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牀上睡了一整天,哪哪都不舒服,尤其是腳尖和腿跟跳了N多遍舞蹈似的,小腿肚脹脹的疼。
緩緩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皮,首先看到的是徐晚照那張若有所思臉,像個好奇寶寶仔仔細細的打量她,似乎是在查看她的身體有沒有什麼怪異的地方。
吳檬知道眼前這人是誰,老班兒經常拿她做反面教材,張口就是,
“十九班徐晚照,成天吃飽混天黑,不思進取,你們要是像她那樣兒,乾脆別上課了。等你們上了高三是那種學習態度,考神來了也救不了。”
“謝天謝地,你醒啦。”不等她回答,徐晚照接着拋出一連串的問題,“餓不餓,想不想吃東西,有沒有什麼不適?”說着拿起一個香辣雞腿堡問,“我剛買的,要吃嗎?”
好感和友情來的就是這麼奇怪,等兩人成爲好友時,徐晚照經常調侃她,我用一個雞腿煲俘虜了一個女人的心。
“你認識我?”吳檬掰開一層面包,不客氣的咬了口雞肉,感嘆帶點辣味的東西纔是她的心頭好。
“不認識啊。”徐晚照攤攤手,心道,我也不想摻和你那堆破事啊,可是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我如果真的當做自己沒看到,心裡會愧疚一輩子的。
那天中午,徐晚照碰見穿舞蹈服的吳檬第一個念頭是走爲上策,但是心裡不踏實,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跟上去。一路上吳檬都沒有回頭看徐晚照一眼,她只被一個目標驅使顧及不到其他。
午自習校園裡沒有人,陽光被烏雲遮住,風在樹間穿梭,徐晚照穿着最厚的長款羽絨服還是覺得寒意逼人,前面一身單薄的吳檬無所畏懼。她走路的姿勢很奇怪,像是很久沒有動彈過,一舉一動都是重複機械般的動作。
徐晚照給江東發了一條短信,通知他江湖救急。
果不其然,徐晚照跟着她來到舞蹈教室,剛想跟着吳檬進去,眼前的大門飛速的關上,將徐晚照隔絕在外。無論是推是踹大門紋絲不動,可疑的是徐晚照使勁兒拍打門,她連啪啪的響聲都聽不見,聲音就跟被什麼東西吸收了似的。
徐晚照無計可施,扒着窗戶往裡看,一無所獲。就在她唉聲嘆氣之時,門動了,伴隨着哭聲嘩啦啦的水聲,徐晚照連忙走過去試圖用蠻力打開門,卻是徒勞。
江東過來時手中捧着一把質樸的琴,琴身焦黑,古木所制。相傳鳳凰擇木,非梧桐不棲,這把琴就是鳳鳥曾棲身的梧桐木上最好的一段,音色華麗,綿長,宏亮,文能渡魂,武能獵鬼。琴絃動,火光起,圖騰現,邪物退之。
“給,你的。”江東一臉輕鬆的把琴遞給徐晚照,對方遲遲不肯接過,很是爲難,那表情比上數學課回答問題還要難過幾分。
徐晚照搖頭,不解的說,“哪來的?給我幹什麼呀,我不會彈啊。”讓她一個五音不全,不識音律的人去彈琴,開玩笑的嗎?
“
你試試,它原本就屬於你,唯有你才能與這把桐木琴心意相通。”江東硬是把它塞到徐晚照的手上。這是她的武器,曾陪伴她上千年的時間,那些曲子耳熟能詳,爛熟於心。她雖沒有了記憶,但還有印刻在靈魂中的本能。
江東還有一個目的,他希望徐晚照能有自保的能力,天災人禍誰都說不準,他不希望對方柔弱可欺,讓有心人士鑽了空子。
徐晚照接觸到琴身的時候,內心產生波動,似乎正在面對一位多年不見的好友,滿臉的忐忑退去,換上一副波瀾不驚的表情。席地而坐,雙腿盤起,兩隻手放到琴絃上面,輕輕撥弄了一下,聲音微小,輕,淡,卻神奇般的有安撫的力量,剎那間,世界安靜,嘈雜消失,唯有這緩緩琴聲與天地同在。
江東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神由忐忑變爲堅定。他知道徐晚照從來都不是廢柴,她只不過是想活的簡單些,快樂些。徐晚照不用解釋他都懂。
先前看不到的一幕幕逐一顯現,舞蹈教室注滿了水,像是兌了藍顏料,看起來像魚兒遊走的水箱,打上了一層夢幻的燈光。吳檬站在水底,雙手抻着周婧的腳腕,另一個魂在尖叫卻束手無策。
周婧已經不再掙扎了,身體慢慢墜落,她耗盡了所有的力氣,身上沒有一絲人氣。靈魂從體內剝離出來,她還不清楚當下是什麼情況,傻傻的看向自己那具躺在地上沒有知覺的身體,難以置信的搖頭,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發了瘋的想要回去,可是她只能在屍體旁邊獨自哀傷。
琴聲,如銀瓶乍破,四周籠上一層暖色的光輝,周婧對上徐晚照那雙無悲無喜的眼睛,淚水成串落下。
吳檬的身體彈出一個充滿殺氣的鬼魂,她還差一步就能完全將吳檬的魂殺死,她就可以把吳檬的生命據爲已有,她可以自信滿滿的行走在陽光下,不畏將來,不愁此生,多麼美好的設想,多麼完美的人生,跟她前十幾年的生活完全是天壤之別。都是徐晚照,都是這個人壞了她的好事!
