把他們兩人分開。四娃子嘴裡還是罵個不停。
廠區打架算是比較嚴重的事情了,事後羅叔和四娃子都受到了相應的處分。由於是羅叔先動手,受到的處分比四娃子還要重些。
本節完 下節 大度羅叔2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