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神禮讚，只是個哄騙投資的理由。
這樣一句話出現在老狗口中，讓人有種不真實的荒謬感。
就好比勇者千辛萬苦打到魔王城中，結果魔王說自己只是臨時工，連社保都沒有。
老狗咬着手在兜裡胡亂摸索，過了很久才終於摸出一把老式火藥手槍，在衆人緊張氣氛中，他將槍口朝上，扣動扳機。
子彈飛射而出，將老狗口中的煙打得四散飛濺，他好似愣神一會又顫顫巍巍把槍收起來。
“本想點個火。”
他嘆氣，然後再度擡頭：
“現在好了，什麼都不剩。”
將雙手插回兜裡，他才繼續說道：“‘皇帝’也是由人組成，說起來隱秘組織需要隱秘的原因，想來也是因爲上不了檯面。組織裡的人各有各的心思，其他人或許知道ENIAC計劃有問題，但他們也不在乎，只想藉着機會大撈特撈。”
“帝君除外，可帝君從來沒有露面過，甚至帝君是否是真人，都難確定。”
就在這個間隙，服務器設備的運轉停止，各種光輝熄滅，場地變成只有應急照明燈照亮的黑暗空間。
老狗仰望高聳的天花板，閉上眼細細感受：
“好了，雲計算機‘苦艾’組網完成，接下來只要登錄秘鑰就可以使用。”
“最後一個問題。”
付羲點頭，臉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既然‘皇帝’……或者說你組建‘苦艾’不是爲了解析星神禮讚，那真正的理由是什麼？”
問出問題後，付羲並沒有等到老狗回答，而是自己意識到答案。
“是復活啊。你替斯卡因背書，你們之間一直有合作，因爲伱們都有共同的目的，要把死去的人或者說連人都還算不上的AI復活。”
“你的DNA轉碼克隆技術，已經能將鳶澤末子幾乎克隆出來，但技術還有最後缺陷，你製造的克隆體沒有意識，只是空洞的軀殼。”
“但那不是技術的問題，而是鳶澤末子自身的的問題。所以才需要‘苦艾’，我不清楚原理，但你們都相信‘苦艾’能彌補技術的最後缺陷。”
付羲略微思索，又想到另外一個名詞：
“數據生命計劃？”
老狗讚歎拍了拍手：“你很敏銳，不愧是她的孩子，身體流淌和她同源的血。”
“當年數字生命計劃已經走在正確的路上，卻因爲變故而被迫終止。其計劃原理，是用計算機模擬環境，讓AI模仿自然界演化生命誕生的過程自主進化，最終形成生命和意識。”
“我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可以提前爲AI設置很多參數，不必從水下的第一個生命開始到石器時代的巨型野獸，而是可以直接模擬現代社會。”
說道這裡老狗略微停頓，片刻後才繼續：
“我的師兄施愛羅德博士不止一次抱怨過，目前最快的量子計算機也無法滿足實驗需求，想模擬一個真實的自然界所需的數據量是天文數字，而想要快速迭代又對算力速度又嚴格要求。”
付羲點頭：“所以你纔要製造雲計算機組，‘苦艾’完美解決這兩個問題。”
“沒錯！聯組後雲計算機組算力遠遠超出當下最先進的量子計算機無數倍，而所有算力提供者的腦內記憶，又能爲數據生命演化提供所需數據。”
老狗望向身後的操作檯：
“大概需要幾天，真正的數據生命就會誕生。放在幾十年前，肯定算是有紀念意義的劃時代時刻。”
老狗這番話，等於承認從最開始他就已經背叛‘皇帝’。
‘苦艾’雲計算機組，從設計之初就沒有考慮過解析星神禮讚的事情。
一瞬間，付羲心情有些複雜。
老狗洛璽安，‘皇帝’首席幹部天璇，原來也是個叛徒。
瑪姬、老狗、斯卡因……七個幹部光已知的叛徒就有三個，人均呂布。
那還叫什麼‘皇帝’，改名‘酒廠’算了。
算上死得不明不白的開陽和天樞，‘皇帝’已經被肢解大半，剩下大小貓兩三隻。
付羲點頭，他已經全部理解。
“不過，你覺得你還有機會撐幾天，足夠看到數據生命的誕生？”
老狗聞言哈哈一笑：
“或許還有機會。”
到此爲止吧！”
有個聲音插進來，說話的是付紅纓，她上前兩步，面色不善望向老狗身後的操作檯：
“你只是個不相關的外人，‘她’是否該復活不應由你來決定，你沒有那個資格。”
付羲從來沒有接觸過母親，但付紅纓不同。
她是懷胎十月後出生的孩子，對早已逝世的母親有和付羲截然不同的情感。
老狗的做法，在她看來是褻瀆，是不尊重。
哪怕她現在，是個只有大腦尚存的仿生人。
對付紅纓而言，通過克隆復活的人，只是一個披着死者外衣的怪物，根本不是當年的人！
