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洛陽城到處張燈結綵，到處洋溢着歡慶的味道。
春節，是一個春天即將開始的季節，是一個充滿夢和憧憬的季節，也是一次全新徵途的。
每個人都揹着行囊，帶上希望，義無反顧的踏上屬於自己的那條曲折坎坷的羊腸小道。
佘奕路過一家酒館時，順便買了一罐陳年老酒，回到新潭湖邊的宅院附近時，已近戌時。這年代，沒有酒吧、ktv……夜生活很少，除了個別的特殊節日，多數時間、多數人，天色一黑，就回房睡覺了。
回來的路上，除了碰到幾個煙花之地尋歡作樂醉酒歸來的風流人士之外，便是巡街的衙役了。
佘奕發現，近來巡街衙役的人數，似乎多了一些。
這是因爲正月人多治安較亂，需要整頓？還是，有其它原因呢？
他敲了下門，不一會兒，裡面傳來兩個窸窣的走路聲，接着有人透過門縫開了他一眼……
“少爺？少爺回來了！”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丫鬟小翠小蘭驚喜的走上前。佘奕把提着的酒遞給小翠，小翠連忙接住。
“少爺，您可回來了。”
小蘭嘀咕了一句。
“嗯，得是姐姐他們擔心了？”
佘奕隨意的問了句，看了眼自己的房子，內室裡面居然有燭影跳動。他眉頭一皺，他的內室只住他一個人，尋常時間除了嶽莫愁會進去給他洗衣服收拾房間外，沒人會進去，包括兩個丫鬟。
就算嶽莫愁進去，也多數是白日他在房中的時候。
他接着看了眼東西廂房，東廂房和西廂房也亮着。也就是說岳莫愁若若、嶽珊董必成都尚未休息。
他有些奇怪，他們既然沒有休息，爲何聽到他回來後，不出門來？
小翠小蘭相視一眼。
“少爺，小姐和兩位夫人吵架了……她現在在你內室裡面。”
小翠猶豫了下，開口低聲說道。
“嗯？爲何吵架？”
佘奕愣了一下，有些吃驚。
就在這個時候，吱呀一聲，嶽莫愁提着一個燈籠從房間裡面走出來。
“小奕，你回來了，擔心死姐姐了，現在一定餓了吧。小翠，小蘭，去廚房把飯菜熱一下，端到正堂。”
嶽莫愁看了眼佘奕身邊的小翠小蘭，邊說，邊朝佘奕走了過來。
小翠小蘭應了一聲，連忙朝廚房走去。
“姐，怎這麼晚了你還沒休息。若若呢？”
佘奕裝作不知情，平靜的問道。
嶽莫愁看了一眼佘奕內室方向，無奈的嘆息了一口氣。
“這丫頭被你慣壞了，喏，賭氣跑到你房間去了，說以後再也不和姐住一起了。”
“若若一向聽你話的，怎會和你賭氣。”
佘奕呵呵一笑。
兩人說話間到了正堂門口，推開門，走了進去。嶽莫愁把燈籠放在桌子上，掌了燈。正堂頓時明亮。
兩人依桌而坐。
“唉，這事都怪姐，是姐的錯。今箇中午，我們德克士旁邊傢俱鋪的燕兒過來送蘋果。那時你也應該在家中吧……”
“嗯，我聽到了的。和她有關？”
佘奕點了點頭。
嶽莫愁沉頓了一下。
“前幾日，我們回來的時候，燕兒說帶孃家妹妹菲菲過來相親，今個兒還真帶過來了。嶽珊讓姐出去看看，姐也就出去看了下，這女孩確實不錯。當時就動了心思，把她娶來給你當妾，趕年底也好生個一兒半女。以後你再尋到喜歡的女子，娶了當正室便可。於是，詢問菲菲可願與你爲妾。菲菲思忖了下，提出，只要我們願出一百兩聘禮就行，正室也好，偏房也罷。姐姐和珊兒簡單商量了下，剛準備答應下來，若若和必成不知什麼時候就回來了，碰巧讓若若聽到了……”
“小丫頭肯定大鬧了，對吧……”
佘奕哈哈大笑。
嶽莫愁的臉上也泛起幾分笑意。
“可不……她進來後，非要趕燕兒和菲菲出去……珊兒數落了她幾句，她居然頂嘴。燕兒是客人，姐姐總不能讓人家尷尬，說咱家沒教養，就把她拉出房間。就這樣，她賭氣去了你的房間，說以後住內室了……晚上喚她吃飯，她都關着門不肯見人……”
嶽莫愁話剛說完，嶽珊兒也從門口走進來了。
“小奕，你回來了。”
“嗯，珊兒姐，坐吧……”
佘奕把旁邊的一條凳子遞過去，嶽珊兒接過凳子坐下來。
“小奕，今天的事兒，我不是有意的。”
嶽珊兒臉上有些尷尬。佘奕一向把若若當親生女兒一樣慣養着，什麼都順着她。今天她把若若惹不高興了，擔心佘奕晚上回來不滿。從身份上來講，她是若若的姨娘，就算錯了，總不能給晚輩道歉吧……心裡忐忑，晚飯也沒多吃，直到現在也沒睡着。聽到佘奕回來了，就過來給佘奕說一下情況。
