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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三章

63.第六十三章

沒有了所謂的貴人相助, 齊若開始忙碌着找工作,畢竟民以食爲天,再大的事也大不過填飽肚子, 所以, 她開始第一次, 真正的靠自己的力量去謀生, 去找工作。

從來沒有這麼鄭重其事的去在意這些, 忙到手邊才發現什麼都是這樣的不容易,別的不說,光是一份小小的簡歷就差點難倒她。

第一次做好的簡歷拿給王敏看, 直接被狠狠地鄙視了一頓,“小若, 我看你真是被男人慣壞了, 久不食人間煙火了, 就你這樣的簡歷,拿出去人根本不會翻開多看一眼, 直接當廢紙扔垃圾桶裡,你信不信!”

“簡歷是你給人的第一感覺,可是你的這封皮就這麼簡陋,明顯態度不端正啊,更不用說裡面的內容了, 平平淡淡, 毫不特色, 人看了根本不能瞭解你的優點和特長, 以爲是記流水賬呢。”

“明明長了一副勾人的小模樣, 非要貼一張最老土的照片,幹嗎啊?怕人對你起色心啊, 就怕他不起,只要起了你工作纔有戲,別自己有優勢不好好利用!”

“重做!”

“重做!”

“重做!”

在連續被斃掉三次之後,第四次王敏終於滿意了,可她自己看着花了呼哨的封面,堪比明星的一寸照,和裡面吹的彷彿撒切爾夫人的自我介紹,真是有點不敢拿出手。但看到王敏那麼滿意的份上,她也只能試試,畢竟,在找工作這方面,王敏比她強不止十倍。

跑了人才市場,除了觀望人山人海的擁擠,毫無收穫,所謂的大學生招聘會淨是些招超市收銀員,保姆的職位,分明就是勞務市場。無奈之餘,她又在網上投了幾份電子簡歷,本來沒報什麼希望,但卻意外的被一家廣告公司錄取做了文秘工作,雖然和自己學的金融專業毫不相關,但總好過做無業遊民,而且,現在她確實需要錢。

公司剛起步,裡面總共也沒有多少人,她的文秘工作說白了,就是端茶倒水,打雜的活兒,好在以前在銀行給宋遠黎乾的也類似,雖然更繁瑣一些,倒沒有什麼難的。

每□□九晚五,似乎滿腦子都是工作,文件,偶爾從案邊擡頭,看着四周格子間裡一張張沒有表情的臉,總是有些恍惚,自己也竟然置身於這裡,那感覺空虛的可怕,如果有鏡子,想必自己也一定是這樣一副麻木的疲憊面龐。

其實麻木,缺少激情,沒什麼不好,如果可以麻木到讓她徹底忘了怎麼樣想念,怎麼樣痛心,那該多好。

說來奇怪,失戀加上繁忙,按道理應該說她會憔悴,即使不憔悴,也起碼也要自怨自艾,但事實恰恰相反,她不僅沒有絲毫的憔悴,反而整整胖了一圈,連王敏在一旁都直搖頭,

“齊若,你好樣的啊,說拿起就拿起,說放下就放下,這麼快就把那個傢伙忘了,投入新的生活啦,真是女中豪傑,敢情以前我見到的柔弱女子都是假象啊,還害我擔心的要死,每天噓寒問暖的。看來人的大腦容量真是有限的,忙到一定程度,亂七八糟的事自然就想的少了。怎麼樣,既然已經走出陰霾了,要不要姐姐我給你弄點陽光曬曬啊,咱們銀行裡可是新進了一批年輕有爲的有志青年啊。”

她卻只當是開玩笑,舊的傷還沒有痊癒,她沒勇氣爲自己增加再次受傷的可能。

拼命往腦子裡裝滿工作,而感情則被一點點擠出,過程很苦,但感覺不錯。如果不是夜深人靜時,盤踞在角落裡的情愫悄悄地死灰復燃,她幾乎以爲自己已經絕情絕愛,無思無念了。

要絕情絕愛的大概不止她一個人,自從那天他們分開之後,楚流章真的就如他自己所說的,沒有再找過她,問過她,連一個電話,一條短信也沒有出現過。

這就是男人,他們的心硬得很,給自己留的底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要女人觸及這條底線,管它前一秒還愛的地老天荒,死去活來,統統不做數。

