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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Chapter 21

21.Chapter 21

何千越走的那一天, 林笙並沒有去送他,因爲他說,他見不得生離死別的場面。何千越笑着摸摸他的腦袋, 迴應道:“我也不要你送, 怕多看你一眼都會捨不得離開。”

季少爺說要給何千越安排個助理, 跟着他一塊兒去美國, 何千越不樂意, 他覺得一個人挺好的,沒必要到哪兒都得帶着個跟屁蟲。

可季暮黎終究不放心,恰逢那時逸然從老家回來, 他逮着這機會便又勸起了千越,“有個人陪在身邊, 好歹是個照應, 公司這邊有姚穎幫林笙, 就讓逸然陪你過去吧?”

何千越與裴逸然好幾年的交情,除卻上下屬的關係, 平日裡也算是能互訴心事的知己了,有他陪在身旁,未嘗不是件好事。

千越到底是個害怕寂寞的人,孤身一人在異國治病,總不比有個人能陪着說說話, 所以最終, 他還是選擇了妥協。

候機大廳裡空蕩蕩的, 零零散散地坐着兩三人, 何千越在給裴逸然講這兩週來的事, 他將這場變故敘述得極其簡單,可逸然仍能感受到, 在經歷這許多事時,千越心中所有的掙扎。

逸然想要勸上幾句,可他並不是能說會道的人,擠盡腦汁,也想不到什麼好的寬慰,唯有說:“林笙那孩子很懂事,想必定不會辜負了你的期望。”

何千越莞爾,輕輕點了點頭,“他將沿着我給他鋪好的路,走向至高璀璨的殿堂。”

大約九點的時候,何千越說要出去走走,“在這兒坐久了,悶得慌。”他摞下如此一句即往外走,逸然本想跟着他一起出去,卻被制止,“不用跟來,我就外頭吹吹風,一會兒就回。”

就連何千越自己都沒想到,他不過是出去逛一圈兒,竟會遇上熟人。那人是專程尋着他而來,見面後第一句話便是,“要煙嗎?”

何千越擡眼對上他的容顏,伸手接過對方遞來的煙,藉着打起的火深深吸上一大口,尼古丁的味道瞬間穿透肺部,他吐出菸圈,喚了一聲,“蘇伊。”

蘇伊笑得溫和,“很高興您還記得我,何先生。”

何千越用打量的目光緊盯着這個少年,“你是特地來找我的?”見蘇伊點頭,他又跟上一句,“爲什麼事?”

蘇伊這人長得秀氣,說話聲音也好聽,總給人一種特別乖巧的感覺,讓人很難將他與援.交之事聯繫到一塊兒。

只見他從懷裡取出個小盒子,雙手端着呈到何千越面前,“我是受人之託,何先生,這是蕭毓要我親手交給您的東西。”

何千越微怔着接過盒子,那裡面裝着的是一塊雲朵形狀的小牌子,相同款式的水晶徽,他也曾贈與林笙一枚,說這是身份的象徵。

將盒蓋關上,他重新看向蘇伊,這個少年的眼神太澄淨,似乎不含任何的雜質,“你跟蕭毓是什麼關係?”

蘇伊並無隱瞞之意,如實答道:“我們曾在一家孤兒院裡共同生活過兩年。”

何千越的睫毛輕顫了下,他跟蕭毓認識五年,從相識到相知,那人都不曾向他提起過自己的家庭。千越有個原則,別人不願說的他也不多問,當時只以爲蕭毓是跟家裡關係處不好,才一個人出來打拼,誰能想到這個表面看着還挺開朗的大男孩,早年竟已喪失了親人。

沉默半晌,何千越復又問道:“那麼江城呢,你們又是什麼關係?”

在聽到江城這個名字的時候,蘇伊的眼神忽然黯淡了幾分,“我們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兄弟,我……”話至此處,他卻又戛然而止。

何千越並不催促,緩慢地吐出菸圈,很安靜地等待着。

“我愛他。”蘇伊低下頭,略長的劉海擋住了眉眼,叫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我十歲時被江城的父母收養,半年後養父母因車禍去世,往後就是我們倆相依爲命。”他像是知道何千越接下去要問什麼似的,只自顧自地往下說:“天娛傳媒的老總是江城的叔伯,對我們向來也挺照顧,可江城卻不願在天娛做事,他怕被人說是靠關係上位,於是選擇了魅聲。”

這樣聽來,故事的開頭並沒有陰謀,何千越對江城不太瞭解,但從蘇伊的敘述中看來,這倒是個很有骨氣與擔當的男人。

蘇伊頓了頓,又接着開口,“天娛出現經濟危機是在五年前,江城將他全部的積蓄都拿出來還遠遠不夠,眼看着公司已在不斷走下坡路,江城做不到漠視不理,所以由我出面找到蕭毓,再通過關係進入魅聲,如果不是發生了那次的援.交事件,按照計劃,這時候我和蕭毓都應該滿載榮耀回到天娛了。”

