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一看是監獄的來電,趕緊嚥下了嘴裡的食物後,去接聽。然後他神色很慌張,說了句,“我馬上就到。”
“怎麼了?你要去哪兒啊?”我回頭看着哥哥。
“爸,爸自殺了,現在正在醫院搶救。”我聽完他的話,也是驚在那兒,慌忙嚥了剛放進嘴裡的菜,站起身來,“快走。”
我們倆都慌了神兒,詩語怕我倆出了意外,就開車帶我們趕去市醫院。我不是說過,讓他好好活着嗎,爲什麼還要做這種傻事?我一路上都念叨着這句話,我一直都以爲,我沒有完全原諒他,這會兒才知道,其實在那天去看他時,我已經原諒了,完全的原諒了。此時,我只想讓他好好的,好好的活着,等將來他出獄時,我還能有機會去孝敬他。雖然當初他狠心的拋棄了我,但是我的命,還是他給的,而且還給了我一個好媽媽。
當詩語把車開到醫院門口時,我看到劉鳳琴也剛剛下了車。我雖然不想再看到她,但是這會兒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我和哥哥一路狂奔跑向急救室,劉鳳琴好像也看到了我們,也跟在身後,她穿着高跟鞋呢,又上了歲數,直在後面叫着哥哥的名字,但是我們倆誰都沒有停下。
到了急診室,有兩個獄警在那兒,我們和他們說明了身份。正好出來了一個護士,說是病人出血過多,問親人是否在,病人是A型血,要趕緊輸血。
哥哥是B型,而我的是A型。我趕緊走了過去,對護士說,“我是他女兒,我來。”
在給我抽血時,聽那個獄警說,自從我們那天看過他以後,他的情緒就不太好,雖然他們也一直觀察着他,怕他出現什麼意外,但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藏起了一枚刮鬍刀片,今晚用他自殺了,獄警還交給我一份遺書。說是給他的女兒的。
哥替我打開了那封信,幫我拿着,我看到上面第一句話就是:“女兒,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可能已經不在這世上了。”我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忍住淚又接着往下看,“抱歉,我又讓你失望了,我食言了。沒有遵守我和你,還有你哥哥之間的約定。因爲爸爸,請容許我這樣稱呼自己,我知道你不會叫我的,但是我還是想這樣稱呼,我急功近利一輩子,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我錯了,錯的太多了,不管是對詩語家,還是你,尤其是你,我欠的太多了,今生都無法彌補了。雖然你說要我好好的活着,但是爸爸不能夠啊。我對不起詩語一家,給他們添了那麼多的麻煩,我無法再面對他們。我很感謝曼琳收留你和諾言,這讓我更無地自容。你和詩語很般配,但是我這個爸爸給你丟臉了,我的存在,一定會讓你不自在的,爸爸知道你自尊心極強,你一
定會因爲爸爸而對詩語有愧。爸爸這輩子沒有爲你做過什麼,只能做這一件事了,我走了,不連累你。你和詩語一定要好好的生活下去。到那邊,我會找你的思楠媽媽,請求她的原諒。感謝他爲我養了一個這麼優秀的女兒,爸爸當初太糊塗,錯過了我們父女最寶貴的親子時光。所以,你就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去找你媽媽吧,你媽媽沒有錯,都是爸爸的錯,是爸爸傷她太深了,她纔會變成這樣的。好好的照顧你的媽媽,幫爸爸贖罪吧,這是爸爸最後一次求你,求你能夠幫我完成這最後一個心願。”我實在忍不住了,哥哥摟住我,他也哭了起來。
劉鳳琴這會也趕了過來,詩語扶着她,她還是一手捂着心臟,可能剛纔跑的太急,她有些承受不了。臉色煞白,很不好看。
她看到我在輸血,有些吃驚,哥哥告訴她說,“爸爸失血過多,我的血型不符合,只好蓉兒給他輸了。”又拿過那封遺書給她看。
她也是邊看邊哭,渾身顫抖到不行,哥哥趕緊扶她坐在我的旁邊,她看完了遺書,一把摟住了我,“原來你真的是我的女兒。”我點點頭,她摟住我失聲痛哭起來。