而楚流章的底線大概就是不允許她不愛他吧,而且還是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前。

既然她這根雞肋不識擡舉,他又何必在意,反正他手中的牌多得是。

週末的晚上,齊若躺在牀上,備受失眠的煎熬,不停地在自嘲和自卑之間矯情,手機熟悉的鈴聲卻忽然響起來。雖然,那個名字已經被她從電話簿裡刪除,但那十一位數字卻在她腦海裡生了根,只需一眼就知道是他。

擡頭看看,凌晨兩點五十,很好很強大。

她知道這個電話不應該接,然而,在大腦發出指令之前,她的身體已經有了行動,自動的按了手機上綠色的鍵,聽筒裡傳來“嘟”的一聲,接通了。

“您好,請問,您是楚流章先生的朋友嗎?”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

“額,怎麼了?是他出什麼事了嗎?”她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只好含糊其辭,只問自己關心的事。

“哦,是這樣的,楚先生在我們這裡喝醉了,我們在他手機裡看到了您的名字,”裡面的聲音有些歉意,“如果您方便的話,請過來看一下吧。”

還好,只是喝醉,她忽然有些恨自己,這麼容易就着急上火,他有錢買醉,又和她這個不相關的人何干,這樣想着,語氣便重了起來,“我和楚先生不熟,麻煩你們再去找別人吧,比如說,秦……”她終究是說不出那幾個字,只好訥訥的打住,自己這是幹什麼,梳妝檯上的鏡子裡一副和原配爭風吃醋的模樣。

“小姐,我們店馬上就要關門了,沒有時間浪費,而且手機馬上就沒電了,楚先生真的醉的很厲……”那人依然不依不饒。

齊若,你在幹什麼,就算是朋友也應該去看看,何必這麼小氣,“好吧,你說地址吧。”

“哦,好的。”那人報了地址,很快便掛了電話,大概真的是快沒電了。

草草換了衣服,齊若在樓下打了車直奔目的地。

地方很好找,感覺很熟悉,就是上次她醉酒的酒吧。

進了門,果然,人已經所剩無幾,買醉的已然醉倒回家,搭訕的也估計大功告成,說不定還會促成幾對都市寂寞男女的419,她都可以想象那情形,激情退去,陽光將黑夜的隱藏逼退,一對對陌生男女,不管內心多麼的空虛懊悔,表面上強撐着相對無言,滿臉漠然,各自收拾齊整一拍兩散,好聚好散。

就像那晚的他和她,可能原本就是她誤會了,將419硬是當作了1314。

大概是見她站在門口久了點,服務生已然看出了她的來意,直直的向她走來。

“請問,您是剛剛電話裡的齊小姐嗎?”

聽聲音顯然就是剛纔打電話的人,她馬上點了點頭,“是,那位楚先生在哪兒?”

“他在包廂裡,您請跟我來。”說着便在前面帶路。

走過前面的吧檯,大廳,拐進一條長長的走廊,沒有了人聲的喧鬧,只餘頭頂間或變幻的霓虹燈,在四周牆壁上打出光怪陸離的影像,就像她此刻心底的怪獸,張牙舞爪,猖獗得很。

前面的服務生停了腳步,她擡起頭,正做着推門而入的準備,卻見年輕的服務生表情古怪,臉也漲紅了,似乎欲言又止,她索性放下手,看着他。

他掏出楚流章的手機還給她,滿格的電,哪裡有半分沒電的樣子。

“那個,你別怨楚先生,是我擅作主張叫你來的,”被她盯得狠了,彬彬有禮的服務宗旨馬上丟掉,現出了一副不知所措的學生模樣,甚至連稱呼也改了。而她此刻卻最討厭這種被騙的感覺,不管是什麼理由,把手機塞回去,二話不說便要轉身離去。

“齊小姐,你等等,”那服務生一個箭步跨到她前面,走廊裡就那麼寬的地兒,他站在那兒,擋住了她要出去的路,“我非要叫你來是我不對,可是楚先生他確實喝醉了,你還是進去看看吧。”

“對不起,我和楚先生不怎麼熟,你還是再叫別人吧。”齊若沉着聲音拒絕。

“你和他不熟就沒人和他熟了。”那人又是衝出口一句。

她不明所以的擡頭看他,那人抿了抿嘴脣,最後憋得滿臉通紅,

“本來我們店裡規定不能隨便和客人亂說話,可是我還是覺得,應該和你說說。楚先生這段時間每天都來我們店裡,沒有朋友,別人搭訕也不理,更不用說叫,那什麼陪了,反正就是一個人坐這兒喝悶酒,一杯接一杯,不聲不響,到了時間就走人。可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喝了很久,比平常時間都長,喝得都多,臉白成那樣,也不提走,他那樣,我們也不敢說什麼,只好叫你來。”

