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薇並不是沒有把林菲當作好朋友,也不是有意要隱瞞她什麼,只是對方子俊的感情,是她內心深處的一個秘密,也是雖然傷感但卻美好的一段記憶,她不願把它拿出來論斤稱兩地討論;另外,也是最要顧及的一點,兩家公司在業務上有着很深的聯繫,這件事情被別人知道了,勢必會影響到公事,對他對自己都不會有半點好處。
而林菲看她沒有立即回答,便當作了默認,又接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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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這樣想,如果你真的喜歡方子俊,他也喜歡你,那你們可以去爭取。人都要爲自己考慮,他老婆我們也見過了,論相貌論氣質哪一點也比不上你;但如果他不離婚,那你不能委屈自己,就不要再在這個人身上浪費時間浪費感情了。我個人是覺得顧帆不錯,你們兩個年紀相當,雖然看他這個人靦腆了一點,現在物質條件差一點,但是兩個人可以一起努力呀。我相信,他一定會對你很好的。”
葛薇心裡已經有了決定,等林菲說完了,笑眯眯地看着她道:
“嗯—今天才發現,我的好朋友可以去做編劇了,怎麼以前沒發現你有這麼豐富的想象力啊?我跟方子俊只是工作關係,可能是大家比較談得來,所以一起吃過幾次飯,僅此而已啦。當然,你這樣想也不奇怪,他算是個性情中人吧,覺得和我講話投機所以沒有避忌,也就容易讓人誤會了。”
她說得那麼肯定,臉上的笑容又誠摯無比,林菲看了,對自己原本很確定的事也不禁有點懷疑,她半信半疑地問葛薇:“真的?你不是騙我吧?”
葛薇象徵性地點了下頭,林菲帶點不甘心地又問:“那顧帆呢?”
葛薇正要說話,桌上的電話適時地響了起來,林菲接起來,原來是業務部那邊轉過來找葛小姐的,葛薇接過電話講事情,因爲感謝對方在這麼適當的時候來電,她的態度比平時更加好一些,這個電話整整持續了20分鐘,一直講到林菲沒有耐心再聽下去。等掛了電話,她又推說有急事,急急忙忙地走了。
回到業務部辦公室,葛薇對着電腦出了一會兒神,又想起了什麼,從郵箱裡把人事部前幾天發的一份最新員工通訊錄調了出來,看到後面已經知道林菲說得不錯,因爲情節人給自己發短消息的那個陌生手機號碼,正是顧帆的。
事實上,那九十九朵玫瑰也的確是顧帆送的。
更讓葛薇想不到的是,他這時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來,走到夏宇的桌前坐下了,正面對着葛薇,輕聲說道:“你今天穿的這套衣服真好看,黑色很配你。”
這時午休時間剛過,同事們還沒有開始工作,整個辦公室裡安安靜靜的,所以他的聲音雖輕,但對這個房間的每個角落來說,都是清晰可聞。
大家裝做不注意,可眼睛的餘光,都齊齊地集中到了他們兩個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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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真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不能量化,不能分析,沒有理由,沒有原因。
當然,若要認真追究,也算有原因吧。跟鄭強一起去爬黃山的那次,顧帆認識了葛薇--他和鄭強是同鄉,因爲都在上海,來往得頻繁些,之前不時會聽他講些討厭她的話,原本想着這會是怎樣一個滿臉強悍,張牙舞爪的人,不料看到的卻是個很沉靜很溫婉的女孩子。而她在山上一聲不吭,緊緊抿着嘴角,一步一步堅持着往上爬的樣子,更深深地打動了他。可是這樣的女孩子怎麼會沒有男朋友呢,也許只是他們公司裡的人不知道罷了。
他把心裡產生的那點溫情的念頭打消掉,以爲從黃山回來之後自己就會很快忘記了。卻沒有想到,她的身影一直在眼前揮之不去。
所以,那個週六,他藉口來找鄭強,其實只是想看看她,而居然會那麼巧,碰到她也要出去吃飯。去餐館的路上,他是想找點話和她攀談的,但看她一臉的雲淡風輕又若有所思,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到了後來,自己也不想說什麼了,只覺得那樣看着她就好。
那天回來的路上,他心裡就想:這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女子。他已經問鄭強要了電話號碼,卻沒有勇氣打給她-因爲並不知道葛薇對他的印象怎樣。而且,大家平時見面的機會微乎其微,怎麼才能讓她瞭解自己呢?
