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經理。”韓馨輕聲打招呼。
“什麼？”沈宥故意提高音量，漠視她想掩飾焦躁的心情。
此時韓馨擡頭看他，狂亂的心還未平定，臉上雖看上去平靜，眼睛裡卻漂浮着些許急促不安。
沈宥細看，明白這不是調侃的時機，他就是想明白她的心思，確認自己的眼光是對的。嚴樹雖然剋制，卻還是有點急進了。
她不高興確實在自己意料之中，不過那個有點失望的神情讓他還是忍不住心疼。
“給你鑰匙。”他伸出手。
“謝謝。”韓馨平靜地說。
“我都沒跟你說過這句話。”他自嘲着，朝她笑笑。
韓馨無暇他難得一見的笑容，她接過鑰匙之後就一直低着頭，煩惱着自己的心事，不想跟誰多說一句話，即便面前是她的老闆。現在，可是下班時間。
沈宥轉身去按電梯，他本可以再走一趟樓道的，但是，他想多看她幾眼，等電梯來的時間裡。從來都是看她開開心心，對所有人都客客氣氣，那樣心煩意亂的韓馨，他沒見過，此刻也不能多問。
“以後能不能不叫我‘總經理’？”沈宥回頭對韓馨說。他的手放在電梯門邊，阻止它關上。
韓馨再次擡頭，懵懂。
“我不想讓這兒的鄰居知道，萬一大家都要我幫忙安排工作怎麼辦？”他的表情十分認真。
韓馨“噗嗤”一聲：原來大老闆還有這顧慮！操煩太多了吧，怎麼可能有人因爲他是一個公司總經理就叫他幫忙找工作，再說了別人也不知道他是大集團董事的兒子啊！大多數人都只會認爲是掛着“總經理”頭銜的“打工仔”吧？
看她笑了一下，沈宥放心了。至少，他比嚴樹要了解她。他一本正經地踏入電梯，在門還沒關上前朝韓馨擺擺手。
電梯門關上之後，韓馨也轉身開門。沈宥的小打擾，把她鬱悶的心情離開一下。安靜下來之後，難受又聚集而來。
她關門，反鎖，直接走到沙發邊躺下去，鞋子都沒換。她依然心煩，鬱悶嚴樹爲什麼要這樣呢？就算牽線的人追問，就算他喜歡她，但沒必要興師動衆的……
兩個人，就他們自己慢慢了解，然後只是相互喜歡，水到渠成之後再告訴大家，這樣的處理方式不好嗎？她不能理解嚴樹這種處理方式。
躺着實在煩躁，她乾脆又爬起來，脫了鞋光着腳丫子在乾淨的白色地磚上走來走去，心裡又雜又亂，覺得哪裡不舒坦又分析不出什麼。
本來挺愉快的一天，卻在結束時給她當頭棒喝似的衝擊。這一天好像都白過了，浪費了。
她覺得自己該跟嚴樹討論一下這件事，拿起手機想打過去，又覺得沒有多大必要，這麼煩心好似顯得自己討厭他。
於是她去燒水泡了杯咖啡，趴在餐桌上有氣無力的。她忐忑不安，又有點焦躁。
不久後，嚴樹發了信息過來：我到家了。你睡了嗎？
她想了很久，大概有十分鐘，之後纔給他回信息：我明天不想去爬山了。
嚴樹很快回過來：好，那你想去哪？
她回：呆家裡。
嚴樹立即打來電話，韓馨猶豫了一會兒才接起來。
“你怎麼了？”嚴樹着急地問。
“沒什麼。”
“別這樣。我聽得出來，你好像不大高興。”
“我只是不舒服。”她不會撒謊，不過她的確心裡不太舒服。
“剛纔還好好的，是晚上吃壞肚子了嗎？”
“不是……”
“那是哪兒不舒服？我過去接你，上醫院看看。”嚴樹的話盡是關切。
韓馨的心軟下來，收回到嘴邊那句“我們暫時先不要見面”的話，不滿嚴樹這個做法，但對於相識不久的人，行爲方式有所不同，不能歸咎是他的錯。
“不是的。嚴樹，我身體沒有不舒服。”
“身體沒不舒服？那……是心裡？”他小心翼翼地問。
嚴樹果然是出色的外貿專員，輕易從她的話裡找出要點。韓馨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推測。
他在對面沉默許久，猛然驚覺是晚上的舉動嚇到她了？連忙說：“韓馨，如果是因爲晚上我……對不起。”
“不全是。”
“如果我做什麼魯莽的事讓你不高興了，直接跟我說好不好？我不是故意想讓你不舒坦，我以爲我在微信上問你的……”
“嚴樹，我們認識的時間太短了。”韓馨說着，在餐桌旁走來走去，不知道怎麼解釋令她不舒服的要點，不知何故有點難以啓齒。
“我太急了，是嗎？”
“不，是我的問題。”她喝了一大口涼掉的咖啡，說：“我跟不上節奏，我，我需要多點時間……”
“沒關係，沒關係……等你準備好了，給我回復好嗎？我等你……”他顯得惶惶不安：“我只是……我很喜歡你……”