“你別瞪我,不是楚先生指使我的,是我看他難受,自願的,他從來不爲難人,聽說我在爲上學打工還總是多給小費。你的名字也是他喝了酒無意中說出來的。”

說到這裡,他想起那天的情形,他拿了酒進去,見楚流章拿着手機,呆呆的不知道在看什麼,眼睛裡流露出癡迷,愛戀,還有一些說不清楚的迷惑。

楚流章來他們這兒不是一次兩次,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一副風輕雲淡,泰山崩於前也毫不在意的樣子,這樣滿滿的失落讓人看了好奇,心裡也不是滋味。所以倒酒的當兒,他偷偷瞟見是一個女孩子的照片,偎在他懷裡,笑得天真爛漫。今天要打電話時,恰好看見齊若的來電頭像正是這張,才大了膽子叫她來。

他說完就用期盼的眼神瞅着齊若,她無奈的苦笑,心情沒有剛纔那麼糟了,卻更亂了,楚流章那樣的表現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非要把她困在他身邊,心甘情願沒名沒份的跟了他,他才滿意!既然如此,又何必當初。

“把他的手機拿過來。”齊若垂下眼簾,淡淡的說。

“哦,好。”他以爲齊若已經回心轉意,忙不迭的把手機雙手遞過去,“你趕快進去吧,好好勸勸,沒什麼大不了的就彆氣了,兩個人能相愛多不容易啊。”

她想說你不懂,生活不光是相愛就可以成全,但看看他年輕的臉,終究什麼也沒說,只低着頭翻出手機上的電話簿,專心的找那個彆扭的“秦”字,因爲第一行的那個“angel齊若”的字眼着實讓她腳底轉筋,想要回心轉意。

好不容易找着了,她深吸了兩口氣,鼓起勇氣按下撥號鍵。

正在這時候,身後不遠處的門卻忽的被打開,他們同時回頭去看,楚流章斜倚在門邊也正向這邊看過來。

他手裡夾着一支菸,煙霧了繞中微微眯着眼睛,沒有穿外套,襯衣的領口也解開了上面的兩個釦子,袖子挽到手肘,與平時的清貴優雅判若兩人,有一種滄桑頹廢的性感。

他的目光像是落在她身上,又像是越過了她,看向不知明的某處。

三個人就這樣不遠不近的站了許久。

直到楚流章手中的煙漸漸燃盡,積了長長的一截菸灰,那灼熱的溫度直直傳到他手上,他才低頭看了一眼,捻滅菸蒂,隨手扔進旁邊的垃圾桶,一步步向他們走過來。

他挨着牆,步伐有些蹣跚,但還不至於像服務生說的醉得東倒西歪,她就知道,楚流章永遠都是楚流章,失什麼都不會失了風度,更不用說這點打擊於他也不算什麼。

看着他的身影慢慢靠近,眼睛裡的光似乎也清晰了些,直直的射過來,讓她無處逃避。

音響裡不知道哪個下班閒來無事的服務生放起了和酒吧情調絲毫不符的華爾茲旋律,他的腳步也隨着那節奏,一下下,踏在她的心臟,在鋪着厚厚地毯的走廊地板上悄無聲息,卻讓她有些不堪重負,漸漸的心率不齊。

都怪音樂太曖昧,燈光又過於昏暗,才讓他背光的身影看起來多了些莫名的情愫,就這樣一直到了近前,她才醒悟過來要側臉避過他的目光。

小服務生在一邊靜靜期待,看楚流章望着她的眼光深情款款,又帶着些不可置信,心下欣慰,正準備悄然功成退場,卻見楚流章忽然擡手揉着眉心,似乎有什麼苦惱的事,接着一隻手搭上他的肩,“能扶我去一下衛生間嗎?有些暈。”

他詫異的回頭,楚流章已經與齊若擦身而過,扶着他向前走去,笑着搖頭,嘴裡還喃喃自語,“真的醉了,醉了……”又轉向另一邊,“說了不要陪酒,怎麼還要找來?”

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齊若不自主後退了一步,心裡說不出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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