“那你又爲什麼要去援.交?”話的尾音未落,蘇伊已揚聲辯駁,“我是被冤枉的!”他情緒略顯激動,看得出那次的事對他造成了極大的傷害,“當初對方想要算計的人是蕭毓,那晚有人約他到酒店見面,我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就說由我代他過去,結果第二天就爆出了我揹着公司私自做援.交的醜聞。”

何千越並不清楚事情的經過,當年援.交風波鬧得最大時,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頭,自然也就沒有太留意,不過依稀記得,是曾聽人說過,蘇伊對此事一口否認,並屢次強調自己是被冤枉。

“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伴着何千越的疑問,蘇伊又長嘆了一口氣,“我到酒店時發現已經有人幫忙訂好了房間,所以我就拿着房卡上去了,結果房間裡一個人都沒有,我等了一會兒覺得困,也不知什麼時候睡着的,醒來後已經是第二天早晨。”

何千越眯起眼,一個念頭猛然閃過腦海,“被下藥了?”

蘇伊微微頷首,“我想也是,第二天爆出的那些所謂的援.交照片全是PS的,我可以發誓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但是有一點對我很不利,就是前一天晚上我確實是在那家酒店過夜的,我百口莫辯,公司又不願爲我這麼個小新人出頭,就連江城也不信我。”

何千越能理解他的心情,對蘇伊來說,其實再大的醜聞都算不了什麼,真正讓他難過的,是愛人的不信任。

菸捲夾在兩指間靜靜燃燒,何千越倚在牆邊,有些憐憫地看了蘇伊一眼,“江城如今帶着蕭毓回到了天娛,卻獨獨把你留在了魅聲,你怎麼想?”

蘇伊苦笑一聲,自嘲地開口,“不怎麼想,只要我還活着一天,就依然會盡我所能去幫他。”這話聽着稍顯悲壯,卻也是一番真心實意。

不想在這話題上再糾纏太多,何千越滅了煙,重新打開手裡的盒子,話鋒又轉了回來,“蕭毓讓你把這水晶徽還給我,還有什麼話要你幫忙捎的麼?”

蘇伊莞爾一笑,表情比剛纔略微隨和了些許,“他說,跟着您的那五年,讓您操了太多的心,他不希望師徒的關係成爲您的桎梏,所以,就讓他親手來解開枷鎖……”

聽着蘇伊的轉述,何千越彷彿能想象蕭毓正站在他面前,十分認真地對他說:“老師曾說過,這枚水晶徽即代表了我是何千越的弟子,今天,我將這身份的象徵還給您,往後不是師徒,只是朋友。”

“老師,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喊您‘老師’了,曾經希望您能允許我叫您一聲‘千越’,可終究不敢僭越,有時候會想,假如我早些表白,是不是結局就會不一樣?你不會知道,當我看到你吻林笙時,心裡有多麼難受,我無比渴望自己能變成他。”

“美國的天空是不是很藍?草是不是很綠?你一個人在異國他鄉,是否會偶爾想起我?千越,我想這個時候,我已經可以這樣叫你,對不起,我現在還停止不了對你的思念,可是我在努力,希望在不久的將來,我能坦然地站在你面前,只把你當成朋友一樣對你微笑。”

飛機緩緩起飛,那個深夜,何千越坐在機艙裡,手裡捏着蕭毓藏在盒中的一張卡片,直至看到最後,落款一欄——深愛着你的蕭毓,短短七個字,卻讓他淚流滿面。

……

到美國後的第三天,何千越住進了醫院,他的主治醫生據說是心臟科的權威,很了不起的一人,五十多歲的老者,姓張,爲人和善,對他也很照顧。

手術安排在一週以後,張醫生表示並無風險,到時候他會親自主刀,也讓何千越不用太擔心。

住院的日子總是枯燥的,逸然時常陪在左右,跟他講講話,說點有意思的事給他聽,何千越話不多,多數時間只是當個聆聽者。

實在無聊的時候,他就會用看書來消磨時間,席慕容《無怨的青春》裡有一段話讓他印象深刻:在年輕的時候,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人,請你,請你一定要溫柔地對待他。不管你們相愛的時間有多長或多短,若你們能始終溫柔地相待,那麼,所有的時刻都將是一種無瑕的美麗。

那天夜裡,他給林笙打電話,那兒正好是白天,太陽升起沒多久,林笙一邊吃早點一邊跟何千越訴說着想念,讓人聽着心裡暖滋滋的。

千越說:“我也很想你。”

林笙又問:“那你什麼時候回來?”話裡透着幾分撒嬌,何千越聽後不禁一笑,“手術完了再休養一陣子,不會讓你等太久,我也捨不得。”

總有那麼一首歌,在夜半迴盪在耳邊,歌詞是這麼唱的:

“我的夜晚是你的白天

當我思念時你正入眠

戴的手錶是你的時間Wωω★tt kan★c○

回想着你疼愛我的臉

我的夜晚是你的白天

當你醒時我夢裡相見

只爲了和你再見一面

我會不分晝夜的想念”

他那陣子常常單曲循環這一首歌,從白天聽到午夜,像是要將每一個音符都刻到骨子裡去,逸然問他在聽什麼,他說:“在聽遠方的聲音。”