“呵呵，莫愁姐都給我說了，珊兒姐莫要擔心。都怪我平時把她慣的。一會吃了飯，我再批評這個小丫頭！”
佘奕安慰了一句嶽珊兒。
“嗯，那姐回去了……”
嶽珊兒剛站起來，又被佘奕喊的坐下了。
“等下，珊兒姐再坐會吧，看你的樣子，估計晚飯沒吃多少，小翠小蘭去了廚房熱飯去了，一會再吃一些。”
“那好吧……”
嶽珊兒再坐到凳子上。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小翠、小蘭端着飯菜過來了。佘奕給她們說了一下，她們又備了三副碗筷。其中兩副是嶽莫愁嶽珊兒的，還有一副是若若的。
“莫愁姐，珊兒姐，你們先吃，我去內室喚若若過來。”
佘奕站了起來，進了二堂，朝內室走去。
剛進去片刻，拉着若若的手臂從裡面走了出來。
若若嘟着嘴，一臉不滿的表情。
“若若，給你阿孃和姨娘道歉……”
佘奕拉着臉，認真的說道。若若極不情願的看了眼嶽莫愁嶽珊兒，嘀咕了句。
“阿孃，姨娘，對不起……”
說完後在佘奕的手背上猝不及防的掐了一下。
“哎呀……你個小丫頭。”
佘奕一聲驚訝，躲開了若若。嶽莫愁嶽珊兒忍俊不禁的笑了……
……
夜色安靜如水，幾個人吃了飯菜，之前的不悅一掃而光。嶽珊兒先回房休息去了。嶽莫愁讓若若隨她回去，若若連連搖頭，鄭重聲明，以後這正房的內室就是她的。若佘奕不想住，可以搬到母親嶽莫愁的房間去。
嶽莫愁臉上頓時飄起兩朵羞紅……惡狠狠瞪了一眼女兒，轉身出了門。若若開懷大笑。
佘奕懶得理會若若，徑直回了內室，若若連忙跟了進去。
內室的書桌前的窗戶上，燭影跳動。
佘奕靜靜的坐在書桌前，翻開着幾本籍是醫藥相關類型的書籍，前一陣子從書坊裡面買來的。他看這個，可不是無所事事。今天早上上墳回來，碰到种師道的管家文烈，文烈說种師道患了重病，貌似比較嚴重。
种師道是他救命恩人，總不能任他病死……
雖然他知道歷史上的种師道直到靖康之變時才病逝。但，歷史在他離奇的穿越後，可能歷史中的歷史不再完全是歷史。多多少少，一些事情，一些東西，因他的存在而改變了。
种師道的病若得不到醫治，或許，等不到復出……等到十年後的靖康之變。
他現在看這些醫書，不是爲了提升醫術……而是辨識一些藥草。他清楚的記得，本草綱目裡面的一些常用藥材，在這些醫書裡面根本尋不到。換句話來說，就是這些藥材在這個年代還不是“藥材”……
“咳咳，小舅舅，這麼晚了，我們該休息了……”
若若站在佘奕的身旁，兩隻手臂環住佘奕的左邊臂彎，把頭擱在佘奕的肩膀上，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長的說道。
“嗯，你先睡吧，趕明個兒起，就有你忙的了。”
佘奕依舊在看着手中的書籍。
若若靈動的眼睛轉了一圈，再次眨了眨眼睛。
“忙？你說我要忙？”
“對，是你要忙了……並且很忙。”
佘奕微微一笑。
“切，莫嚇唬本小姐，說來聽聽，忙什麼……”
若若滿不在乎的說道，順便把自己的小臉蛋親暱的貼在佘奕的臉上。古代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德行似乎對她完全失效了。
“把小臉蛋挪開……”
佘奕眉頭一皺，訓了一句。
“就不……”
若若嘴一嘟，在佘奕的左臉嘖的親了一下。
佘奕虎軀一震，若若今天如此大膽，實在有些意外。這丫頭過了個年已經十歲了，明顯長大了許多，女子德行方面的東西應該知曉一二了，不再是懵懂孩提。尋常和他在一起，她也最多就是拉着他的手，沒有過於親暱的動作。
宋代的程朱理學盛行，不如唐朝的風氣開放，很是注重女子德行。就算夫婦之間，還不能在大庭廣衆做出“過於”親暱的動作。甚有人倡議，寡婦和休婦不可再婚。可謂，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當然，越是趨於貧民普通民衆，這些束縛越小……還有就是，多數人都是道貌岸然言不由衷，口上說的，和私下裡做的，不盡相同。
