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崔翊。”還是黃錚首先開了口,他灼燃的目光自從崔翊開門,就沒有離開過他。他的臉上帶着自信的微笑, 正好反襯出崔翊此時有些窘迫的表情。
安靜了一會兒, 崔翊緊繃的臉終於緩和下來。剛纔開門瞬間所看到的景象, 雖然在他分手後也想過幾次, 但真正出現在面前的時候還是無法讓他平靜的。
“請進。”簡單的兩個字, 帶着親切的態度,外人一定無法猜出他們的關係。
唐辭的腳像是灌了鉛水一樣,重的甚至讓她邁不進房間。幸好, 黃錚扶着她的肩才勉強得以讓她支持住身體的平衡。
坐下,互望。
崔翊稍稍整理了一下散在牀上的劇本紙, 一瞬間, 他居然想起了那次他們就坐在這裡練習接吻, 百感交集……
唐辭和崔翊都不知該如何起頭,太過紛繁冗雜的感情線索像是一個巨浪, 撲面而來,扼的人有窒息的感覺。
重任落在了黃錚的肩上,他對此行並無太多憂慮。他不過是過來向亂入的唐辭“前男友”承辦“交接手續”。
“我想還是長話短說吧。”黃錚開口道,臉上帶着輕鬆的笑容,“我和唐辭準備結婚了。”
崔翊一怔, 這個消息有些突然, 他略帶憂鬱的目光投向了唐辭。她正低着頭, 現在, 黃錚對崔翊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根根譴責的針, 扎向她的良心,讓她心驚肉跳。
“那恭喜你們。”崔翊的聲音, 帶着一點點不確定以及慣有的溫和,像是空中飄下的雪花,悠悠然中夾雜着與生俱來的悲傷之感。
“謝謝。”黃錚的聲音緊隨其後,嘴角微微上揚。
這場戰爭,他完勝,而崔翊,完敗。
這是料想之中的事情。崔翊,黃錚太瞭解他了,他和他在兒時有過三年的同住經驗,這個和自己同歲的男子,自己曾經將他當作女孩子。因爲他太過溫柔的性格,以及太過善良的本性。對他,黃錚從不手下留情。幸福是需要自己伸手去抓住的,崔翊總是在幸福觸手可及的時候瞻前顧後,這樣的人,他黃錚在爲他惋惜的同時也不禁會唾棄。
希望這次,崔翊能吸取教訓。
正在這時,謝廷嬉笑着敲門而入,她像是融化冰雪的陽光,帶着滌除悲傷的力量:
“誒?謝謝什麼?”她笑問道。
崔翊見她進門,表情變得輕鬆了一點。畢竟,自己太正經,而謝廷的活潑大概能化解氣氛中的尷尬。
唐辭也是一樣,她對崔翊有一萬個“抱歉”要說,但是現在不知爲何,她張不開嘴出不了聲。她也爲這樣的尷尬所累。
黃錚見謝廷進門,倒是很歡迎:
“謝謝崔翊的祝福。”他回答道。
謝廷是標準的外粗內細型人物,她似乎什麼都無所謂,但心裡卻有着一本名賬。聽見黃錚的話,她不禁冷眼打量了黃錚一下。要讓崔翊祝福你們,這確實太殘忍了。
唐辭多少知道謝廷此時在想什麼,以她的性格,如果自己不是她的朋友,如果黃錚、崔翊、自己只是她萍水相逢的三個人,謝廷一定會站出來給自己一巴掌。正是因爲自己的搖擺不定,才讓所有人都受了傷。
“崔翊……”終於,始終沒有開口的關鍵人物唐辭開了口。聽聞,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唐辭愧疚不安的眼睛第一次直視了崔翊,他的目光依然很清澈,好像“仇恨”這兩個字,他出生時就沒有沾染,以後也不可能沾染一樣。“很對不起,雖然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於事無補了……”她的話並不長,帶着一點微顫,態度卻很坦率。
謝廷的目光轉向了崔翊,他的表情又一次陷入低谷。雖然唐辭這樣說,會讓崔翊很受傷,但長痛不如短痛,看樣子,黃錚確實讓她下定了決心,她也終於認清了自己和周圍。想着,謝廷不禁微揚了一下嘴角,笑着走到了崔翊身邊,勾起了他的手臂:
“不要替阿翊擔心,阿翊已經好很多了!”
