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村寧次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放眼全日本的軍隊,除了大阪第四師團那支奇葩以外,再沒有哪支日軍能夠做到像華北方面軍一樣記錄嚴明,於當地中國百姓“秋毫無犯”了。不過現在,隨着華東、華中、西北,乃至於澳洲,日軍都處於被動防禦的局面,岡村寧次這個策略即使是正確的,卻也沒有執行下去的機會了。
“閣下,您真決定要增兵西安嗎?”在他身後,華中方面軍的作戰課課長鳩野明浩二大佐問道。
岡村將目光投向他,說道:“鳩野,你有什麼建議?”
鳩野“哈伊”一聲,一板一眼的道:“閣下,卑職以爲,此時增兵西安,所能達到的效果只是給西安的慄林忠道閣下以心理安慰而已,並不能解決實際問題。而其消耗,都足以我們在華北發動一場大掃蕩了。所以,語氣做這種無用功,不如將有限的資源用來鞏固華北的治安。閣下,請恕卑職直言,因爲秦嶺這道天然屏障的存在,我們就是全員增援西安,我以爲,最終我軍也會因爲補給跟不上而被支那人拖死、累死。聯繫支那人在華中和華東發動的反擊,閣下,雖然我並不想承認,但是卻不得不說,皇軍在支那的黃金時段已經過去了,接下來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我軍都會處於被動防禦局面,直到太平洋或者蘇俄戰場出現變數。”
鳩野明浩二能成爲華北方面軍作戰課課長,自有其過人之處,而他對現階段中國戰局的分析,就相當的到位。而這正是岡村寧次爲之嘆息的原因。“放棄增兵西安嗎?可是軍部那裡該如何回覆?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的看着慄林忠道所部被支那人吞滅嗎?”他的目光轉向地圖,憂慮的說道。
“閣下,我不知道您注意到沒有,卑職以爲,實際上從支那東北軍被學兵軍吞併開始,中國戰場,皇軍就不再佔據優勢了。閣下,雖然有長他人威風滅自家志氣的嫌疑,但是我不得不說,歐陽雲領導下的學兵軍,對現代戰爭的理解,要遠超過我們。戰爭,雖然靠人去打,但是,科技的因素已經成爲了左右勝負走向的關鍵。說到底,打的還是資源,物資還有人才。物資就別說了,帝國遲遲不肯花大力氣撲滅任丘油田的大火,我以爲是最大的失策;人才,帝國將目光一直停留在一戰的水平上,焉能不被支那人趕超過去……”
乍聽起來,鳩野明浩二好像滿腹都是牢騷話,而這實際上是岡村寧次等日軍華北方面軍高層的共識。岡村寧次在華北實施以華制華政策,華北的“治安”狀況果然有了質的提升。而在朝鮮共榮軍高層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情況下,有朝鮮共榮軍從事底層的戒備等等髒活,他們反而清閒了下來。不再爲瑣事煩神,岡村寧次便有了充裕的時間來研究戰局、戰事,然後,便找到了學兵軍逢日必勝的原因。原因找到了,但是要想去改變現狀卻不簡單。期間,岡村寧次也有動用手中的資源進行先進武器和戰術的研究,不過,除了對十五式半自動步槍進行改進,整出了十五式半自動步槍的全自動版本以外,卻沒有其它顯著的成果。一度,岡村寧次很不服氣,以爲歐陽雲能從一個團的規模將學兵軍發展到當前的規模,他的起步條件遠比歐陽雲優越,最少也能取得歐陽雲那樣的成果。可是,軍事科技的進步,可不是光有熱情和決心就夠的,又折騰了相當長的時間,卻依舊沒能收穫成果,岡村寧次意識到搞科研還真不是誰都能勝任的,這纔不得不偃旗息鼓,轉而一心一意的抓先進戰術的研究,然後,便對以華制華有了更深的理解,漸而產生了時間上的緊迫感。
“大本營召回石原將軍真是個愚蠢的決定,”岡村道:“看看,如果酒井君和橫山君繼續執行石原將軍的策略,華中和華北怎麼會出現如今的局面。”
鳩野看着他:“閣下----”
岡村:“這件事不能聽軍部的。你去找村上,讓他找兩架老舊的滑翔機破降秦嶺,這樣,我們也算是有了藉口。另外,你給慄林司令官去一份電報,建議他不要死守西安,轉而向內蒙突圍。我以爲,支那人在西北的反攻,應該不僅僅是收復四川和陝西這麼簡單----”岡村說着,目光投向地圖上的外蒙地區。
鳩野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微驚,試探着問道:“閣下,難道您覺得支那人的最終目光時遠東?”
“很有這個可能,你看看這份情報,”岡村說着,從抽屜裡翻出一份密電遞給鳩野。
這份密電是岡村派駐重慶的特工歷盡千辛萬苦這才送回來的,彙報的正是有關法英蘇三國代表團造訪重慶的內容。
“俄國人向中國政府請求幫助?可能嗎?”鳩野看完密電,以疑惑的口吻說道。
“爲什麼不可能?如果關東軍真從外蒙殺入蘇俄遠東地區,你覺得蘇俄人在皇軍和德軍的夾攻下還能堅持多久?而於支那人而言,一旦蘇俄覆滅,那麼德國人就可能從西北殺入中國,屆時,他們能夠抵擋得住皇軍和德軍的夾擊嗎?所以,即使蘇俄人不提請求,我想支那高層也會考慮到這一點,也一定會有所動作。三十萬關東軍進行集結,我可不認爲這能瞞過支那人。鳩野君,你別忘了,學兵軍可就是從華北起家的,其情報組織狐瞳,又怎麼可能不在華北佈下暗子?”
鳩野想了想,越想越覺得岡村寧次的分析十分在理,他佩服的道:“閣下,您的推斷是正確的,您,您真是太睿智了。”
岡村笑了。鳩野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算是他嫡系中的心腹,他笑着道:“鳩野君,不會拍馬屁就不要去學,作爲一名軍人,應該在任何時候都能嚴守自己的原則。”
鳩野不好意思的笑了,道:“閣下,這可不是拍馬屁,那是我的心理話。”
岡村輕輕搖搖頭,轉入正題道:“我擔心的是,大本營並不清楚這一點,而且,就是清楚這一點,以東條首相的性格,他也不會當做威脅。可是我覺得,支那人如果全力去做的話,是真能達成目的的。畢竟,大本營不可能坐視滿洲被攻佔,甚至於華北,他們也絕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