韓馨的臉火辣辣的，如果嚴樹當面那麼說，她不知道自己該躲到多遠的地方去了。所以還是得慶幸只是在電話裡。不過，她本來想跟他說的不是這個問題啊！
“嚴樹，我……我不喜歡把……還沒確定的……感情告訴大家。”她遲疑地說。
對面再次沉默，應該是細想她的話。
“我知道了，誰追問你了是嗎？我也是被他們問煩了。韓馨，我是認真的，不是因爲媒人追問情況才……”嚴樹的話裡帶着抱歉，也有些許無奈。
“我只是不喜歡這樣。”
“以後我只說還在瞭解階段，好嗎？”
“嗯。”
“韓馨，我們明天還去……嗎？”嚴樹問。
“讓我緩一緩吧！”
“好吧！不過別再生我氣，行嗎？”
“嗯。”
“晚安。”
“晚安。”
電話掛掉之後，嚴樹打開手機相冊里語笑嫣然的韓馨照片，輕輕嘆息。那是在她不經意間偷拍下來的，那笑容清爽乾淨，很漂亮。他確實有點過急了，不過認識一個多月，對慢條斯理的這個女孩來說，果然還不是時候，方法也不對。
韓馨把剩下的咖啡都喝完還是不想去做任何事，不可否認她的心情就是好不起來。於是走到房間，打開電腦，找了部喜劇電影，然後把自己丟牀上，或躺或趴的看，偶爾哈哈大笑。
她不想記得不開心的事，這個辦法百試百靈。最後她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第二天起來已經8點多，錯過習慣性的晨跑時間。
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她懶洋洋地走去浴室，打算把自己好好洗洗。還沒衝好身子，似乎就聽到門鈴狂響，關水細聽，門鈴果然在響。她匆忙裹了浴巾出來，走到房門邊去問是誰。
“沈宥。”門外的人說。
韓馨輕輕嘆氣，她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開門讓他進來。她問：“什麼事啊？”
“要不要出去走走？今天天氣很好。”
什麼？她聽錯了嗎？沈宥怎麼突然約她，還說得那麼大聲，明目張膽的一點不幫她顧忌會不會被哪位好事的鄰居聽到了。
“別誤會，我想找你帶個路。”等了一會兒沈宥似乎不耐煩了。
“你等等。”韓馨跟他說着，打算回房間換個衣服，再開門跟他討論，這樣對話總感覺不對勁。
“不能先開個門嗎？”
“不能。”
屋裡好像沒有任何腳步聲，說話聲卻遠了。沈宥低頭沉思三秒，難道？她……莫不是光着……
一股熱血直衝腦袋，只是想想他就難以自持！他要瘋了，不過是猜測而已！
沒多久韓馨來開門，她靠在窄小的門縫邊，沒打算讓他進去。
“總經理找我帶路？”她問。
“昨晚不是說過不要再叫我‘總經理’？”
韓馨瞄瞄四周：“沒人經過。”
說完卻有個老婆婆從拐角走出來，去按了電梯向下鍵。
“沒有嗎？”沈宥挑眉。
“……”韓馨語塞。
“我的名字不會多難叫。”沈宥笑。
“剛剛說讓我帶路？”韓馨不回答他便問，這段時間看多他的笑，漸漸不覺得稀奇了。
“對。”
“我對M市沒有多熟。”她說的是實話，不過上次他帶爸媽出去玩，總是欠他一個人情。
“開車能到的地方我是很熟。”沈宥說：“我想去爬山。你愛運動，比我常去吧？”
韓馨的大眼睛眨巴了兩下，內心蠢蠢欲動。
本來今天也想爬山，只不過因爲嚴樹，昨晚分歧的想法讓她心裡有點便扭，碰面了不知道得多尷尬暫時就不想去了。
如果是跟沈宥去，雖然不能自在到哪裡去，至少沒有尷尬。不過她倒是好奇，沈宥怎麼也不像愛爬山的樣子，難道因爲女朋友沒在太無聊了？
跟她想象中週末也在忙公事的大老闆不太一樣，他休息日似乎都很悠閒，比如這幾周有事沒事都能出現一下。
“我去裝瓶水。”韓馨轉身去拿太空瓶。
沈宥跟在後面進屋：“那我要帶什麼？”
韓馨忍不住背對他翻了個白眼。不就是爬個山，她只是不喜歡冰冷的礦泉水所以想裝點溫水帶，他嘛……
等等……
她轉身，沈宥穿着那身見過的籃球服，手上只抓着手機。
“你的鑰匙呢？”她苦笑。
沈宥擡起雙手看了看，一臉無辜。嘴上說：“張妙妙今天又要來一趟了。”
他的內心，早已笑抽，又憤慨：韓馨此時反應速度倒是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