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有點變了。”李錦仔細地觀察謝俊好久,終於狐疑地提出了這句話。
謝俊本來在圍圍巾,聽到這句話手一頓,頗有些不耐地翻了個白眼:“你傻了不成?說些胡話。對了,李錦,之前那妹子……我想再見她一面。”
“好啊,那妹子好像對你印象還好,我讓靜靜幫你約一下,這次你可要把握機會,別把你宅男本質暴露……”
“嗯,這事拜託你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到時候發短信告訴我時間。”說完這句話,謝俊扯過牀頭的外套,裹上後開門就走了。
“哎今天沒課,你去哪兒啊?”話音剛落就聽見門乾脆利落合上的聲音,李錦疑惑地摸了摸鼻子:“啊,我就說這小子哪裡不對勁,明顯沒幾天的熱乎勁了啊!這傢伙,到底發生什麼了?!”被留在房間裡的李錦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最後還是掏出手機發起短信來。
剛出門就感覺到一股冷空氣的謝俊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將圍巾裹得更緊,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埋頭往外走。
回到現代之後真的很好,衣服很暖和,穿起來很方便,臉也變回自己看了21年那張臉了,況且有衛生紙有馬桶還有想念了好久的電腦,明明該很幸福的,但謝俊就是覺得悶悶不樂,好像,就算有這些東西在,但若是沒有了哪個人的話,生活還是一樣的沒有意思。
曾幾何時,沒感覺到這種滋味了,就算吃着風味美食,也一樣味同嚼蠟。就算看着想念許久的二次元妹子,思緒也不知不覺地轉移開來,回過神來動畫片已經開始放起ed來了。
這次之所以出門,也是因爲他終於找到了穿越的一點蛛絲馬跡,他穿越的朝代雖然是架空的,想想自己也真夠傻逼的,月無暇明明和自己的不是一個世界,還寄希望說她若是和自己一個世界,就回去見見他父母。
明明心裡知道不該是一個世界,卻還是忍不住想要期待。可是,卻沒想到,這麼陰差陽錯地竟然回來了。本來回來之後是有點接受不了的,想過兩天後就決定要振作起來好好過日子,卻沒想到,某個人就這麼牛皮糖,黏在他的思緒裡扯都扯不掉了。
謝俊嘆了口氣。
溧陽坡。
謝俊坐上的士之後,輕聲吐出了這個地名。他是真的沒想到,在沒抱希望查看地圖的時候,竟然看見了這個熟悉的名字。而且,他鬼使神差地想要過來試試看。
心中總懷着一個期待,或許,重名是有道理的,或許……
心中這個念頭無法熄滅。
“客人,溧陽坡到了。”
這聲音打斷了謝俊的思緒,道了聲謝之後,謝俊給了錢從的士上下了車。順着這有些荒涼的坡道向前邁步。他邊走邊想起之前的士司機聽見他說溧陽坡時的表情,就像是見鬼了一樣。不過現在看看這裡的荒涼狀況,謝俊不由得輕笑。
或許他真的見鬼了。
難不成邪冥夜和那些故事都是他的黃粱一夢而已?
在穿越之初,他堅定不移地相信這絕對只是個夢,在經歷了那麼真實和驚心動魄的事件之後,謝俊慢慢相信了那個世界的真實,卻又在最始料未及的時刻,突然地穿越回來了自己的世界。這時候,卻反而不願意相信,反而想要肯定那個世界的真實性。
他和邪冥夜之間,他們之間,真的有過相遇,相識,相戀,難道連這一點都不是真實的嗎?