不管怎說，若若親了他的臉，是很大膽的舉動。
“嗯？若若，給小舅舅說說，得是有什麼心事了？”
佘奕沉頓了一下，合上書，側過頭看着若若。
“有！”
若若也不否認。
佘奕呵呵一笑，站了起來。
“走，到牀上給舅舅慢慢說來。”
“好！”
兩人說話間，走到了牀邊。
這張是雙人牀，睡佘奕和若若兩個人自然不會擁擠。佘奕背依着牀欄，坐在牀上，若若小鳥依人般的依偎在佘奕的懷裡。
“說吧，有什麼心結，舅舅給你解開，明天起可是有大事要做的，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佘奕親暱的撫摸了下若若的頭髮。
“小舅舅，要是有一天你成親了，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疼若若了……”
若若的聲音有些低，有些失落。
“怎麼會呢？小舅舅等你長大了再成親……”
佘奕呵呵一笑。
“喏，不能騙我哦。嗯，我現在十歲了，你再等我五年，就可以了。我們拉鉤！”
若若一個骨碌坐起來，精神十足。
“這個……好吧……”
佘奕有些哭笑不得。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準變！”
……
若若好些天沒有聽佘奕講故事了，自然不會錯過今晚這樣的機會，依偎在佘奕的懷中，纏着他講故事，佘奕想了下，上次的《笑傲江湖》快講完了，這次把大結局說了吧。
房間裡面除了佘奕深情並茂的講故事聲音外，安安靜靜的。就在佘奕講完最後一個故事情節，任盈盈令狐沖幸福的依偎在一起，吹簫彈琴，合奏一曲笑傲江湖時，書桌上的蠟燭燃燒到根部了，火苗猛烈跳動了幾下倒在桌子上，撲的一下，熄滅了。
房間裡面一片漆黑。
“舅舅，蠟燭熄了，要不要再點一支？”
若若擡頭看着佘奕。
“不用了，故事講完了。丫頭現在瞌睡不……”
佘奕平靜的問道。
“嗯，不瞌睡，再來一個故事。”
若若依舊精神十足。
佘奕思忖了一下，眉頭微微一皺，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
“若若，舅舅給你說正事吧。明日起，你開始學習舅舅教你的學問。”
“都有些什麼學問？”
若若好奇的問道。
“有數學，物理，生物，化學。還有武術！”
佘奕一字一句，慢慢的說道。
“哇，這麼多？學了後，是不是就可以像舅舅你一樣，無所不能？”
若若非常興奮。
佘奕的眉頭緩緩舒展開，微微一笑。
“丫頭，等你學完之後，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是你的對手。你就會得到你想要的任何東西！尋找到屬於你的光明！”
佘奕說這句話的時候，說的更慢，但語氣很堅定，就像當年初入商界時的堅定。
他不知道自己這個想法是否正確……
若若不像他，和趙婉琪也不一樣……
她是完完全全這個時代的人。這些千年後的知識、科學技術到了她的手中，到底會像普羅米修斯的火種，帶給整個人間希望？還是像潘多拉的魔盒，讓災難淹沒整個世界……
一切都很難定論。
“好，我定會學會你教我的所有東西！找到屬於我的光明！”
若若異常堅定的說道。
“若若，這一條路一旦選擇了，就永遠不能放棄。舅舅先給你唱一首歌，歌名叫光明，是舅舅老家一個叫汪峰的歌手唱的。”
佘奕伸手摟住若若的腰，把她抱在懷裡。
“若若不弱，永遠不會放棄尋找屬於自己的光明！”
若若用雙臂環住佘奕的脖子……
……
當灰燼查封了凝霜的屋檐，當車菊草化作深秋的露水。
我用固執的枯藤做成行囊，走向了那佈滿荊棘的他鄉。
當大地鋪滿了悲泣的落葉，當杜鵑花化作遠空的霧靄。
祝福我吧我最思念的親人，那就是我向你告別的身影。
也許迷途的惆悵會扯碎我的腳步，可我相信未來會給我一雙夢想的翅膀，雖然失敗的苦痛已讓我遍體鱗傷……
可我堅信光明就在遠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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