和葛薇一樣,顧帆出生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他們這一代人,受了保守的家庭教育和規矩的學校教育兩重影響,深沉含蓄纔是好品質的想法在腦子裡根深蒂固。當然,這也是因人而異,鄭強給他電話號碼的時候就說了自己的理論:“喜歡了就去追嘛-雖然我覺得她不怎麼樣-直接給她打電話,不過打電話來說這種事顯得沒誠意,那就把她約出來,當面跟她說我喜歡你,最好帶一束玫瑰花,玫瑰象徵愛情,女孩子沒有不喜歡的。我們兄弟倆雖說在身高上不太有優勢,但絕對算一表人才吧。就不相信她不動心!”
他很羨慕鄭強那種敢說敢做的性格,但是,在他心裡,又覺得兩情相悅纔算愛情,如果自己那樣說出來,被她一口拒絕了該怎麼辦呢?
越是在意,越是不能瀟灑自信。
正在顧帆猶豫不定的時候,因爲差遣夏宇出去找面料的事情,鄭強被葛薇罵了,更讓他想不通的是,FRANK那天並沒有幫着他講話。第二天知道了FRANK已經通知人事部幫他招個助手,這口氣才嚥下了。他找顧帆喝酒的時候提起這件事,顧帆突然說:
“你不要招人了,我去給你做助手。”
鄭強說算了吧,別開這種玩笑。
顧帆說我是認真的。
鄭強滿臉的驚訝有點象大白天遇到了鬼:“你沒問題吧?來做這個工作,你現在的薪水至少減少一半。哦—”他拉長了聲音卻又不相信地問道:“你不會是爲了她吧?”
顧帆自己也沒想到,做了這些原本自己會覺得瘋狂的事情:
他辭了工作,來給鄭強做助手,爲的是每天都可以看到她;
她生病的時候,他幾次想去看她,但在該有勇氣的時候卻又退縮了。可他卻生平第一次給一個女孩子送了花,花店裡的人說九十九朵代表天長地久,他就是想跟她天長地久,便毫不猶豫地付了錢;
昨天是情人節,他注意到葛薇下了班就回宿舍了,他站在外面等了很久,並沒有看到她像自己擔心的那樣換了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赴約,這就確定了她身邊是沒有其他人。多麼好的一個機會!可他猶豫再三,卻只敢給她發了那則短信-只要自己沒有向她表白,就不會有被她拒絕的那個結果。
可他的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想來想去,就去找林菲—她和葛薇是好朋友,自然應該知道她的事。
林菲倒是很乾脆地確認了葛薇單身的事實,而且講話時透出來的感覺,對自己應該是鼓勵的。
後來葛薇進了辦公室,看着這個看似精明強幹實則柔弱的女孩子,也不知道怎麼就會走到了她對面坐下,說了那樣一句話。
空氣裡瀰漫着的特別的味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葛薇睜大眼睛認真地看着顧帆,他不算帥氣,但長得斯文乾淨,眼睛裡兩點亮閃閃的光芒讓她一時間有點不忍-這是個不錯的男孩子,但自己不能給他希望-於是帶了點誇張地大聲說道:
“好眼光啊! 這套衣服花了我七百塊呢!還是打折的時候纔買下來的。真沒想到,你對這種職業套裝也這麼有鑑賞力,哈哈,難怪平時打扮得這麼有品味,鄭強倒真該跟你學習一下。”
那種親密的空氣一下子被打破,顧帆所說的話變成了一句平常同事間順口的讚美,並無特別的意義。大家沒了看戲的興趣,開始各忙各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