這坡道坡度平緩,周圍雜草叢生,往這四處望去盡是一片搖晃的金色向日葵,有着一人高的高度,在陽光下愈發精神抖擻,看上去有如金色陽光,耀眼光輝。
這坡道相當長,謝俊卻堅持往上走,本就不經常鍛鍊的身體更是有些吃力有些喘息,這讓他有點懷念自己在古代變強了許多的那具身體了。看來有些事情果真還是要對比才能出效果的。
堅持不懈地走了好一會兒,終於站上了坡道重點,而此時天色也已經逐漸趨向黃昏了,橘色的晚霞有如畫布上渲染開的色彩一般浩浩蕩蕩地掛滿了整個天空,謝俊有些愣愣地微微仰頭,黑棕色的瞳仁都染上了橘色的光彩。
……好熟悉。
他和月無暇見面的時間是戌時三刻,也就是七八點左右,比現在要早,但那時候是夏天,天黑的比現在晚,所以到的時候也差不多是晚霞遍佈,與月無暇交談一會兒,又等了一會兒之後,天色才暗下來,那道光也纔出現……
而周圍的景象和現在也差不多。他當時注意力全在邪冥夜和月無暇的針鋒相對上,也沒注意到周圍,不過現在想想,那時候周圍也應當是長滿了和現在一樣的向日葵花叢的!
謝俊頓時眼前一亮。
如果……如果說這裡是兩個世界的互通點的話,如果說他能知道月無暇當初用的是什麼神器讓他回到自己的世界的話……
越想謝俊越發熱血沸騰,短信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從兜裡掏出手機,這才發現是李錦的短信。
“我幫你約好和妹子明天共進晚餐了,學校三食堂樓上風華園,別遲到了。”謝俊看着手機苦笑一聲。如果是穿越前的他肯定會興奮得要命,哪還管許多,趕緊跑回去開始策劃戰略,現在卻只想呆在這裡……不,如果是穿越前的他,可能壓根都不會來這邊吧。
不再多想,謝俊收拾好東西開始步行去最近的公交車站,無奈這裡真的太荒涼了,走了近半個小時才勉強看見了村落的影子。有了人煙,謝俊終於打起精神走到附近的人家詢問哪裡可以坐車。好在這鄉下人家很淳樸,也沒有趁機敲詐謝俊的錢,就善意地用村裡的拖拉機帶他去最近鎮上的車站。
“唉,我說孩子,你怎麼到了這種荒僻的地方來啊,要知道這地方沒什麼人煙的,不過我們也好久沒看見外人了……”
“嗯,就隨便看看。”隨着拖拉機轟隆作響的聲音,謝俊也沒聽清楚大叔後續的話語。不過這大叔也沒介意謝俊敷衍的回答,依舊熱情地說個不停,有些聲音在太大的響聲下斷斷續續的,謝俊也就跟着“嗯嗯”地回答。
——看樣子是個熱情囉嗦的大叔啊,謝俊暗暗想道。
很快地,拖拉機進了小鎮,淳樸的大叔直接就將他送到車站臺上了。
“真是謝謝了。”到過謝之後,謝俊也不好意思就這麼一走了之,硬是塞了一張二十的紙幣到大叔手裡。
“欸欸,這孩子,怎麼還給錢,這錢我不要……”身後的大叔詫異地伸着手想要塞回去,謝俊忙不迭後退一步擺了擺手,轉身飛快走遠了。
見謝俊很快遠去的背影,大叔猶豫了下,還是收起了錢,收下錢還忍不住唸叨道:“最近救下的那個男人神志不清的,拿來買點補品也好……真是個好孩子啊。不過也不知道那男人怎麼會昏倒到我們村附近的,而且頭髮還這麼長,衣服看着也像塊牀單……真是奇怪啊奇怪,不會有什麼危險吧……不過,救人救到底,這麼重的傷,怎麼也要先幫他養好。”
大叔的這番話謝俊沒有聽見,因爲他已經踏上客車離開了。
也因此,和某個人,失之交臂。
“什麼?你說這篇小說不是你寫的……你只是隨便在網上找的?”吃到一半謝俊差點拍桌而起,半點形象不顧地瞪眼看着眼前黑長直美少女。
“抱歉……我沒想你這麼認真。最初只是想耍你,真的不好意思……”黑長直美少女有點不好意思地低頭道歉,面上有一絲愧疚。
謝俊眉目裡立刻溢出了一絲失望。
怎麼會?
怎麼會這樣?
