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鑫苑, 夏星落把提包扔到副駕駛座,自己坐上駕駛座上,打火啓動。車子一瞬間就衝了出去。
“阿縈, 你找我什麼事?”她坐下來問道。
伍縈推了推面前的咖啡, “我點了你喜歡的黑咖啡。”
夏星落笑了笑, “怎麼了, 今天這麼沉悶?”
伍縈抿抿脣, 淺淺地呼出一口氣,她說道:“我在希菱的公司辭職了,現在在Kelis作爲總經理助理。”
夏星落看着她, 沒有說話。
“我從小就認識夏幕西,對, 就是顧襲。他們母子倆以前和我是鄰居。後來才搬走了。我們從小關係就很好。”
“後來, 有一天他冒着雨跑來告訴我他媽媽去世了。”
“我陪他淋了一夜的雨。”
“再後來, 他被人收養,離開了, 他告訴我他去英國了。我們有一陣子還是一直保持着聯繫,但是,後來突然斷了,我很喜歡他。”
她頓了頓,含了一口果汁, 繼續說道:“高中畢業那一年, 我決定去英國找他。”
“所以我申請了英國的大學, 到英國找他。”
夏星落定定地看着杯子裡黑色液體, 第一次感受到一種陌生的苦澀在舌尖蔓延。
“所以, 我旅遊的時候遇到你,你說你是來英國找人的。”
“對, 落落,我真的一直很感激,感激自己會遇到你。我家裡其實沒辦法提供我到英國讀書的,如果不是你在英國收留我,或許,我早就露宿街頭了。”
伍縈咬住脣瓣,忍住心底那些酸澀的味道。
“我沒有在英國找到他。其實我也知道,沒有名字,沒有地址,我怎麼可能找到他。”
“最後,諷刺的是,我在離開的英國的機場,遇到他了。”
“他總說,我是他世界裡的光。我們在一起了。”
吸了吸鼻子,她擡手抹掉臉上的淚,露出難看的笑意:“我回國了,他那時候說他還要再晚一些。”
“相愛的人,總會覺得時間和距離都不是問題。我在國內乖乖等着他。”
“又過兩年,你研究生畢業回來了,他在你之後回來了。”
她的雙手捧住咖啡杯,“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和他的關係。”
夏星落垂下眼眸,“你現在知道了。”
“回國相處之後,我才發現,我真的天真了。我還沉醉在從小在一起長大的天真回憶裡,而他早就跳出回憶裡的模樣。”
“我看到他抱着另一個女人,誘惑她幫助他做一些事,突然覺得我好傻。他根本不愛我,他只是愛他自己,只是我和他共同擁有一段最美好的回憶,所以他才願意和我在一起的。”
輕輕一眨眼,淚水便沿着臉頰滑落下來。
夏星落輕輕擡手抹去她的眼淚,“你還愛他對嗎?不然你也不會這樣傷心。”
所以,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是先愛上的人苦。
“我不知道。”帶着哭腔的回答,宛若迷路的孩子。
“落落,我會幫你的。他誘惑的那個女人就是李馨玲。”她突然說道。
女人的心思永遠複雜得找不到頭緒。
“我還是希望,他變成以前的樣子。”
他就算變了,也不再是你記憶中的樣子了。夏星落心底說出這句話。
這就是過期不候。
就像哲學上說的,你永遠不會踏入同一條河流。
“阿縈,謝謝你。”她誠心地道謝。
好友被突然捲入這個局裡,她莫名覺得有些難受。
顧襲,這一切就是你想要的嗎?
這一邊,夏月笙立刻召開了發佈會,澄清了醫院的事情。
“大家好,我是夏月笙,霞光的總經理。這次的發佈會主要說兩件事。”她一身紅色的紗質長裙,亮眼非常。
“第一件事就是關於醫院所謂打人事件。我們這裡有一份傷痕鑑定報告,大家可以清晰看到,結論是,所有傷痕系傷者自身所傷。”
她的臉上適時露出一絲難受,“老實說,霞光一向對待藝人都很好。我們這次也沒想到這次會被這樣陷害。希望各位記者朋友們爲我們霞光澄清事實。”
“接下來就是,我們霞光和深林國際下年度的簽約儀式。這次的簽約範圍非常廣泛,深林決定將他們旗下這一年投產的所有產品,由我們霞光來進行廣告宣傳。”
“接下來有請,深林國際的總經理,葉束繁。”
葉束繁邁步走向儀式臺上,臉上帶着微笑:“接下來,希望和霞光工作愉快。”
媒體便是一陣的閃光燈。這次來的不止娛樂記者,還有財經記者。對於這個一向不愛面對採訪的深林國際的掌權人,她們也只有這些機會趕緊出點新聞。
葉束繁只是過來撐下場面,走個過場就行了。下臺之後,便通過特殊通道直接到了地下停車場。
到達地下停車場卻沒想到遇上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時景。
她靜靜地站在他的車邊,臉上有些氣憤的表情。
葉束繁微微挑了一下眉頭,“時總監,找我什麼事嗎?”
