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 ,長安飛花漫天,塞外殺伐聲未歇。
刀光血劍,金戈鐵馬,車粼馬蕭,茫茫荒野,馬革裹屍,血流成河。
他,身披銀甲,手執長槍,在狂烈的風中,迎風而戰,矯健的武姿,似在以生命演繹一段保家衛國的傳奇。
落紅漫天,柔風似水,桃花樹下, 伊人盛裝,天涯咫尺,小樓相思。
她,立於桃花樹下,紛紛揚揚的花瓣,散落一身, 相思染指桃花,隨風飛向不知道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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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的兵伐之聲吞噬曠野,風中的血腥濃烈似酒,他,執槍立於萬千屍身之上,終於,是勝了。
可是,長安那邊等待他的卻是齊國的歡呼,他一個人的落寞悲傷。
天子仁慈,念邊塞常年戰事,兩國邊境民不聊生,特以公主和親他國,修兩國親善友好。
泣血春風裡,鴻雁傳箋,一紙悲歌,雁也嗚咽。有情人註定難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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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季節,他,大捷班師回朝。
這個季節,她,要遠嫁千里。
他和她,她和他,就要決絕。
風裡雨裡,大街小巷,市井遺泉,英雄美人的傳奇不絕於耳,只是,他們彼此不是彼此故事裡的人。
他們的故事,有誰能懂得,能知曉。
嫁期將至,她,他,必須要見面。他,她,均是這麼想的。
遲來的相逢,兩人相顧無言,他們之間有太多無奈,太多東西讓他們的愛情舉步維艱。
他想,這就是他最後一次見他的她了,過了今天,她不在屬於他,她將會是別人的王妃,身份尊貴,而他,依舊是他的將軍。
過了今天,他們,各行其道,迴歸本位。
她想,她雖然貴爲一國公主,可是,她也是個女子,不,她更是一個只想和自己愛的人相守一生的簡單女子,爲國爭榮,遠嫁他國,她怎堪重負?
所以,她要反抗,哪怕最後身首異處,她要的只是攜他之手,走一段不負時光。
“帶我走!”
終於,她說出了在心底吶喊千遍的話語。
可是,他卻轉身離去,辜負了這如花美眷,負了那年他許下的一世諾言。
誓言還在耳畔,仿若昨日,可是,他卻決然背對着她,離得那麼遠。
她淚眼婆娑,輕啓朱脣,“上邪······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爲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這是他們的約定,她以爲········可是他依舊頭也不回,原來,在他眼裡,江山的安定,永遠是第一位的。
都說如花美眷終抵不過似水流年,可她哪是敗給了似水流年,她是敗給了天下,敗給了他身爲一個將軍的信仰。
那一天,她一襲紅衣曳地,施施然登上嫁車,回眸間,似是對這座城,有着無盡的不捨 ,或許,只是因爲這座城有個他。
人羣裡,目光觸及,什麼東西在一點點啃噬着彼此。
紅雨落盡,染紅這個季節,可是,她的嫁衣卻比紅雨還要更豔烈。
她啓脣,似又要詠遍《上邪》,不想,說的卻是“我願與君絕”。
終究,她以一個公主該有的信仰選擇了餘生,史箋刻下她的名字,卻消磨了她的天長地久,天涯相思。
不知道這世上,誰會爲誰甘願孤獨終老,
誰會爲誰攜手一世伴君老,誰會爲誰消紅顏, 珍藏一世?
可他會爲她孤獨終老,並在墓碑上刻上她的專屬於他的稱呼的名字,
這份情,誰知道當初他是不是真的就負了她呢?
誰有情,誰無情,誰負誰,誰說的清楚呢 ?
所有,都隨那以抷黃土塵封。 忘川河畔,三途河邊,三生石前,他會等她,她亦會的,他知道。
塵世難再續,忘川終相逢。
飛花散落千百載,長安依舊,卻再也尋不見他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