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林珞是爲了所謂的真愛, 而不惜一切?那阿翰又算是什麼?’勒皓又飲盡了杯中酒,爲阿翰不值。這傻小子還爲這段感情忠守,說不定她和羅啓輝早就膩在一起, 重新開始了。
酒一杯又一杯下肚, 勒皓覺得奇怪, 怎麼今天的他都不會醉, 反而越喝越清醒。更加奇怪的是, 整晚他都在想着一個女人,一個與他不會產生任何情感糾葛的女人。
‘最後一次見到她,應該是, 懷了阿翰的孩子來見他...’
勒皓猛然想到,如果林珞一心想跟羅啓輝私奔, 又怎麼可能讓他出面, 來制止羅啓輝的糾纏?不對, 這事根本說不通,一定是哪裡出錯。
十分鐘後, 勒皓又一次出現在阿翰的住處。他走的急,裡面的人又出的快,兩人迎面撞了個結結實實。
勒皓喝了不少的酒,被這結實的一撞,頓時眼冒金星。
他藉着月色, 不太確定地喊了被撞的人。“哥?”
勒皓坐在地上, 捂着頭。“你大半夜, 衝出來幹什麼?”
“我要去找羅啓輝, 他綁架了我老婆!”他急切地說。
“都跟你說了, 找人我最在行,先扶我起來。”
他把勒皓扶到屋內, 在冰箱拿出冰塊,敷在他的頭上。
勒皓直接問他,“怎麼回事?你發現了什麼?”
半小時前,勒翰在一片漆黑中,仍然死盯着牆上的圖片。他當着大哥的面,信誓旦旦地說着漂亮話。可心裡卻有太多的不明白,困惑着自己。
說到底,他在這場愛的角逐中,如影隨形的自信並沒有發揮應有的作用,反而是很自卑的面對着羅啓輝。
他總先入爲主地認爲,林珞和羅啓輝的感情固若金湯。而他和林珞即使是,法律上的合法夫妻,仍覺得汲汲可危,隨時都有可能失去她。
在他身旁的手機,屏幕亮起。他知道這是,自己設置的關機時間到了,那是擔心夜裡有電話會吵到,睡眠不好的她。
他瞄了一眼那照亮的一小方天地。就是這一眼,扭轉了他爲愛堅守又似乎看不到出路,矛盾又尷尬的境地。
他拿出手機給勒皓聽,一通語音留言。‘勒翰,羅啓輝約我見面。他說有我媽媽的遺書,你能現在回來,跟我一起去嗎?’
語音中的林珞不難聽出,她很是急迫的樣子,最終她沒能等到勒翰,而選擇獨自去見羅啓輝。
勒翰和勒皓集兩人所有的消息渠道,開始查找羅啓輝的下落。消息散出去了,剩下的唯有等待最是折磨人。
等待,讓勒翰的內疚持續發酵中。他以前說過,希望她有什麼事都能和他說。而她向他求救,他卻沒能及時迴應。
他後悔,手機當天被爺爺摔壞,爲什麼不去第一時間修好?如果他能再多信任他們的感情一些,也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伴隨着黑夜的離去,也終於迎來了好消息。他們二人驅車趕到郊區一家醫院。在監控室裡,勒翰看到了全部,遲到的真相讓他心如刀絞。
他的心在羞愧的利刃下,支離破碎又無地自容。滯留在半空中,上不來,也下不去,最終卡在喉嚨間。
他看到她在病房裡拼命跟羅啓輝撕扯,摔壞所有能摔的東西,不讓他靠近。特別是在樓梯間的一幕,她孤零零一個人,雖然從監控畫面中,看不到她的臉,卻不難從她顫抖的雙肩看出,她在撕心裂肺地痛哭。
在白色的牆體下,她虛弱的身體更顯纖細,無助。那個時候,她最需要他在身邊,保護她。而他除了像沒頭蒼蠅亂撞,沒有目的地尋找,任何有意義的事情什麼都沒做!
當她輾轉回到家,他又做了什麼?
非但沒有給與她絲毫的安慰,反而滿腦子只顧着自己的感受,肆意指責和攻擊她。沒能給她一個好的態度和機會說明,那些天她是怎麼度過的,獨自一人承受着,失去孩子的身心痛苦與折磨。
如果是羅啓輝騙她離開家,而他則是再一次把她攆出家門。他眼中的霧氣,慢慢聚集,直至看不清,監視器上她憔悴的樣子。
這時,安保人員進來。“你是誰,怎麼能隨便進入監控室?”
勒翰悲切地說了一句,“我是混蛋。”沒錯,自己就是個最蠢的混蛋。傷害自己心愛女人的十足混蛋!