他按了一下車鎖,車子發出一聲尖銳的聲音。
“束繁,你怎麼會突然決定把下個年度所有的宣傳都交給霞光?現在業界對於霞光能避則避,畢竟現在Kelis針對霞光,誰不知道啊?萬一到時候宣傳出了亂子,我們一樣要遭受損失的!”
“你怎麼可以做出這麼不理智的決定?!”
葉束繁伸手搭在車門上,“時總監,我纔是總經理。我做的決定,你服從就好。現在我不需要你的異議。”
時景被氣得倒是冷靜下來了,“因爲夏星落吧?”
“你因爲一個女人,要把公司陷進漩渦裡?”時景諷刺道。
葉束繁低頭冷聲說道:“時景,我再說一次。認清你的位置。我的決定不需要你的異議。”
一個女人?那是他老婆!
傾身坐進車裡,發動,他快速離開地下車庫。
車子離開帶起的風,吹動她的髮絲,掩蓋着閃着淚光卻盡顯冷光的眼睛。
這些日子,她在工作上幫助了他很多,他也採納了她很多建議,她已經能夠左右他的工作決定了。
但是,明顯她還是想得太多了。
那些對於他來說,只是工作。
夏星落,這個女人,纔是能輕易能夠左右他的人。
這個想法讓她的心臟疼得無法抑制。
坐上車,她壓抑着崩潰的心情回到家。
從酒櫃裡拎出一瓶酒,看着金黃的液體慢慢流進透明的高腳杯裡,再拿起杯子,把液體一口倒進嘴裡。
毫無感覺。爲什麼不會醉呢?醉了也許她就再也不會奢望,再也不會疼了。
這些年她一個人在商場上闖蕩,吃盡苦頭,爲了保護自己,她在家沒日沒夜地鍛鍊酒量。後來終於,沒有多少人可以再酒量上比過她。
可是她今天想醉一次啊,徹徹底底地醉一次。
她有些瘋狂地笑了,眼淚都笑得流了下來。
時楷上完課回到家,便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探頭一看,便看見姐姐醉倒在地板上,酒也倒得到處了都是。
他急忙跑到姐姐身邊,扶起她躺在沙發上。
但是,時景卻是又哭又鬧,“束繁?是你來接我了嗎?”
“不對,你已經不愛我了,不愛我了。”
她哭得涕泗橫流。
時楷心底卻難過起來。當年姐姐有個男朋友,他是知道的,甚至在奶奶去世的時候,他還見過那個男人一面。
那個男人雖然年齡和姐姐差不多,但是明顯成熟不少,奶奶的葬禮都是他辦起來的。
他那時候覺得姐姐的幸福找到了。
但是,他的病突如其來。他本來想着自己早早地去陪爸爸媽媽和奶奶也好。可是姐姐卻絲毫不放棄。
他永遠記得,姐姐那時候說:“小楷,姐姐只剩你一個人了,你不能丟下姐姐。姐姐也不會丟下你。無論什麼代價,我都會治好你的。”
於是,他努力活下來。姐姐也真的放棄所有,只是爲了給他治病。
這些年,她一個人一步步走到今天,他真的很心疼,因爲他,她失去了好多。
包括幸福。
在國外,他時常看着她一個人翻看着那個男人的照片,每當這個時候,他都好愧疚。
可是,他能怎麼辦呢?
他買了解酒的藥,給姐姐喂下去,再把她扶到了牀上,蓋好被子,便出門回到學校了。
在剛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卻看見,剛剛還在他回憶裡的男人就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他帶着笑從車裡牽出一個高挑靚麗的女人,替她把耳邊的碎髮別到耳邊,又說了些什麼,女人開心地笑開了。
他定睛一看,夏老師。
是那個從英國回來的心理學老師,曾經他很喜歡去旁聽她講課。
是個美麗卻又溫暖的人。
夏星落被葉束繁送到了學校門口。
他下車把夏星落牽了出來,替她別了別耳邊的髮絲,順手捏了捏她白皙的臉蛋,可惜道:“沒以前捏着舒服了。”
夏星落笑着打掉他的手,“邊去啊,好不容易瘦下來,別想我胖回去。”
葉束繁攤手,搖搖頭,“我是真的覺得胖點舒服點。”
“好了,別跟我這貧,去上班吧。好好掙錢,我才能繼續貌美如花。”
葉束繁撲哧一聲笑了,“好好,你繼續。我下午下班來接你。”
夏星落挑挑眉,揮揮手,表示再見。
葉束繁看了看周圍來來往往的學生,估計再做點別的不可能了,只能無奈地鑽進車子裡,揮手再見。
她看着自家男人無奈的笑容,甜蜜地笑了笑。轉身走進校門。
“夏老師!”
身後傳來一個清爽的男聲。她應聲停下。
一個長相俊俏的男孩跑上前。
夏星落看了看他,確定自己不認識。
“你好,同學,有什麼事嗎?”
眼前的男孩顯然有些拘謹,“那個,夏老師,我是商學院的時楷。”
“我有點事想和老師聊聊。”
夏星落看了看時間,距離自己上課時間還早,便也沒有拒絕。
她也不是第一次爲學生進行心理疏導了。有些學生不太樂意去學校心理醫生那裡,於是有好些熟悉的學生便來找到她。
“我們去學校對面的飲料店吧。”夏星落建議道。
時楷有些不安,他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