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一流的五星級酒店自助區, 廚師甚至會走出所屬區域,友好地將你的餐盤送至落座處。燈光錯落的優雅就餐環境,如果不是放的輕柔音樂會令人錯覺這片絢麗的空間是個夜場。
八人大桌讓人滿座, 不時有人起身取食物, 有人吃飽了仍不捨得離席, 有人在說悄悄話, 有人心猿意馬, 有人坐立難安……
韓馨不時看手機,都快21點了,她想回家, 而沈宥他們怎麼還沒要走的意思,沒有鑰匙她連自己家都進不去, 現在明白沈宥回不了家的感受了, 不過也正以爲他自己才“有家難回”啊!
她猶豫了幾分鐘, 纔給微信裡的“韓馨”發信息:你們多久纔回去?
剛剛發送出去,身旁的林軒就又遞了塊金黃色的炸蝦到她盤裡, 韓馨淺笑着對他說:“謝謝,我吃飽了。”
“我看你吃得少,平常也這樣嗎?”林軒體貼地問。
“爬山之後比較沒胃口。”
“是麼。”林軒清清嗓子,鼓足勇氣問她:“你明天有什麼安排?”
“啊?”韓馨以爲自己聽錯了,她轉過臉去, 眼前的大男孩有些內向, 臉上稚氣未脫, 看上去比自己小, 而瞧她的眼神……
韓馨突然意識到爲什麼一桌子都是女生爲什麼林軒坐在自己旁邊了。他喜歡自己?這個認識讓她慌得不知道怎麼辦, 只能回頭盯着餐盤,然而目光卻不知道該往哪放。
“我能約你嗎?”林軒小心翼翼再問。
“我要在家裡看書。”韓馨拒絕得十分快。
“哦。”林軒應了一聲, 顯得有些失落。
韓馨往劉娜那看,她正跟別的同事聊什麼開心事,笑得前仰後翻。知道旁邊那個男生的用意後,韓馨更巴不得大家快點散了,再看一下手機,過去那麼久了,沈宥還沒給她迴音。遠遠望過去,他跟張妙妙、瞿朗正舉杯相碰,喝得正歡。
殊不知,張妙妙空閒的右手使勁地往瞿朗大腿上一掐,痛得他從座位上跳起來,還不及喊叫便被女朋友眼裡的冷劍壓制,乖乖地坐下。
“什麼事?”趁沈宥眼神飄離,瞿朗連忙附在張妙妙耳邊問。
“你沒看他是借酒消愁嗎!你還一直倒酒,這可是02年的紅酒,這樣不用三兩下就醉倒了!”張妙妙面不改色地說,臉上依然是甜美的微笑。
“誰讓他那麼悶騷,廢那麼多勁幹嘛,直接奔上去、撲倒不就完事了嘛!”
“你以爲人人都像你獸性不自控啊!”
“我如果是獸性,你是什麼呢?”
瞿朗話音剛落,腰間隨即一緊,張妙妙一手捏起一塊肉,疼得他面目扭曲又不敢叫嚷。
“再倒一杯。”沈宥的視線不離韓小妞,他有點怒氣地看向她旁邊那個斯文勁十足的男生,醋味大增。也便沒有注意到對面情侶的悄悄對話。
“別了吧,你再怎麼有錢,紅酒也不能當開水喝啊!”張妙妙笑眯眯地說着,同時拍開瞿朗握住玻璃分酒器的手,把它挪開了些。
“你怕我喝醉啊?”沈宥盯着她,似笑非笑。
“當然不是。”張妙妙一個勁地朝瞿朗使眼色,希望他能勸服沈宥,結果瞿朗壓根不理她,還把分酒器拿過去給自己倒滿了,隨後一飲而盡。
氣得張妙妙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礙於這種優雅不能俗的場合,她忍了!
“兄弟,給!”瞿朗又給自己斟了一杯,給沈宥遞過去。
張妙妙看這情形心急如焚,沈宥現在是醋火和壓制過久的情感需要宣泄,瞿朗擱那搗亂什麼。
兩個男人心中各有打算——
瞿朗想着要是他不喝醉,張妙妙就一直死磕着不回家,他要怎麼在別人家低聲下氣、軟磨硬泡或下跪呢?這些只有情侶兩個人才能知道的事怎麼能在一個陌生女孩家、還有沈宥面前做呢?一想到沈宥臉上可能一輩子出現取笑的神情,他就倒胃……
沈宥則也有所圖,他心想:開玩笑,不借酒勁我能平白無故展現脆弱的一面嗎?不逼真點韓小妞能動容嗎!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熱鬧的一行人陸續走到他們桌前,謝過沈宥請的豐盛晚餐,韓馨也夾在中間,濫竽充數般地跟着點頭,並不說話。
他們走後,沈宥讓服務員直接續了兩杯紅酒,隨後一口氣喝光,不一會兒滿臉通紅。
韓馨跟着大夥兒一起走回商業街大門處,她站在原地目送別人離開,劉娜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會兒,隨即朝公交車站走去。
韓馨以爲大家都走了,方轉身往喜莎苑的方向便硬生生撞了人。她退後幾步,低着頭連連道歉。
“又沒什麼,幹嘛一直說對不起。”
韓馨一聽聲音很耳熟,擡頭一看,原來是林軒。他爽朗的笑使得眉宇間更顯稚氣,是個清秀的大男孩呢!韓馨偷偷看了一眼,他的雙眼皮還真好看。遲疑片刻,她卻生硬地吐出一句:“你怎麼還沒走啊?”
