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你可以走了。”
顧襲微微睜開眼看着眼前的警員。
他在這裡已經呆了三天了。
他站起身，微微有些趔趄，慢慢走出房間。
“外面似乎有人來接你, 你出去就可以看見了。”
他冷笑一聲, 利落轉身走出長長的走廊。
葉束繁站在車邊看着慢慢走出的顧襲, 他似乎只是精神有些萎靡, 這個男人倒是執着得讓人無奈。
“呵, 真想不到，葉總居然會來這裡。”顧襲冷冷地挑起了眉梢。
葉束繁微微一笑，沒去計較他的諷刺, “你先上車，我想有些事你會清楚明白的。”
顧襲斜眼看了一眼那輛黑色的卡宴, 漆黑的玻璃讓人看不透裡面。
他不置一詞, 轉身上了車。
打開車門那一瞬間, 他不由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夏啓銘。
“上車吧。”夏啓銘坐在車裡閉目養神。
顧襲低頭掩飾了所有的眼神, 坐上了車。
葉束繁也轉身進入了駕駛座。
“我知道你恨我。當初我和黎雅的事你並不知道得完全。”夏啓銘的聲音有些冷硬，似乎有些不習慣解釋。
“當初我還是個窮小子，剛剛考上大學，家裡卻無力支持。黎雅和我是一起長大的。她拿着幾萬塊錢來到我家，她說她資助我, 前提是我娶她。”
“那時候她懷孕了。”
顧襲一瞬間握緊了拳頭。
“我沒有問。我太想要逃出那個窮困的地方, 所以答應了。”
夏啓銘依舊保持着閉目養神的樣子, 表情一片平靜。
“後來, 她說, 她喜歡的那個人回來了。我答應了離婚。”
那個時候的他，年少輕狂。身旁的女人心有所屬, 他也不冷不熱，所以所謂的婚姻，就只是一個證書而已。
她給他資助，他給她的兒子一個名分，他自認爲已經是仁至義盡。可是終究是忘記了，他們兩人都知道的所謂真相，這個孩子卻一直陷入其中。
“你覺得我會相信？”
夏啓銘睜開看轉頭看了他一眼，“你自己知道我到底有沒有說謊。”
顧襲心底一震。
的確，他的記憶裡很少有這個男人的存在，他知道父親這個名字，卻不知道這個含義。
當別人都處在歡樂家庭的時候，他永遠只有媽媽。
“爸爸，到了。”葉束繁轉頭說道。
顧襲轉頭看向窗外，是一個乾淨整潔的墓園。
“這裡是我重新修繕的你母親的墓地。”
顧襲一步步踏入墓園，安寧而靜謐。
當初在鄰居的幫助下，他和顧林錦也是草草完成了母親的下葬，這些年在國外遊離掙扎，仇恨似乎就是唯一奮發的動力，回國後也早就忘記了這些。
他的步子不自覺地僵硬下來。
“後來等我查到黎雅去世的消息的時候，再去尋找你的下落便聽說你被領養到英國了。”
“再後來，我發現，當初黎雅愛的那個人似乎在黎雅之前去世了。”
“我把他們葬在一起了。”
“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讓你知道，你做的毫無意義。”夏啓銘淡淡地看着這兩個墓碑。
黎雅，顧令西。
顧襲低頭低低地笑了起來，最後竟是抑制不住仰天而笑。
夏啓銘沒有多做停留，轉身便走出了墓園，葉束繁也接着走出墓園。
伍縈慢慢從不遠處的樹木之後走出來，看着他笑着笑着卻跪了下來，心底微微一酸，快步走上前抱住他的身體。
“幕西。”
顧襲擡頭看着她，雙眼無神，“你也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伍縈眼眶一酸，“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幕西，我們去英國好不好，回去。離開這裡。”
當初她還小的時候，她媽媽曾經說過這些事，但是她怎麼會知道這居然是真的。
顧襲低頭心灰一笑，“我現在除了像喪家之犬一樣的回去，還能如何？”
“不會的，不會的，你還有我。我會永遠陪着你。”伍縈看着他彷彿灰敗的神色有些心酸，眼淚便奪眶而出。
“永遠，呵，”他擡頭看着眼前這個哭得淚水漣漣的女人，“小縈，好，我們回英國。你答應我，永遠不再離開。”
“好。”伍縈擦乾淚水，扶着他站起身。
顧林錦低頭拿着手機，手指輕輕劃到夏星落的名字上微微停頓一下。
“各位乘客請注意，飛往英國的...”
他微微勾起脣一笑，在短信區寫到：
曾經你說，我道歉你就原諒。
落落，對不起。
我回英國了。
他編輯完短信，按下發送鍵，乾脆利落地抽出電話卡，扳碎。這一次真的再見了。
他拖着行李慢慢遠走。
夏星落在家和兒子玩拼圖，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小釦子眼睛一亮，“媽媽，爸爸回來了？”
夏星落轉頭看了一眼手機，一串手機號碼，沒有備註。她拿起手機點開一看，臉上的表情收斂了起來。
“媽媽？”
夏星落轉頭點了點他的小鼻子，“是媽媽的一個朋友。”
“哦。”他低下小腦袋，看着頗爲沮喪。
昨晚本來葉束繁答應他今天早上和他一起做3D□□模型，結果早上便被她爸爸叫走了。
小傢伙早上起來沒看見爸爸還鬧了好一陣。
夏星落眼中泛起笑意，“怎麼，跟媽媽玩拼圖不好玩？”
小釦子擡起頭，滿眼期待，“媽媽我們去花園等爸爸，好不好？”
夏星落無奈一笑，點頭答應了，牽起他的小手一起到花園裡。
在花園裡呆着不久，葉束繁便從花園門口走了進來。
小釦子張開雙手，小跑着叫着，“爸爸~”
葉束繁笑着彎下腰抱起他軟軟的身體。
“爸爸爸爸，我們去做□□模型！”小釦子在他懷裡搖動着身體。
“好。”葉束繁笑着答應，抱着他慢慢走向夏星落。
她一身簡單的白色連衣裙，無論怎樣可以觸動他心底的溫暖。
他走上前，一手抱着小釦子，一手微微環住她的腰，“那邊的事應該已經解決了，不用擔心。”
夏星落輕鬆的一笑，“我知道了。”
她偏頭靠在葉束繁的肩上，似乎有這個肩膀在，無論在哪個地方，她都可以安心無憂。
也許這個纔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