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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分手

32.分手

關上門, 將裡面與外面隔成兩上世界。燈光幻暗,昏昏沉沉,地上鋪的是深色的織花暗金錦毯。門廊上刻着繁複的花紋, 像是玫瑰, 又像小薔薇, 枝幹茂盛, 糾纏不休。莫予諾看他的眼, 此刻,他幽暗的眼神看在眼裡都變得混沌,她不知道那是□□還是單純的獸性?

滕紀元說:“你怎麼會來這裡?”

“你又在這裡幹什麼?”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對, 我該去找一家牛郎店玩。”

“予諾,”他按住她的肩膀:“你想問什麼就直接問。”

“你讓我問什麼。你有什麼需要向我解釋嗎?”

“我沒有什麼可以解釋的, 因爲我什麼都沒做, 有什麼可解釋。”

“對你來說, 這是非常普通的生活是嗎。”

“人是社交動物。這只是一個社交場所罷了,我知道你接受不了, 但事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莫予諾扭過頭去,強迫自己閉上眼。

閉上眼,馬上浮現剛纔一幕,一會兒是柴玖玲,一會是周嘉麗, 一會是顏玉琢。那些女孩子漂亮的臉, 輪番在眼前晃過。每一張臉都撞得她不住後退。

她那麼想相信他, 那麼信任他, 可是光有信任又有什麼用。

她不信任自己。

睜開眼, 看着他說:“你離不開這種生活嗎?”

“這是我的工作所決定。只要我一天還在這個位置,就註定離不開這種環境, 你要接受我,也必須接受這種場合。”滕紀元說得斬釘截鐵。

莫予諾被他那理所當然的樣子氣到,大聲說:“你的工作和孟川,顏玉琢他們有什麼關係。”

“顏玉琢?”滕紀元斂眼,臉色陰沉,他忽地踢開門,衝着屋裡喊:“孟川,你給我出來!”

孟川連忙跑出來:“什麼事,發這麼大火幹什麼,阿滕,你更年期到啦。”

“顏玉琢是怎麼回事,誰叫她過來的。”

“顏玉琢,顏玉琢?”孟川想了半天,左顧而言右:“好好地問她做什麼,你們爲她而吵架?不會吧,這有什麼可吵的。”

“是誰把顏玉琢叫過來的?”滕紀元提高聲音。

“你這麼大聲幹什麼。”孟川也大聲說:“是我叫她來的又怎麼樣,我看她實在夠可憐,年紀輕輕的一個小姑娘天天周旋在那些老男人身邊,不就想幫幫她嗎,怎麼了,不行啊!”

“以後你那些姐姐妹妹的事,不要拿到這邊來,要幫回自個家裡去幫去。”滕紀元口氣很差。

孟川氣得一口氣喘不上來,他看看滕紀元又看看莫予諾,那兩個人臉一個比一個黑,鬱悶地他一肚子悶火,一腳踢在門上,大聲嚷:“隨便你,滕紀元,以後你的事我再也不會幫你。”

滕紀元任他又吵又鬧一句話不搭。拉過莫予諾的手說:“今天不說這事,我先送你回家。”

她縮回手,插在衣兜裡,慢吞吞地說:“我剛剛在想,我們是不是應該分手”

“別在我面前說分手這兩個字。”他的口氣壓抑沉重。

“就算是我對不起你。”

“莫予諾,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我真的承受不了了。”

“你想怎樣?”滕紀元瞪着她。

莫予諾不敢看他的眼,明明是他做錯了事,他卻讓她覺得錯的是她。想起剛看的一部電視劇,中國式離婚。

很討厭男女主角,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一邊看的時候一邊想,夫妻關係這麼脆弱,風吹草動就會破裂,爲什麼不離婚,爲了這個婚姻把自己變成這個樣子值得嗎?

她沒想到她與他之間的關係也會是這個樣子。不管是柴玖玲還是周嘉麗,只要一句話就能挑動她的心絃。

她明明知道有些事是莫須有,可總是不由自地去猜測。

明明知道過去已經過去,現在的他只屬於她。可總想打開他身後的那道門。

明知道打開了,有的只是心傷,明知道,……

明知道什麼都不該去想的。

“我們分手吧。”她平靜的說。

“不可能。”滕紀元冷冷地拒絕。

“現在這種情況,我們沒法走下去。”

“我不會爲了我不曾犯的錯誤付出代價。”

“現在不是你付出代價,而是我付出代價。我不想變成一個怨婦,每天都在想着你又跟哪個女人在一起,我只要一看見你跟哪個人一起吃了一頓飯,我就會想你們是不是有什麼關係。我可以接受這樣的你,我可以接受你這樣的生活,燈紅酒綠的歡場,這是你的工作嘛。可是我接受不了這樣的我。我不想整天活在猜疑中,我不想自己把自己逼瘋啊。其實,我真的很沒用,又膽小又懦弱,一點點事都會把我打倒,我不想過得那麼累。紀元,就算是我自私,是我對不起你。你不要讓我那麼辛苦好不好。”

“予諾,我們明明好好的。”他雙掌緊緊抓住她的肩,嗓音沙啞。

“我也以爲我們好好的,可以一直這樣過下去,可是現在才發現,我做不到。我們分手吧。”

他沉默,靜靜地注視她,很久,終於鬆了手,進去取了車鑰匙出來說:“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有車。”