“我想跟你說幾句話。聽劉娜說你住在這附近,我送你?”
“不用不用,我對這一帶很熟,走幾分鐘就到了。”她忙推辭。
“可是挺晚了。”林軒擡起左手看了看腕錶,又誠摯地說:“快10點了,有路燈也不是很安全,我送你到小區門口就好。”
韓馨躊躇不安地拽着自己的揹包帶子,想不出推辭的話語。後來只好往前走,算是默認他的護送。
兩個人沿着人行道一直走,林軒幾次試圖打破沉默卻沒成功,韓馨走得很急,他剛一跟上她就又加快速度。就這樣過了兩個路口之後,林軒終於與她並肩,微微喘氣,卻強裝泰然地跟她攀談:“韓小姐,你在這住多久了?”
“五年了。”韓馨如實回答他,腳步卻不停。
“那你對這很熟吧?有電影院嗎?”
“應該有吧。”韓馨認真想了下,似乎在哪裡看過廣告牌,卻又不確定。她對這條商業街其實也沒有多瞭解。
“那我可以請你看嗎?”
“啊?”韓馨驟然停步。她的氣息變得有些急促,不知爲何輕易便看出林軒的心意,而她的第一反應卻是疏離,與初見嚴樹的感覺並不相同,有些牴觸林軒那麼明顯又刻意的接近。
她不敢明說,但還是拒絕了:“我喜歡在家用電腦看。”說完繼續往前走。
“我聽你說明天在家看書,你喜歡什麼樣的書?”林軒又問,他的熱情不減。
“沒有特定什麼類別,覺得看得下去就喜歡。”
“你喜歡晨跑,那……會游泳嗎?”
韓馨再次止步,不過停留了差不多一秒鐘而已,她搖頭說:“不會。”實際上,她是不敢穿泳衣,即便媽媽慫恿多次並給她買了一套稱是非常保守的泳衣,她還是無法說服自己穿得那麼……露.骨。
“那我教你啊,你什麼時候有空?”林軒暗自欣喜。
“我不知道。”韓馨有點慌亂了,她實在對別人一連串的追問毫無招架之力。
“那下週吧,週五我問你。”
“嗯……”韓馨沒有直接應話,算是先答應下來。
林軒高興地轉動圈在手上的鑰匙圈,笑得露出一排整齊又白淨的牙齒。韓馨看着他笑,緊張的情緒居然一下子放鬆了,身爲家中獨女的她突然覺得如果有弟弟,那應該就是眼前這種但凡笑就能讓人舒心備至的男孩吧!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到小區入口處。韓馨朝林軒友好地微笑,晃動白皙的一雙手,柔柔地說:“再見。”
“再見。”林軒嘴上那麼說,卻不捨得轉身走。
最終韓馨只好先往裡頭走,路過保安室時,裡頭值班的便是先前問沈宥是不是她新男朋友的那個!此刻他狐疑地往外張望,看到林軒後一雙嫌惡的眼睛在韓馨臉上轉。
韓馨硬着頭皮往裡走,心裡憋屈極致:這個老大爺是不是會暗自給自己安一個“三心二意的女人”的名號呢?
小區外的林軒張望着,直到韓馨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才失落地轉身往回走。他有點灰心,韓馨似乎看出他的心意卻一再委婉地拒絕邀約,難道她對自己沒有好感?
他懷着心事,不知道有股狂風正朝他迎面而來。
沈宥擋在低頭沉思的林軒面前,不發一語。
“沈總!”林軒一看是老闆,先開口問候。
“你是?”沈宥故作疑惑,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個每年七夕偷偷摸摸給韓馨送巧克力的男生!奇怪的是,這一連送了3年,怎就在他沈宥開始要追韓馨的時候也開始行動起來了?
“採購的林軒。”林軒說着禮貌地伸出手跟沈宥握了握,採購部好幾個人,沈宥不能全記清楚也是理所當然的。
“你也住這?”沈宥明知故問,剛剛他看前面的一雙人影許久了!
“沒有,我送公司同事回來。”林軒回頭掃視了一圈,這才發現這個小區應該屬於高端配置,恍然大悟:“沈總您也住這裡?”
“也?你是說有同事住這小區?”
“是啊,項目部的專項專員韓馨。”林軒說完頓覺不對,先前大家在傳韓馨和沈總的照片好像就是商業街裡的場景,所以如果他們又住在同一個小區……
“哦,她啊!”沈宥輕笑一聲,故意問:“你在追她啊?”
不明其中緣由的林軒霎時窘迫地望着地面,說了句“時間不早了您早點休息”就匆忙逃離。沈宥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他握緊了雙拳,心裡有股怒氣直往外竄——韓小妞身邊的蒼蠅怎麼越來越多,趕得他的心都焦灼了!
不對!片刻之後他冷靜下來,緩緩放開拳頭,吸了吸鼻子對自己說:沈宥,你急什麼!今晚,你必須可憐!要是一副想把人大卸八塊的樣子能叫韓小妞對你呵護備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