除了謝廷,見到這一幕時,所有人都微微一驚。謝廷也知道,自己這樣做似乎挺狗血,但誰又能說這狗血的舉動不是好舉動呢?就唐辭的角度,是不是能因此減輕一點愧疚了呢?而崔翊在黃錚面前也能不那麼窘迫了呢?
終於,她猜對了,唐辭見他們兩人稍顯親暱的舉止,微微嘆了口氣,堵塞於心頭的那些繁瑣也疏通了不少。
回房間的路上,唐辭依偎在黃錚懷裡,她第一次感覺心底是如此的坦蕩。不摻雜質,相當純淨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她感謝所有幫她踏上這條路的人,感謝黃曦的電話、感謝謝廷的解圍、甚至感謝崔翊當時的溫柔。也許有些自私,但在幸福面前,人都難以理性的將道義放在第一位。
忽然,唐辭想起了一件事情:
“黃錚,要娶我是不是真的?”
黃錚低頭看着懷裡的唐辭,寵溺的笑道:
“你覺得呢?”
賣關子,這是黃錚慣用的手段,連唐辭都摸着規律了。
“嗯,假的。”不知道是天生這樣想還是爲了和他對着幹,唐辭回答道。
黃錚有些小小的意外,不過這丫頭向來傻的可以,所以他也只是輕笑兩聲:
“爲什麼?”他不急着回答,故意問道。
“嗯,猜的。”唐辭腦袋裡並沒什麼邏輯,胡謅道。
“那你運氣很差,猜錯了。”黃錚平靜的說道。
唐辭離開了他,最終還是略顯驚訝的看着身邊的男子。
“真的要娶我?”
“傻瓜,不娶你給你戒指幹嗎?”
唐辭紅着臉抿了抿嘴,她覺得自己這問題確實夠傻:
“那爲什麼這麼急?”
“時機成熟了,該結就結唄。”
“我,我才二十三啊!”唐辭吞吞吐吐道。
“法律上有規定二十三不能嫁人嗎?”黃錚冷看了她兩眼。
“那你不也才二十七嗎?”毫無邏輯可言。
“法律上有規定二十七不能娶妻嗎?”
“那我們不才認識一年嗎?”
“法律上有規定認識一年不能結婚嗎?”
終於,黃錚停了腳步:
“怎麼覺得你好像很不想跟着我?”
唐辭低頭故意避開黃錚的目光:
“不是不想跟着你,只是覺得忽然要爲人妻,有點怕……”
“這倒確實,嫁了人就不能隨便出門、隨便會友,在家待着給我好好生孩子吧!”黃錚說着風涼話,故意擾的唐辭心思混亂。
“什麼?你們家這麼封建?那,那我以後豈不是要成一老母豬,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就是替你下崽?”唐辭聽聞慌張道。
終於,因爲唐辭這粗鄙而滑稽的比喻,黃錚再也裝不下去,就像初見唐辭時那樣,大笑起來,甚至轉爲捧腹:
“小罐子,爲什麼都過去一年了,我還是覺得調侃你特別好玩呢?”
唐辭見他又是拿自己尋開心,不禁撅了撅嘴怒道:
“哼!你個死黃錚,結了婚,你要敢讓姐姐過這種日子,姐姐一定加倍奉還,讓你生不如死!”
“哦?”黃錚忽然之間收了笑,眼神之間竟然帶着些魅惑,“讓我生不如死?”
唐辭預料到他的意思,臉漲的通紅:
“呃……”故意避開他的眼神。
“那就試試!”說完黃錚轉開了身後那扇房間的門把手,唐辭心中一沉,大呼自己運氣太背,原來他們已經到了預定的房間。
他一把將唐辭拉進房間,房門被重重甩上,鎖片咬合的聲音,帶着一絲朦朧的危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