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挑結婚日子了, 滕家找來幾位風水大師共同選出了一個日子。莫家也找當地的先生挑了一個。莫予諾拿到那兩個日子喜滋滋地在那邊爲難,到底挑哪個好,一個日子近一點, 觸手可及, 彷彿眨個眼就能穿上新嫁衣, 走上紅地毯。可是太倉促了, 手忙腳亂, 她怕好多東西都沒有準備好。
一個日子遠一點,可以慢慢地挑她的婚紗,可以一點一點地花心思籌備自己的婚禮, 可是太遠了,那日子遙遠得好像看不到盡頭, 她現在恨不得明天就能嫁給他。
坐在桌邊, 抓頭想了半天, 苦惱了半天。滕紀元過來,端給她一杯茶說:“在想什麼?看你皺着眉頭的樣子, 知道像個什麼?”
“像什麼?”
滕紀元拿起桌上的一隻蘋果掂了掂說:“看看這隻風乾的蘋果,哎呀,太可憐了,皺巴巴地,還是把它吃了吧。”
“滕紀元, 你纔是風乾的土豆。走開啦, 別打擾我思考人生大事。”
“你的人生大事都已經決定好了, 還犯得着思考嗎。”他看到桌上兩團捏得皺巴巴地紙, 展開來看, 忍不住笑:“我們的婚期難道要靠抓鬮來決定?”
“誰叫他們一挑挑了兩個,我不是想不出來嗎。”
“你放心, 這事根本就輪不到我們來操心,那兩個老爺子有得吵呢。”
莫予諾這纔想起自己把那兩老頭子的擰巴和固執給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滕衛國和莫遇春從婚事定下來就沒消停過。爲了誰先給誰打電話,誰先向誰開口說話就鬧了半天彆扭,滕紀元好不容易把他們兩個人拉到一塊兒談事,兩個人又開始打嘴仗,一樣地得理不饊人。
莫遇春堅持要用他家那邊的風俗辦婚事。
滕衛國說:“你纔在那邊呆了幾十年就不認自己的祖宗了,別忘了我們可是一個院子里長大的,我怎樣,你。”
“雖說是一個院裡長大的,說起祖宗,我和你可不是一個地兒的。”
吵完祖宗他們又吵孫子輩的事。莫遇春說:“以後小孩子出生了得姓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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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衛國猛拍桌子:“你簡直胡攪蠻纏,我們滕家的根怎麼能姓莫。”
“這也是我們莫家的根。”
“你生的是女兒,我生的是兒子。”滕衛國每次和莫遇春吵架,氣極敗壞時都拿自己那套重男輕女的思想去壓莫遇春。
莫遇春說:“我可只有一個女兒,生了外孫不姓莫,誰來姓莫。怎麼說,姓莫也比姓滕高貴些。”
“是啊,你都高貴到天上去了,從天上掉下來又摔到黃土坑裡。”
兩個人吵來吵去吵不出結果,還是無止休地吵下去。後來發展到,樣樣都能拿來爭論一番。吃飯時這兩個人居然在吵誰握筷子的方法更正確,更傳統,更加具有悠久的歷史。
莫予諾本來還想勸勸,後來直接無視。這世上還有什麼比兩個頑固的老頭子更難對付?
結婚喜日這麼重要的事,他們不會不吵。
果然沒幾日,兩個老頭子就爲了吉日吵個不停,誰都堅持着要用自己選定的日子。莫予諾生怕他們的爭吵升級,緊張地很,滕紀元無所,不動聲色地拉她脫離戰場,五月天氣好得很,路邊大片大片繁花似錦,垂絲海棠花朵一簇簇擠在一起,鬧哄哄的。
莫予諾說:“扔他們在那邊吵不好吧。”
滕紀元說:“他們要不吵幾頓,反而會憋出病來。”
“可是。。。。。。”
“可是什麼,不許胡思亂想。”
“那我們到底什麼時候結婚啊,他們是不是成民來攪事的?”莫予諾氣得跳腳。
滕紀元笑說:“我們讓他們想攪也攪不成,不如我們明天就去登記結婚。”
“好啊。”莫予諾馬上回答:“我們氣死他們。”
想了想又說:“還是不好吧,被他們知道會被罵死的。”
“那就只能老老實實地等他們吵完架。”
滕衛國和莫遇春終於吵完架,日子也終於確定下來,既然誰也不肯相讓,他們決定要辦兩個婚禮,一個在男方家裡辦,一個在女方家裡辦,莫予諾一聽到他們這個決定,立刻嚇暈了頭。
兩個婚禮,她哪有那麼多精力去準備。
兩場婚禮,她想起來就頭暈,天天懶在牀上不肯起來。滕紀元上班前俯身看她側躺在牀上,說:“你不去上班了。”
“我不去,我請假。”她拉滕紀元的手不肯放:“我好可憐,你媽媽說,我最起碼要把花束啊,禮服啊都挑好,可是我又不會挑。”
“你在擔心這個?”
“嗯,我害怕到時候會出洋相。”
滕紀元笑了笑說:“你什麼都不必擔心,我會會安排好,你呢,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做新娘子吧。”
莫予諾的臉上立刻綻出朵花來。
莫予諾什麼都不必做,只管試穿漂亮禮服。定製的婚紗從意大利運過來,設計師也專程趕過來,作細節上的修改。
婚紗很華貴卻也很簡單很低調。
一如她對這場婚姻的期望,希望能在穩妥平靜中緩緩地走過去。;回頭看,那麼崎嶇的道路都走過來了,前路雖然漫漫,再可怕又有什麼可畏懼。
她不害怕。
穿着婚紗轉過頭,就看見滕紀元站在她身後。
她媽媽也千里迢迢趕過來。四個長輩終有一天也是要聚在一起的。時間在他們身上刻下了強烈的痕跡,不同的人生,不同的境遇,不同的現狀,很多事情無法後退,無法重來。那幾個人相處幾天,婚禮瑣碎,婆婆媽媽,人人在歡欣喜悅之餘又暴躁煩亂,忽然之間發現,長久以來很多無法釋懷的事其實也就那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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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常莉對滕衛國說:“我看他們兩個日子過得也就那樣,還不是爲了小事吵啊吵啊,鬧啊鬧的,你說是不是,哎,你在想什麼?。”
滕衛國沒理會常莉,板着張臉陷入沉思中。常莉打了他一下,他猛地一拍桌子叫起來:“這回我要把那幫老同學全都叫過來,讓他們好好看看。”
“看什麼?看我們和他們家成了親家!”常莉沒好氣地說:“這又不是什麼榮耀事。”
滕衛國說:“你就不會轉轉腦子想一想,你想莫遇春他多恨我,就這樣,我兒子還能娶到他女兒,這說明我生了個多優秀的兒子啊。哈哈。”滕衛國越想越得意,這種小孩子般幼稚想法,惹得常莉發笑。
其實仔細想想,這樁婚事對他們家來說只有好處,至少滕紀元回到家與父母親近了許多,這世界上,再多的錢財,再大的權勢,哪比得上一家子的和樂與溫馨。
可惜他們直到功成名就之後才明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