護士抽完血,趕緊拿進搶救室去。我們都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
她一直摟着我,還問我輸血疼不疼,有沒有頭暈,想不想吃些什麼。我都搖了搖頭。現在只有擔心,別的什麼都沒有。
“蓉兒,對不起,我下午那樣對你。我向你道歉。”她低下了頭。
“沒事了,不用這樣的。剛纔的信你不是也看了嗎,他說你是讓他騙怕了,這責任在他,不在你。”我雖然擔心,但是還是叫不出‘爸爸’這兩個字。‘媽媽’更是難以出口,只能以‘他’和‘你’來稱呼他們兩個,說我大逆不道好了,我逆不了自己的心。
“媽媽錯了,蓉兒,媽媽真的不知道我的孩子還活在這世上,都怪他,都怪他啊。讓咱們娘倆失散了這麼多年。”說完又摟着我哭了起來。我剛抽完了400CC的血,讓她這麼一折騰,還真是覺得有點兒頭暈了。
我一手捂着頭,詩語忙過來問我,是不是不舒服了,我不好意思說實話,直說沒事,劉鳳琴可能也看出了我的狀態不太好,也趕緊停止了哭聲。
“你不要再罵他了,事情都已經過了那麼多年,也不能改變了。其實我也過得很好,我的思楠媽媽,還有我的養父,對我一直都很好,我根本就沒有發覺我是被領養的。至於他,還是選擇原諒吧,其實你心裡還是愛他的,要不然,今晚不會那麼慌張的就趕到醫院。選擇原諒比選擇記恨,要快樂的多。我試過的,要不要也試一下呢?”我扭頭看向她,她不知道
是哭還是笑,腦袋靠着我的腦袋,點了點頭。
終於醫生從裡面出來了,說是搶救過來了,只是現在他還有些虛弱,再過一會兒,應該就會醒來的。我們這些人的心,終於放下了。
我們都守在他的牀前等着他醒過來,此刻比剛纔更緊張,好怕他不再醒過來,我不能肯定醫生說的就一定準確。那種心情無法用言語準確的表達出來。
大概又過了有半個小時,他的眼皮動了動,我和哥哥趕緊趴到牀前。我握住他的手,此時我才更加的確定,我是不想讓他走的,他手上的溫度,告訴我他還在,我感到心安。
她也趴了過來,我們三個人都圍在他的周圍,他的眼皮終於又動了動,繼而慢慢的睜開,好像還沒有完全恢復意識,看着我們三個,還有些木然。
哥哥在叫他,她也在叫他,而我叫不出那兩個字,但是也關切的看着他。
“蓉兒,蓉兒,”他在叫我,“我在,一直都在。”我握了握他的手,告訴他我在這。
“我沒有死嗎?”他問着我。
“爸,是蓉兒給你輸的血,你才被搶救過來的。您怎麼這麼想不開啊,蓉兒都快嚇死了。我們也快讓你嚇死了,媽媽剛纔嚇得心臟都不好了。”哥哥急得在責怪他。
“對不起,我沒臉再見你們。”他說的很輕,大概是沒有力氣吧,還很虛弱。
“不要再說話了,醫生說你還很虛弱,要多休息。你想讓我原諒你,就要好好表現,不要總出狀況。現在你的身體裡有我的血了,你以後就要聽我的。你的存在不會影響我和詩語,他和趙姨不是那樣的人。否則就不會收留我和哥哥了。你淨做些傻事。不要再給我添亂了。還說是幫我,害的我還要出血。求您安生會吧,行嗎?”我其實是想說,你不要再這樣了,我不想你離開我,我不要失去你,爸爸。我在心裡已經叫他了,但是我嘴上實在說不出,而且還說的很不客氣。
“我答應你,一定答應你。蓉兒,你不要生氣。”他好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怕大人生氣似的,一直在央求着我。我不忍看他那樣,就點了點頭。
“我糊塗啊,其實你和你媽多像啊。”他的一句話,讓其他兩人都看向我,劉鳳琴更是緊緊握住了我的手,“你別說話了,聽蓉兒的話,以後都好好的,爭取早點出來,我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說完摟着我,又看看哥哥,又看看他,我們大家都點了點頭。
我終於一家團圓了,雖然是以這樣的方式,老天天降了一對父母,還有一個哥哥。雖然離真正的團圓,還要有些日子,但是這種家的感覺還是很好的,爸爸,媽媽,哥哥,還有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