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一浪一浪的推上來, 小小孤舟的命運只能是隨波逐流,身不由己。
日本飛中國的航班的乘客陸續出來,董初在人羣中踮起腳尖, 擡頭左右張望, 脖子伸的長長的。飛機上的旅客一個個的從出口處出來, 家屬們涌上去, 擁抱, 哭泣,歡笑。然後周圍的人越來越少,他們都接到了等待已久的親人高興而歸。
潮水漸漸退下去了, 只留下那隻小船在岸上苦苦等待它的旅客。
董初擡手看看錶,又看看前面, 怎麼回事?低頭翻翻包裡的手機。
就在她翻出手機擡頭的瞬間, 餘光瞄見日夜思念的身影從遠處走來。
董初起初有點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她的情緒開始由焦急, 轉爲憂慮,繼而高興, 最後是傷心!
董初不願去相信,她心裡不斷的跟自己說,“不會的,看錯了!”但是他越走越近,董初不得不去面對這個殘忍的事實。
董初不知不覺溼了眼眶。
他的手虛虛的搭在旁邊一個小美女的肩膀上, 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低頭還跟小美女說着什麼。倆人有說有笑, 推了一個行李車, 向這邊緩緩走來。董初沒有看錯, 他仍然是他,但是愛已給了別人。
他一直扭頭說着話, 完全沒有注意到董初在出口處等他,倆人越走越近,近到旁邊的小美女推了推說話的楚飛揚,擡起下巴示意他看前面。楚飛揚這才轉頭看看前方。
毫無疑問,一張哭花的臉。讓他心碎。
董初瞪着圓圓的眼睛盯着他,眼睛裡蓄滿了淚水,眸光裡都是對他的控訴。她看他轉過頭來,更加難以自已,她捂着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但是淚水已經磅礴了她的面龐。不用看也知道她此刻肯定是咬着嘴脣,因爲她渾身都開始隱忍的發抖了。楚飛揚心有不忍,難受的厲害,他使勁兒的握住行李車的把手。
董初看到楚飛揚轉頭看着她,表現出見到她的一絲絲的錯愕,但是他沒有把摟着師妹的手放下來,反倒攬的更緊了。她在淚光的縫隙裡彷彿看到他有那麼一點點的難受,眼裡閃過一絲不忍,一絲愧疚,但是仍然目光堅定的看着她,抿着脣,沒有說話。只是摟着別人的手更加緊了。
任董初再傻,再不通人情世故,她也知道是什麼意思了。他根本已經不在乎她了,他摟那個小美女摟的那麼緊,她當然知道是什麼意思。
倆人對視了大概幾十秒,董初的眼球左右轉動,再三的想在他的眼睛裡讀到一些什麼,確認一些什麼。但是什麼沒有,只有決絕。她只好捂着嘴轉頭跑了。速度飛快,樣子狼狽。
就是這樣,在下雨的日子裡,這樣千篇一律的狗血場景下,他們分手了。
出了機場,董初沒有看天氣預報,只好撐着她的小小的遮陽傘,狼狽的在路上走着。雖然撐着傘,但是她的臉上跟傘外一樣,大雨磅礴。她擡頭看看傘,想起來這也是楚飛揚送給她的,董初一陣生氣,使出全身力氣,把傘拋的遠遠的。這個動作好像讓她得到了發泄,但是這下她徹底淋在雨裡,渾身溼透,這樣至少大家看不出她哭了吧,董初努力的拉起嘴角,釋然的想着。邁着大步向前走去。
有時候,分手就像一場沒有天氣預報的大雨,是那麼簡單的事。說來就來。
楚飛揚盯着董初哭着跑開的背影,手放下來,抓着行李推車的手攥的死緊。
“師兄。”師妹在旁邊看他臉色不好,輕聲說。
楚飛揚盯着那個遠方正出神,突然這兩個字把他打斷。這樣久別的兩個字,曾經她也這麼無數次的輕聲叫她。不過,以後估計是再也沒有機會聽到了。
“師兄,你沒事吧?”師妹再三確認。
“謝謝,沒事,走吧。今天麻煩你了。”楚飛揚面無表情的說完,收回目光,徑自推着行李車走了出去。
樂樂盯着師兄的背影,苦笑搖了搖頭,喃喃道:“這是何苦呢。”
機場之後的事情就簡單了,楚飛揚就沒去過學校,徹底退學了。出去跟哥們開了公司。
董初呢,一個人在學校,正所謂“情場失意學場得意”。在那個星河交錯的夜晚,她的付出沒有白費,上帝關了她一扇門,也開了一扇窗,董初是那個眼睛明亮的發現者,她及時的發現了那扇窗,窗外的月光柔柔的照在她的身上。
毫無疑問,她的科研成果得到極大肯定,文章被國際上數一數二的刊物接收,也成了C大校史上第一個發表該高水平論文的學生一作。迎來一片嘖嘖讚歎,光環無數。
但是,不知情的外人只能看到你飛得很高,但是誰又知道你爲此付出了怎樣的艱辛呢?