老狗沒有說話反駁，當然也沒有乖乖停下。
付羲早料到這種情況，點頭授權給付紅纓。
後者輕輕揮手，早已準備就緒的特別行動隊成員們就齊齊上前。
程賽伸手去抓老狗的肩膀，想向後反鎖將其扣住，還微不可查嘆口氣，呢喃說道：
“得，您老也是可憐人，不過公事公辦，丁毅的事情可不會輕易原諒你。”
老狗聞言，咧開嘴朝他笑。
而就在這時。
昏暗的重生塔底層忽然射入一團光，耀眼的光伴隨奇異的呼鳴聲，打破現場原本只有服務器設備蜂鳴的靜謐，從天而降。
閃耀的光帶着無可匹敵的速度，直直撲向程賽。
程賽只來得及瞳孔微縮，什麼反應都來不及做，眼睜睜看着光朝自己落下。
直到近處，最後零點幾個毫秒時候，程賽纔看清。
這是一柄光組成的劍，樸實無華沒有任何多餘裝飾的劍。
咚！
明楷閃身到程賽前面，渾身泛起耀眼的藍光，硬生生頂住這一劍的鋒芒。
作爲代價，兩人一起被衝擊力砸了出去，撞倒六七排服務器設備架，狼狽吐血。
“你搞毛啊！”
程賽渾身動彈不得，哪怕劍芒沒落在他身上，他渾身的仿生人元件也基本粉碎。
明楷更是半死不活：
“咳咳……大意了……”
剛纔去擋那一下，就直接耗盡所有他積攢的星神之禮能量。
在場地中央，付羲眯眼看那一團突如其來的光，光芒之中逐漸幻化出一團虛幻的人形，慢慢凝實最終變成斯卡因的模樣。
老狗站在斯卡因身後，笑了笑說道：
“很抱歉，想要復活亡者的人，並不只有我一個。”
“斯卡因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付羲皺眉，很快蒂露湊到他耳邊，低聲告訴最新消息。
“自殺了？”
他按捺不住驚訝。
就在剛纔，蒂露和他說，遠在一億五千萬公里外太空監獄裡的斯卡因·施愛羅德，割斷自己咽喉，自殺身亡。
幾乎在同一時間，眼前的光人斯卡因從天而降。
“這是斯卡因星神之禮的能力？”
付羲很快反應過來問道。
斯卡因沒有說話，他在光人的狀態下已經喪失說話的能力，於是老狗替爲回答：
“沒錯，斯卡因·施愛羅德，被星神之禮選中，成爲前無古人的的六階昇華者，蔚藍星最強人類。而後被帝君看重，招攬加入組織。”
“他的星神之禮能力只有一個，就是加強魔熵凝聚，哪怕死亡，也能以魔熵能量體的形態存在一段時間。”
老狗回過身，開始在操作檯快速操作。
“就這段時間，已經足夠了。”
能量體形態的斯卡因拔出劍，付紅纓就已經撲了上去。
熾紅的火焰從付紅纓身體中迸出，烈焰組成她的武器，一柄細長且形態不定的火焰長刀。
斯卡因毫無預兆散成一團真正的光，然後瞬息在付紅纓身後重組，手中劍鋒自上而下刺擊。與此同時，蒂露全力加速，從另外一個方向直撲老狗，但第二個斯卡因在她面前凝練成型，將其逼退。
在常人反應不過來的瞬間，三者就已經交鋒數次，一連串眼花繚亂的特效飛舞，讓人應接不暇。
不過幾人都很剋制，付紅纓在照顧現場的其他人，主要是付羲本人；斯卡因則要防止誤傷操作中的老狗，否則他們這種級別的戰鬥十幾秒就足以把整個重生塔打成廢墟。
“還能分身？”
付羲遠處觀戰，低聲自言自語。
緊接着一道輕佻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變身魔熵能量體之後，形態就不再是被鎖死的東西，他不過是分出自己一點力量，阻攔我可愛的妹妹，兩人實力差距過大，一丁點力量就足夠。”
“瑪姬？”
付羲左右瞟過，沒有發現瑪姬的身形。
“哎呀哎呀，付老闆，很抱歉不請自來。用了一點小手段，現在我還不能現身。”
瑪姬說道：
“不過我沒有惡意，璇公說的對，組織中的人各有各的心思都想着撈好處，我雖然背叛得早，但也是其中之一。”
“你想要什麼？”付羲問。
“星神禮讚的鑰匙。”
“老狗不是說沒有鑰匙？鑰匙被斯卡因的星神之禮吞噬毀掉了。”
“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瑪姬淺笑：“我的老師斯卡因吞噬掉鑰匙，很湊巧我剛好有點小手段能將鑰匙分離出來。”
“前提是你拿到斯卡因的星神之禮。”
付羲瞬間理解她的意思，眼前的情況他也不會瞻前顧後，於是直接說道：
“很好，合作吧。”
“付老闆是個爽快人！”瑪姬說，“別擔心，我會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