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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爭風吃醋

12.爭風吃醋

顏玉琢提着一大堆東西上車時,看到滕紀元平靜的臉上,眸子複雜難測。而握在方向盤上的手青筋突突跳動。

他一動不動坐在那裡,也不開車,也不說話。她一句話都不敢說,偷偷地看車外,看到莫予諾和張明殊手拉手朝這邊走來。

心裡明鏡一般,一聲不吭地坐在那裡。等到張明殊他們走近,她才搖下車窗衝他們打招呼:“嗨,明殊,這麼巧。”

這已經他們四人第一次碰面。

他每次遇見她,她都躲在張明殊身後,拿戒備的眼神看他。

她每次遇見她,他都和顏玉琢在一起,看她的目光冷淡至極。

顏玉琢笑靨如花,和張明殊聊了幾句。莫予諾一見到滕紀元,左手的傷口又隱隱作痛。她不停地扯張明殊,想快點離開。

滕紀元在車裡開口說:“上車吧,同路。”

顏玉琢馬上附和着說:“是啊,我們回學校,一起吧。”

“不用,我們坐公交。”莫予諾話才說完,張明殊已抓緊她的手上了車。車內氣氛壓抑悶抑,張明殊向滕紀元伸出手說:“你好,我是張明殊。”

“昨天介紹過。”滕紀元冷淡地說,沒有伸手。

他從後視鏡看她,而她馬上別過臉去,避開她。

兩年的時間已經過去,曾經的過往都像雪花落入江海之中,一片一片都沒了蹤影。對於她而言,他不過是路邊的一道風景,不是他,自然也會是別人,總有人在她生命中出現,或許留下一根刺,或許就那麼浮光掠影地飄過去時。而對於他而言,她在他身上生生剜出了一個傷口,鮮血淋漓,痛到不知痛。

光鮮奪目的外表下,內裡已經腐敗不堪。

莫予諾一直看着車窗外,他也向外瞟了一眼,晴空疏朗,建築物泛着灰白的光彩,梧桐樹葉都落盡了,甚至連枝幹都失去,只剩下一棵又一棵的樹身佇立在道路兩旁。

張明殊後來忍不住問她,與滕紀元有什麼瓜葛。

莫予諾老老實實地說:“我不知道算不算,也許算交往過,也許沒有,我們曾經一起出去旅行過。”

“上次是你們兩個一起去的新疆。”

“你怎麼知道?”

“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說了半天。”張明殊變得異常煩燥,他到雜貨店買了一包煙,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抽菸。

煙霧瀰漫,繚繞在兩人中間。莫予諾很少看見張明殊抽菸。去年暑假,他對她說了一些暗示性的話後。莫予諾嚇了一跳,逃也似地跑掉了。走了好一段山路,站在高坡上往下看,在泡桐樹與綠竹的包圍下,學校顯得平和安詳,空蕩蕩的小操場上,立着幾根棋杆,地上依稀還有白線的影子。張明殊站在角落不停抽菸,後來又拿了相機,對準一個角度不停拍照,陽光透過霧靄落下來,異常美麗。

莫予諾看着那個酷似父親的背影,心裡涌起一種異樣的情感,讓她害怕地離他更遠。

現在,張明殊抽菸的樣子,讓莫予諾又想起了滕紀元。想起她踮起腳尖替他點菸,而他深邃的目光望向她,一隻手攬住她的腰。

莫予諾使勁地搖頭,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張明殊說:“你別怪我多嘴,這個滕紀元比嚴正非更不適合你。”

“我知道。”她說:“你們人人都這麼說。”

接下來一段時間,顏玉琢與滕紀元走得很近,寢室裡堆滿他送的玫瑰花,那一樓層,充滿了玫瑰的芬芳。

隔壁的周媛專門跑網上找製作玫瑰脯,玫瑰糕,玫瑰酒的配方,吳菲起了開花店的念頭,當然只賣玫瑰。每天莫予諾回到寢室時,看到垃圾箱裡扔了一大束枯萎的玫瑰。

周媛說:“真可惜,玉琢一點都不珍惜,就這麼把花往桌上一扔,也不知道插瓶裡,這樣花當然枯得快。”

莫予諾說:“她最喜歡百合,如果送的是百合,肯定當神一樣供起來。”

她往水杯裡灌了水,把桌上剩餘的玫瑰插進去,噴了水,看水珠在絲絨一樣的花瓣上滾動,她心想,爲什麼要送玫瑰。

爲什麼要把玫瑰送給不適合的人。

在洗衣房,兩個女生在聊天:

“那個顏玉琢都傍上大款了,怎麼還住在寢室裡,那麼多奢侈品天天往寢室搬,做展覽啊。”

“炫耀唄,唯恐別人不知道她做人二奶,你看她那張臉,越來越過份,現在連笑也不笑一下。”

“不一定是二奶吧,那人好像挺年輕的。”

“你又沒見過,別說了,走吧。”

莫予諾把衣服塞進洗衣機,匆匆離去。

顏玉琢在寢室裡越來越冷漠,經常翹着腿坐在陽臺上,半仰着頭,眯起眼對着陽光,表情迷離頹廢。或者是逆着光看莫予諾,眼睛像貓一樣,在暗處炯炯有神。

有一次,莫予諾半夜醒來,一道亮光正對着自己,她在驚叫前發現這是顏玉琢的眼睛。

她說:“三更半夜地,你坐着幹什麼?”