“哥,你那邊有羅啓輝的最新消息嗎?”他們在回城的路上,勒翰眼神幽暗深邃,問着。
勒皓看了看他,僅憑對弟弟的瞭解和他現在此時此刻的感受,如果找到羅啓輝,肯定會宰了他。“目前還沒有。”
——
林珞回到外婆家的這些天,她睜開眼打掃,閉上眼睡覺,倒也算是睡的安穩。只是屋裡屋外,房前院後都被整理一新,沒什麼可忙的時候,心有了閒暇,開始鬧騰起來。
腦子裡又閃現出酒的本能,但又被堅決的否定掉。這裡是她成長中沒有絲毫陰影,跟其它小孩子一樣被疼愛着,映着五光十色的金色童年,幸福的像夢一樣的地方。她絕不能破壞,這無可比擬的美好,心中的樂園。
林珞被一羣嘰嘰喳喳的聲音,吵醒了。睜開眼,好多的麻雀在吃地上的玉米粒。
那是她在倉房裡打掃,發現的。讓老鼠偷走,還不如給了小麻雀。幾天前就撒了一地,沒看到一隻鳥的影子,今天倒是全來了。
她不敢動,生怕一動就驚到這羣小傢伙,直到不遠處的幾聲貓叫,它們呼啦一下全飛走了。她這才得以活動發麻的胳膊,昨天居然又趴在窗臺上睡着了。
林珞看着它們消失在天空的一邊,湛藍的天空只剩下幾朵悠閒的雲朵。這麼好的陽光照在臉上,心卻住在雨裡,未免太過辜負這番美景。她顧不得洗臉,走出院子,沒有目的地向山上走去。
她走到半山腰,剛好山下的小村,盡收眼底。在相鄰的村子都在仿造着城市的建築,一併帶來了城裡的喧囂。只有這裡最顯眼的是,金色的麥浪和綠意盎然的玉米地。林珞感嘆七叔的智慧,讓這個小村寧靜而富足。
她記得在村裡的角落,處處充斥着,她童年和小夥伴的歡聲笑語。還記得在山坡下不遠處,有條小溪,男孩們總去抓小魚和小蟹。
林珞走了半天,怎麼也找不到那條甜甜的溪水。卻在山腳下,遇到三四個小孩。他們看到她,全都是先大吃一驚,然後又紛紛向後退。
林珞歪着頭,不動聲色地看他們。其中有個男孩先說了話。“我們...可沒偷玉米。”他剛說完,一個玉米從他鼓鼓的背心裡掉了出來。
林珞撿起玉米,小聲地說。“我替你們保密,但,要算我一個。”
幾個男孩,齊刷刷地點頭。
鄉下的孩子們,有他們的玩法。上樹捉鳥,下水摸魚,烤玉米土豆,地瓜花生。總之,想吃的就要吃到肚子裡,這跟餓不餓無關。
男孩們分工明確,找石頭圍成一個小圈,用幹樹枝,一會就把火生了起來。把玉米插在樹枝上,放在火上烤。熟練到,不需要林珞這個外行人幫忙。
幾個孩子和一個大人圍在一起,吃着偷來的玉米,嘴巴上都沾着黑乎乎的一圈。吃完,林珞也跟着孩子們用手背擦擦嘴,畢竟是偷來的,要把嘴巴擦乾淨才行。
在村口,一個三四歲左右的小女孩在大樹下張望。她穿着一件紅色的公主裙,在翠綠的掩映下特別的醒目。
男孩們看到小女孩,老遠就跑過去,喊。“小葵。”
那個叫小葵的女孩,笑起來眼睛彎成兩道月牙,眼中卻有着太陽明亮的光,很像一個人。林珞一怔,又聽到小女孩高興地說。“今天我媽媽要回來看我!”
“小葵,我們陪你一塊等。”男孩們也跟着高興起來。
“好,等我媽媽回來一定給我帶巧克力,我們還一起吃。”
幾個孩子大聲歡呼着,看在一旁的林珞不禁想着,這就是孩子們最簡單的快樂吧。
林珞回到家,簡單洗漱後,又躺在牀上。這時正午的陽光剛好照在她的臉上,暖暖的,癢癢的,像某人性感的脣,在細細碎碎地吻着她的臉。
她伸手去擋刺目的陽光,想像戛然而止。透過指縫的是,藍的不可思議的天空。她掃過指間,又立刻將手放下,翻了一個身,躲到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可能是因爲一大早就去爬山,太累了。林珞一反常態地睡到了傍晚,才自然醒過來。
她回味着自從回到外婆家,就刻意迴避,不去想的問題。其實,經過足足兩年的自我放逐,這次她恢復很快,淡然很多,起碼在人前裝的很像。
難道,這是從兩次情傷中,得到的收穫及補償?她笑了笑,笑中溢滿悽然。
在這塊她心中的聖土,她不能留下任何的負面回憶,暫時做不到積極面對,就把心傷擱置起來,起碼做到不去想起。這是她首次對自己的告誡,在外婆的家,絕對不可以像個怨婦一樣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