多少個夜晚,董初一個人在被窩裡哭泣,多少個夜晚,董初哭着對閨蜜紀念說,“我現在都不知道我得到的這些有什麼意義?”“他怎麼就那麼狠心呢?”“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紀念,我好難過啊!”
紀念紅着眼眶,擦着鼻子對她說:“愛情就是這樣啊,你愛他是你的事,與他無關。”其實這時的紀念表白被拒,心有慼慼焉。難姐難妹哭在一起。
隨後,董初遠走美國,離開了這個傷心地,追逐他和她的夢想。
“是的,這是我的愛,與他無關。我要讓我的愛夢想成真。”董初坐在去美國的飛機上,暗暗的給自己打氣。
時光荏苒,歲月變遷,兩條交叉過的直線穿過浩瀚的空間和漫長的時間,也許由於某種複雜的愛因斯坦都難以明瞭的時空彎曲,他們又有了交點。兩條寂寞的直線難以忘記曾經交會時互放的光亮。但是未來是什麼樣的,一切還都是未知。
嘩嘩嘩的水聲傳來,董初在廚房收拾桌上的杯碗盤碟。
楚飛揚洗完澡出來,看到董初在廚房忙碌收拾的背影,心裡暖暖的,有種幸福的感覺。
“師兄,你洗好啦?”董初見他出來,溼漉漉的頭髮,說完自己反倒紅了臉。這句話說的好像在暗示什麼似得。趕快轉頭繼續洗碗。
楚飛揚看着她紅紅的臉就想逗她。
“是啊,你要不要去洗啊!”語氣曖昧,邊說人已經到了董初身後。
“那個,我。”還沒說完,轉身看到楚飛揚穿着浴袍站在身後,兩隻亮晶晶的眸子對着她,董初突然感覺到撲面而來的壓迫感,腦袋瞬間充血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剛剛洗完澡,渾身散發着沐浴後的香氣和特有的雄性氣息,離她如此之近,她都能看清楚她青青的胡茬留在下巴上,攪得董初心神不寧,脫口而出:“我還沒刷牙!”
董初腦袋短路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說完有種想死的衝動,董初!你這個色女!
聽完倆人都愣了一下,楚飛揚繼而大笑不已。
“哈!哈......”
董初羞憤欲死,想跑回自己房間。但是楚飛揚雙手把她控制在洗碗臺和自己之間,任她怎麼掙扎都掙扎不開。
董初掙扎了半天還是沒辦法脫離,楚飛揚仍然笑的那麼大聲,肆無忌憚的,她看着他沒來由的又大哭起來。
楚飛揚看她又哭了,馬上止住笑。“哎呀,好啦,哭什麼哭,別哭了!”擡手替她擦眼淚。
“你笑話我!嗚嗚。”董初委委屈屈的擡頭看着他說。
楚飛揚只好忍着笑對她說,“我哪有笑話你!”
話還沒說完,董初踮起腳尖迅速的吻在他的脣上,話的尾音被她吃進肚子裡。繼而她的雙手搭上他的脖子,加深這個吻。楚飛揚從善如流,雙手摟着她的腰。瞬間,屋內情意綿綿。
吻畢。
董初媚眼迷離,楚飛揚看着懷裡的小白兔頗覺滿足,但是使壞的低頭在她耳邊輕輕的說,
“今天的水果沙拉味道不錯!”說完壞壞的笑着看她。
董初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他好像沒吃水果沙拉啊?想了兩秒鐘。
“啊!楚飛揚!”董初瞬間回覆滿血狀態,抓着楚飛揚要揍人。但是某人早已做好誘敵深入的準備,向外跑去。
董初要追上去謀殺親夫,當然正好中了楚先生的圈套。一路追到了楚飛揚的臥室,董初進來發現情勢不對,轉頭想跑。但是楚飛揚長手長腳的把門一關,把她壓倒。滿眼含笑,
“你雖然沒刷牙,但是我不嫌棄你!”
“楚飛揚!我嫌棄你!討厭!”
久別重逢的緣分,讓人倍感溫暖。
是的,有時候,緣分也像是夜空中那一輪嬌嬌的明月,縱然天氣總是變幻莫測,時而大雨傾盆,時而風雪飄揚。但是不管怎樣,月亮它總是在那裡,柔柔的等着你,等着你與它的十五一會。
預祝大家中秋節快樂,祝大家都能早日等到自己的那輪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