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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凌軒再次見到喬應,是一個月後了。在他主演的片子的殺青宴上,安榮堅持要叫喬應一起過來。喬應結束完自己影pian的宣傳期後,深居簡出,極少在媒體前露臉。可隨着那部影pian票房的連續飄紅,喬應的人氣再次上漲,據說好幾個導演都拿着本子希望能與他合作。大約是留在家裡默默挑劇本,喬應無視於各種邀他訪談,上節目,作秀的工作,一概拒絕。越是低調沉默,越是人氣直躥。

出現在宴會上的喬應,愈發的清減了。凌軒驚覺這個男人不過一個月沒見,氣質更加沉澱,穿着休閒西裝,頭髮也剪短了,周身流露出清爽潔淨的味道。和凌軒站在一起,前者就像一個色澤鮮豔的名貴花瓶,光彩奪目咄咄逼人,後者則像一個古樸的青瓷瓶,隨着歲月的沉積,自有一種安靜而不張揚的魅力。

凌軒想,這樣暗斂在骨子裡的變化,若不是時刻關注着他的人,絕難察覺到。自從喬應和沈斂分手,他無意識中開始更加的關注着這個男人,甚至連喬應以前參加過的所有節目視pin都翻出來看了——漸漸的,便覺得這個男人,人前人後真的很不一樣。

鏡頭前可以很喧囂,一旦抽離,卻又無比的沉默。

他想爲什麼程妙然也好,沈斂也好,最終都會與這個男人失之交臂?如果他有更多的機會接觸這個男人,瞭解他,親近他,或許也會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吸引吧。畢竟那是個只要出現在鏡頭下,便叫人無法移開視線的男人。

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可惜啊,他生在這樣的圈子裡,掙扎沉浮間一心求出頭,感情猶如雞肋,不能招惹的人他絕不會去招惹,不該動心的人也絕不會輕易動心。

所以他也只是默默移開了自己的視線,臉上泛出最得體不過的微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喬應坐在安榮身邊,也不大喝酒。難得看到老爺子興致高,便陪着他說說話。安榮喝了幾杯,望着喬應,忽然問道:“喬應,聽說最近找你談劇本的人挺多,有沒有中意的?”

喬應笑了笑:“還沒決定,目前倒沒發現特別感興趣的。”

安榮嘆了口氣:“拍了這麼多年電影,到了這個年紀,我有些想收手的意思了。喬應,你知道,明年就是顧方的二十週年忌日,我一直想在收山前拍一部他的自傳電影,你有沒有興趣?”

喬應吃了一驚:“安導,你想收山?”

安榮點了點頭:“所以纔想在最後,爲我的老朋友做點什麼。他走了二十年了,我一直想爲他拍部電影,卻拖到現在。除了你,我想不到更合適的人選了。就當是完成我最後一個心願,考慮下吧。”

喬應內心一陣驚濤駭浪,顧方是安榮當年最要好的朋友,卻也是導演圈中最不可思議的存在。他有才卻也恃才而傲,只肯拍自己喜歡的題材,只啓用自己心儀的演員,一生中拍了不到十部電影,有口碑卻無票房。後來漸漸沉迷於酒精,四十五歲那年終於因爲酒精中毒而猝死。

這是個寧肯負債累累也一定堅持要拍自己喜歡的電影的怪人,一生都不曾妥協。

其實喬應很喜歡他的電影,家裡收藏了他所有電影的影碟,一遍一遍的反覆看過。在他心目中,顧方絕對是個重量級的導演,也是他尊重且崇拜的對象。如果當年顧方肯找他拍片,即使分文不取,他也一定會答應。

他做夢也沒想到,安榮竟會邀請他拍顧方的自傳電影,扮演這個曾經令他震撼無比的人物。

按捺住內心的激動,喬應看向安榮:“我絕對沒問題,只要安導定下劇本,選好開拍時間,我會推掉所有的工作,空出全部檔期。”

安榮沉默了一下,開口道:“這種片子,恐怕票房不怎麼樣,畢竟我也只是想了卻自己的心願,拍給他一個人看而已。喬應,你好不容易東山再起,再接這種題材,你不怕……”

喬應笑了笑,打斷了他的話:“您知道我的脾xing,這麼多年我都等不到一個好本子,難得安導願意給我個機會,我怎會放棄。”頓了頓,又道,“更何況,這還是您的收山之作。”