“可你不是寫小說……”謝俊呆呆地看着妹子,半晌才憋出這麼句話來。
“我不在xx寫,我在jj,這兩個文學網向來相愛相殺,所以……”黑長直軟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臉頰,表情有點尷尬:“總之對不起,我那時不想給筆名所以……如果你想要的話……”
“那……那個小說的作者!你認不認識?!能不能告訴我她……”
“哈?……不認識,我隨便找的一人……”
妹子一臉茫然,謝俊深深吐出一口氣靠在了椅背上。
如果……找遍這個世界都找不到你,那我要怎麼辦呢。
眼淚,毫無預兆地從臉頰上滑落而下,本是一臉茫然的妹子立刻變得更無措了。但謝俊壓根就沒理會,他只呆呆地流着眼淚,甚至連自己都沒發現這眼淚的存在。
“唉……唉你個大男人哭什麼……我、我也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哎呀,我先走了!”妹子手忙腳亂地拿着包包走了,只剩下謝俊一人坐在原地呆呆地掉着眼淚。
“哎呀,又是被甩的?”
“應該是,我看他這樣,肯定是被那妹子拒絕,然後不堪重負……”
“這心理條件也太差了,這麼萌的妹子怎麼可能看中他?”
“說得是嘛。”
即便是這麼多的竊竊私語,謝俊也全然沒有聽到,他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裡,無暇顧及,也無心顧及。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本來以爲不是什麼大事的,沒想到……居然影響到這地步。感覺到下巴有些發癢,謝俊擡起手來,伸手一摸,才發現臉上早已淚水氾濫。
這什麼?又不是夏天,怎麼還流汗的?喜歡上這件事他已經知道,可是……什麼時候喜歡得這麼深的,什麼時候又不可自拔的?
沒有答案,沒有回答,只剩下滴落在地的淚水滴答聲,回答了一切。
渾渾噩噩回到宿舍的時候,李錦覺着有些尷尬,明明昨天還覺得謝俊這小子對美女愛理不理的了,現在被甩了就哭了?這變化可真夠大的?可能他愛的深,只是沒表現出來?
謝俊也無力解釋這麼多,只能呆呆地躺在牀上,彷彿靈魂都被抽去了一般。
這渾渾噩噩也過了大約二十天,謝俊連瘦了二十斤,本是有些圓潤的身材也瘦了下來,再次照鏡子,謝俊都有些認不出自己了,不過輪廓間卻是多了一股陰柔,竟和當初王爺的臉也有了七分相似起來。
謝俊呆呆地撫着自己的臉,緩緩勾起了一個笑容。這着實嚇了宿舍所有人一跳,一個個的都露出一臉驚悚。
“有這麼恐怖嗎?”謝俊無奈地嘆了口氣。
“大哥你知道你像個幽靈一樣多久了嘛?!”
“快好了。”是啊,這痛楚也快要麻木了。
不知多久才能忘記你,或許一天,或許一年,或許一輩子,或許根本忘不掉。
可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
如今的謝俊已經徹底絕望,在得到黑長直少女的那句話時,他生出了一種,或許再也不能相見,一生一世就這麼過了的感覺。
有些人真的說不出哪裡好,但是缺了他,就總覺得哪兒都不好。
再一次來到溧陽坡,看着晚霞落下山谷,又一次步行走到那座熟悉的小村落。
“喲小夥子,你又來玩啦,來大叔家吃飯。這麼久沒來了,大叔今天家裡做好吃的,快一起來!”
“我就不……”
“哈哈,快跟大叔來,都是自家的東西,好吃得很!”
言罷,大叔強行就拽着謝俊走了。
礙於這大叔的熱情,謝俊便跟在大叔身後,心裡有些無奈,半推半就也就被拉着走了。
柴門扉舊初始開,人生若只如初見。
門“吱呀”一聲開了,門開而起的風吹起門內那人的眉眼,他黑髮如墨,發揚起的霎時露出一雙上挑的鳳眼,一如記憶那般。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謝俊這才明白。
他等待了這麼久,絕望了這麼久,原來,就只是爲了相見的這一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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