“我送你。”他固執地抓了她手下去。一路無言,空氣靜得沉重,五指深深掐進她的手腕,像鋼鐵一樣火熱疼痛,她卻渾然沒有感覺。到了車庫,他開車門。鉗制稍鬆了點,她縮了手,他馬上回過頭看她。

她站在他面前,一動不動。

他看着她,忽然間身子疲憊,支撐不住地靠在車門上,“莫予諾。”他喃喃地說:“爲什麼會是你。我爲什麼會愛上你。”

他的手拂她的臉:“你到底有什麼好。”

“我一點都不好。”

“明明是這麼差勁的一個人。爲什麼偏偏就是不肯放手。”

她忍不住要流淚,低下頭。他抱住她,寬大的胸膛攬住她嬌小的身軀,他只穿了單薄的襯衣。衣襟半敞,空蕩的地下車庫,冷風倒灌進來,吹亂他的頭髮,他的胸膛冰涼冰涼。莫予諾的臉貼上他的胸,火與冰的交融,她流下淚來:“滕紀元,你放過我吧。”

“你很痛苦?”他說,聲音慢慢恢復平靜。

“是。”

“那你知不知道,我已經連痛苦的感覺都感受不到了。”他鬆了手,放她離自己幾尺遠“讓我們冷靜一下也好,一個月時間夠不夠,一個月後我們再細談。”

“我的意思是說……”

“現在什麼都不用說。”他打斷她:“先送你回去。”

一路無言,真的什麼都沒說。

就這樣分手,真的好久時間,沒有見面。

大年二十八,她和父親乘火車離開。在公寓收拾完東西,父親看了又看表說:“滕紀元怎麼沒來送。”

莫予諾說:“我和他分手了。”

莫遇春吃驚地看女兒。莫予諾雙手提着行李,臉色平靜。這些日子,她一直和往常一樣說說笑笑。看不出任何端倪。不似以前,一點點小事就要跑來訴苦半天。

女兒這算是長大了嗎?

莫遇春沒有預想中的喜悅,心事重重。

來到火車站,時間還早得很。莫遇春的老作風,不喜歡急趕急,一向把時間安排地寬裕,。於是多出了很多無可打發的時間。

莫予諾去給她爸買包子,順便買了幾張報紙。回來時,看見她爸爸身邊停了一輛車,下來一個女人,冬天還戴着寬墨鏡,穿深色長大衣,脖子上那一圈黑得發亮的貂毛把她大半張臉都遮去。即使大半張臉被遮沒,莫予諾也認識她,是滕紀元的母親常莉。

莫予諾過去打招呼,常莉冷冷地瞥她一眼,嘴角沒有一絲溫度。莫遇春說:“予諾,你先去候車室等着,我與你常阿姨談些事。”

“爸,你還沒吃東西。”

“我馬上就回來。”

常莉仰起頭,再也沒看莫予諾一眼。

莫予諾拖着行李在塑料椅子上坐定,拿報紙包住包子。遠遠地見他們進了車站邊的一家茶樓,茶樓雖處於喧譁繁鬧之地,倒也是窗明几淨。

莫遇春他們進去後,揀了張靠窗桌子坐定,常莉把包立在桌上,很矜持地開口說:“老莫,以前的事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我們也不去討論誰對誰錯,但是以我們兩家的關係實在不適宜做親家,你也知道衛國的脾氣,脾氣犟上來,可是六親不認的。這對你女兒沒有好處。她年紀還小,你好好勸勸她,她會聽你的。”

莫遇春說:“他們兩個已經分手,你不知道?”

常莉愣了一下,神色頹然:“是什麼時候分的?紀元那孩子,昨天爲了自己的婚事,和他爸對峙了半天,他怎麼一句都沒提及。”

“現在小孩比我們有主張的多,物極必反,你們手段太強硬,只會激得他一心與你們對幹。”

常莉臉色發青,直勾勾地看着莫遇春,尖銳地說:“莫遇春,你現在來說這種話。你們一家算是把我們家給害慘,走了個老的,又來個小的,他們滕家男人註定要栽在你們家女人手裡。”

莫遇春說:“阿莉,你還在怪她。”

這一聲阿莉,擊垮了常莉的堤防,她直挺的脊背,端着的架子,臉上的冷漠高傲不近人情一瞬間全部倒塌,背佝僂了,手顫抖着扶住額頭,臉色蒼白。

莫遇春說:“我很討厭滕衛國,但你與他無疑是最合適的,你們現在如此成功,是兩個人的成功,把你們分開,換了另外一個人,誰也不會有這種成就。你像你說的,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不要再去想它。”

“可是我不幸福。”常莉虛弱地說:“這幾十年來,我從沒過過一天好日子。”驀地,她擡起眼,盯着莫遇春說:“你不但把我害慘,還要接着來害我兒子。紀元他從小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小時候家裡窮,跟着我們沒有吃好沒有穿好。稍微有了點錢,老滕就開始算日子,他一直懷疑紀元不是他兒子。莫遇春,你陰魂不散,當年你沒事來糾纏我做什麼,你害了我不夠,還要害我兒子,我兒子和他爸一起生活了十幾年,最後直到做了親子鑑定才承認是他親生,才肯放他去英國,我們一家吵鬧了幾十年,現在好不容易有點回旋餘地,你和你女兒又冒出來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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