那天手術前,何千越坐在病牀上,目光沉靜地落在窗臺,黃昏時,夕陽灑落,映成美麗的風景。

對於手術,他並不覺得緊張,只是會有那麼一點點的遺憾,如同要將某樣跟隨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東西割捨,哪怕是疾病。

那場手術持續了整整四小時,逸然在門外忐忑地望着那盞亮着的小紅燈,那光芒像火焰一般跳躍在心間。

直到燈滅,醫生宣佈手術很成功,他懸在半空的心纔算落了地。爾後千越又昏迷了數日,終於在某個清晨睜開了雙眼。

那天風光秀麗,千越醒時眸中瀰漫着霧氣,像是春天裡的晨露。

何千越養病期間,有一次逸然在幫他整理包裹,無意中發現了一張CD,盤面是用記號筆寫下的一行字——送給曾經的摯愛。

很久以後他才知道,原來那首歌是千越母親生前最愛聽的。

在生活最艱苦的時候,母親常給千越哼這曲子,其實也就是街頭音像店裡常放着的流行歌曲,可是母親唱來就格外動聽。

轉眼,這個春天就那麼過去了。

何千越從醫院搬了出來,住進了一套租來的小房子裡,面積不大,卻有種家的感覺。

他很關注國內的娛樂新聞,特別是林笙的名字。《無冕之王》是在他離開香港不久後正式開機的,到現在也有三個多月了,那片子的進度很快,前些天和林笙通電話,據說已到了收尾部分。

林笙時常抱怨拍戲辛苦,何千越心疼他,無奈人在異鄉,也只能簡單地勸慰兩三句。林笙說,姚穎姐對他很照顧,也教會了他許多,可總不比老師那般叫人安心。

何千越聽後竟有些微微的自豪感,並承諾下個月就回去,林笙得了他這話,心裡別提有多高興。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何千越回香港的那一天,林笙突然接到指示,要立馬飛一趟上海,於是兩人就那麼生生地錯過了。

事後何千越在跟林笙通電話時笑說:“這是上天對你我的考驗,那麼久都等過來了,還熬不住這幾天嗎?”

林笙覺得也是,便不再沮喪。

他去上海是爲了給《無冕之王》造勢,隨劇組一塊兒同行,幾場通告下來,實在是累得夠嗆。

昨兒他跟何千越打電話,大概真是太累了,說着說着就睡了過去,醒來後通話早已斷了,手機裡只有一條未閱讀的短信,內容不過區區幾個字,“寶貝兒,晚安。”那一瞬間,他感覺整個心房都被幸福填滿。

林笙這趟回去,順便去看了看父親,說來也巧,他過去的那天正好宸飛也在,於是兩人多聊了幾句。如今他已不會覺得拘謹,只把對方當做個能講心裡話的朋友,這段感情曾讓他糾結許久,沒想到最後的釋懷竟如此自然。

宸飛那人也好說話,兩人聊得很開心,林笙走時忽然想到了什麼,則又問宸飛,“你和容念亭還好嗎?”

宸飛愣了愣,心知林笙的心結已解,便灑脫地點點頭,“還好,你呢?”

林笙想到此時正在等着他回去的何千越,脣角不禁揚起一抹淺笑,“我很好。”他輕聲說道,微笑着轉身。

《無冕之王》從前期準備到現在已有近一年的時間,好不容易盼到了快上映的時候,林笙自然也跟着忙碌起來。

他這一圈兒的宣傳活動是以上海爲起點,至香港告終,林笙再回來都已是盛夏。那日一大早,何千越就攥着季暮黎一起去機場接機,其實這種事本不用季少爺出面,只不過被千越說起來,就是有魅聲的BOSS在場,什麼事兒都能好辦些。

結果他還真說對了,季暮黎也沒想到那天機場會有那麼多的粉絲,好在他跟着過來了,不然豈不又得亂套?

這些日子以來,林笙的人氣不斷拔高,之前一部《蠱》曾將他推向一個高點。《蠱》上映的時候恰逢何千越手術,事後他只是在網上搜了下新聞,才曉得那部影片有多成功。

林笙在《蠱》裡扮相妖嬈,而《無冕之王》中卻更偏向於清雅,兩部影片將這個新人的名字打得響亮,想來也是必然的,不講別的,但說林笙是靠魅聲兩大王牌經紀人捧出來的,這結果已然是可以預見。

何千越站在車旁,遠遠望着林笙被簇擁在人羣中向他走來,依然是記憶中熟悉的臉,分明是小別,卻讓人感覺像是分隔了幾個世紀。

鼻尖泛起一陣酸楚,是感動,亦是激動。一切來得就像童話一般,夢幻華麗。

何千越坐進車裡,緊握住身邊人的手,車子緩緩駛出人羣,他轉過頭,對上林笙的眼,那對眸子裡映着他的臉,目光是那麼的真切。

林笙沒有說話,只是對他微笑,也許此時無聲勝有聲,他攤開林笙的手,在其掌心寫下四個字母:M、I、S、S。

那一刻,他們十指相扣,緊握住那個單詞,就彷彿抓住了愛情。

(To Be Continued)

[2012-03-25 19:15:00 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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