唐嬌嬌張牙舞爪的朝着徐晚照撲過去,幾次三番衝不過無形屏障,惡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恨不得飲其血,啖其肉。
嗓子裡發出氣到極致的桀桀聲,眼睛充血,那張原本清秀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變青白,露出森森白骨和大大小小的窟窿。
徐晚照冷冷道,“惡鬼,滅之。”
溫暖的光不見了,熊熊的火開始燃燒,從火苗中飛出一隻展開雙翼的鳳凰,似乎朝天發出一聲清脆的鳥鳴。鬼魂嘶吼着,橘紅火焰沾到的地方燃起灰黑色的煙霧,肩頭,半個身子,接着灰飛煙滅。
彈完一曲,徐晚照又成了那個純粹邪惡學渣,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再三懷疑自己是不是被誰上身了。
“還是很厲害的。”江東走到吳檬身邊,朝徐晚照比了一個贊。
徐晚照甩甩頭髮回答,“必須的嘛。
”
吳檬的情況還好,修養一段時間就可以活蹦亂跳,江東做了一系列徐晚照看不懂的措施,其名曰:固魂。
想起那天中午發生的事情,徐晚照依然無法用言語形容,那真的是如夢似幻,撲朔迷離。
“你真是個怪人啊。”吳檬沒有一點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意思,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哎呦,你這人說話我不愛聽啊,我好心好意的救……”剛發出一個音,徐晚照趕緊改口道,“幫了你,沒說聲謝謝就算了,你還挖苦我,不要太過分。”
吳檬笑得腹肌疼,險些沒把飯噴出來,樂不可支的問,“你不就是給我吃了個雞腿煲麼,難不成就因爲這個成了我的救命恩人啦?小說看多了,腦子壞掉啦。”
說話損,態度傲,怪不得四面樹敵,招人恨。
徐晚照撇嘴,沒把腦子裡想的話說出來。
“那這樣吧。”吳檬想起一出是一出,“新天地四樓新開了家閨蜜餐廳,聽說那的烤魚賊好吃,我出了院請你撮一頓怎麼樣。”
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徐晚照忘了這句話是從那本書上看到的了,說的好像沒什麼不對的樣子,於是剛纔的不愉快全部拋到腦後,說,“這主意不錯,就這周放了假就去。”
徐晚照撕開番茄醬的袋子,開始吃炸薯條,不再發表任何見解。
“你”遲疑了兩秒吳檬問道,“不打算跟同伴分享一下嗎?”
“不。”輕飄飄的一個字惹的吳檬炸毛,不敢相信她拒絕的這麼純粹。徐晚照覺得自己很大方了,二十三塊五的漢堡說送人就送人,想想就心痛。
吳檬氣呼呼的說,“鐵公雞。”她都要請人吃飯了,到底是誰損失嚴重。
“呵呵。”徐晚照回她一個冷笑,氣死人不償命的反駁,“我自己花錢買的爲什麼一定要邀請你品嚐呢?很明顯,這是沒道理的。”
江東走進病房,對徐晚照說,“垃圾食品要少吃,走吧,回去上課。”
“你對象還挺帥哈,不錯,有眼光。”吳檬吃着東西也堵不住嘴,“我特別好奇你是怎麼看上她的,你倆誰追的誰呀。”
徐晚照一聽火氣上來了,不顧這裡是病房,嚷嚷道,“你別胡說八道,我聲明,我是單身。”
“不是……”吳檬斜視着江東問,“人還沒追到手?嘖嘖,不給力。”
“你還是關心關心自己吧。”江東蛇打七寸,“總比某些人暗戀不能說要容易一點。”
說完拉着徐晚照走了,不給吳檬耍脾氣的機會。
“砰”
吳檬抓起枕頭扔門上,大喊,“秀恩愛,死的快。”
“她喜歡誰啊,透漏一下唄。”徐晚照的注意力被拉到其他地方,根本沒有抓住重點。
江東看看抓住徐晚照的手,無奈的笑,“不告訴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