顏玉琢幽幽地說:“我看來看去,看不出你有什麼魅力。”

“我能有什麼魅力,我們走在一起,別人肯定是看你而不是看我。你別胡思亂想,快睡吧。”

顏玉琢輕聲笑:“有些人,根本就不需要魅力。”

笑聲在黑暗中,一絲一絲,撕裂開,令人毛骨聳然。

滕紀元開車到寢室樓下來接顏玉琢,下車閒散地靠在車邊,高大的身影吸引大片女生目光,棱角分明的臉上,有淡青的鬍子碴。顏玉琢踩着點迎出去,他替她開車門。

莫予諾從窗口看到他,他擡眼,她刷地拉上窗簾,胸口起伏不定。

滕紀元開車轉過花壇,學校的林蔭道上,小樟樹依舊枝葉茂盛,操場上有學生在踢球,三三兩兩的女生站在塑膠跑道上,聲音遙遠。

他加快車速,曾經有過的歲月,被他遠遠拋在後面。

十幾二十歲的時候不懂感情,在紐約時,天天和邵榮生混在一家武館,學了幾下功夫便去找人單挑。那時常和人幹架,精力旺盛無處發泄。很多女孩子被他們吸引,一杯酒,一句話便能輕易勾搭上。

他和邵榮生當時尚存了一分道德感,不去招惹華裔女子。

人在異國他鄉,似乎無論做什麼都是容易諒解的。有個同校的意大利女孩經常喝得醉醺醺地來他公寓樓下大吼大叫。他已經忘記她長什麼樣,只記得喝醉後的樣子很醜。她吐了一地的穢物,伏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他從她身邊走過,沒有再看一眼。他不喜歡白種人,不喜歡她們的體味,不喜歡她們誇張張揚的五官,拋卻之後,立刻將她們忘得一乾二淨。

而回國之後,他的陋習並沒有得到改正。當初在外面所僅存的道德,在國內被一擊即碎。

這算不算報應呢,某一天,他也被悄無聲息地拋棄了,那個女孩甚至連真實姓名都未曾留給他。

顏玉琢靜靜地坐在他身邊,當車停在一家精品店前,他遞給她一張金卡說:“五個小時後來接你。”

顏玉琢沒有接卡,坐在那裡說:“我要的不是這個。”

“你會得到你想要的。”他沒有看她。

“我爲了你,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

“我希望她以後不會再有你這種朋友。”

顏玉琢臉漲得通紅,她刷地奪過滕紀元手中的卡,跳下車去。車子在她下車的下一秒立馬飛馳離去。

汽車尾氣噴在她腿上,筆直修長的腿惹上污濁的塵埃,細細的鞋跟支撐着她一米七幾的個子。

她向前走,一個踉蹌,扶住前邊的一根柱子纔不至於倒地。冰涼的大理石貼着她的肌膚,她靠着柱子一動都不想動。

那天晚上,顏玉琢回來得比較早,莫予諾和吳菲都沒有睡,坐在牀上看書。顏玉琢在莫予諾牀下站定,帶着點酒意,拍拍她的牀說:“予諾,明天我和滕紀元去海邊玩,你和嚴正非要不要一起去,張明殊要願意也可以一起去,反正有位置。”

莫予諾放下書說:“顏玉琢,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三人行也罷,四人行也罷,我是好心給你製造機會。”

莫予諾聽了臉上變色,衝動地將手中的書朝顏玉琢身上扔去,顏玉琢接過書把它扯得稀巴爛,又扔在地上使勁地用腳跺。

莫予諾爬到她牀上,拿起她牀上的幾本書扔在地上。

顏玉琢扯莫予諾放在書桌上的書,一頁頁紙張四下飄散。

莫予諾把她的被子枕頭通通往她身上扔去。

吳菲在一邊大叫:“你們兩個在發什麼神經。大半夜地不要寢室裡鬧,攪得我看不下書。”

顏玉琢從鼻子裡發出笑聲,一雙眼閃閃發亮,閃着奇異的光芒:“你看不出來嗎,我是在妒忌呢,我在妒忌她。”

莫予諾說:“顏玉琢,我可沒招你惹你,我沒什麼對不起你的。”

顏玉琢直直地盯牢她說:“我討厭你。”

顏玉琢的眼睛像貓一樣,在強光下會收縮成一條彎彎的月芽,在黑暗中明亮美麗。此刻,日光燈明晃晃地照着,莫予諾恍然中發現她的瞳孔收成一條細細的豎線,真得像貓眼一樣,詭異又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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