安榮終於露出了個笑容,重重的按住了喬應的肩:“好,等的就是你這句話!”不由分說的倒了杯酒塞到他手裡,“陪我喝了這杯,你要演顧方那酒鬼,喝酒就要給我有個樣子。”

喬應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從容不迫的一口飲盡。

從殺青宴上回來,喬應激動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一路開車,回到自己家時,意外的看到門口竟然站着一個身影。

穿着淺灰色西裝的男人,手裡還拎着行李箱。那張臉一如既往的俊美清冷,看到他,露出個微微的笑容:“喬應,好久不見。”

喬應沉默了一會兒,片刻,開口道:“的確是好久不見,沈斂。”

自從上次在記者見面會上遇見過一次,之後的兩人長時間內都沒了聯繫。喬應只知道沈斂接着要遠赴西雅圖拍一輯廣告,也沒怎麼關心留意過他的消息。隱約間聽說凌軒合約期滿,可能會改簽其它的公司,據說是因爲沈斂不再像之前那樣處處提攜他,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淡了很多。人往高處走,有別的公司開出更高的價碼擺出更豐厚的條件,凌軒有什麼理由不跳槽。

只是這些都不關他的事了,所以喬應也就是聽說了後,沒怎麼放在心上。

看沈斂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顯然是剛下飛機,還沒回家。也不知道他在這裡等了多久,喬應開口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沈斂笑了笑,從懷裡掏出一隻包裝精美的小小禮盒,“就是想把這個送給你。”

有些狐疑的看着他,喬應並未伸手去接:“什麼東西?我想你已經沒有必要送什麼禮物給我了吧,沈斂?”

“如果我沒記錯,你的生日就快到了吧?”沈斂笑得極有風度,“正好在西雅圖看到合適的禮物,就買了回來送你。我沒有別的意思,喬應,我只是答應過一定會送你一份生日禮物,我不想失信。”

喬應不由得想冷笑,他回想起沈斂過生日的那個夜晚,在自己取下脖子上的銀戒掛在沈斂脖子上時,這個男人確實柔情款款的承諾,也要回送他一份禮物。

只是事過境遷,他們都不再是當初的彼此,這種承諾,還有必要記在心上麼?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喬應笑了笑,眼底卻沒什麼溫度,“只是我生日時從來沒有收人禮物的習慣。你回去吧,留着送給別人也好,不必浪費在我身上。”

沈斂沉默不語的看着他,喬應皺了皺眉,對他道:“請你讓一讓,我要開門。”說完,徑自從沈斂的身側走過去,掏出鑰匙開門進了屋,隨手掩上了門。

他不明白這個男人怎會再次出現在他面前,也不想去明白。黑暗中他沒有開燈,打開電視,然後把自己重重拋在了沙發上。

熒幕瞬間亮起來,發出喧鬧的嘈雜聲。喬應默默的看着天花板,良久,終於伸手蓋住了臉。

以爲過了這麼久,再次面對這個男人,一定不會被觸動,也一定不會再受任何影響。

原來,他始終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強大,可以做到淡然以對。理智可以控制行爲,控制言語,控制表情,卻無法控制感情。即使清清楚楚的明白那個男人溫柔的表相下令人心寒的自私,即使看透了他所有的不堪,卻也無法做到完全忘記曾經的那份愛戀。這個男人曾經讓他多麼動心,他一直想要忘記,卻原來無法做到。喬應明白,這是他最軟弱的地方,也是他的致命傷。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去忘記,然後全副武裝的漠然相對。

幾天後,喬應收到了一份包裹,即使不看簽名,他也知道是誰寄過來的。

精美的包裝盒內,靜靜的臥着一枚戒指。

Christianbauerusa經典款對戒,既不妖嬈,也不華貴,線條簡潔的設計,只在美國當地商店裡出售。喬應當年極喜歡這個品牌的對戒,曾想買來向程妙然求婚,最終還是沒有如願。

沒想到兜兜轉轉,竟然經由沈斂的手,送到了他手上。

既然是成對的對戒,那麼另一枚在誰那裡,自然不言而喻。

喬應重重嘆了口氣。他知道沈斂是什麼意思,可他已經不想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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