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粨重太郎帶着第33師團從高安開出來的時候,所部建制齊全,戰損不過在三千人左右(兩千五百人死在了和薛嶽所部的戰鬥中,另有五百餘人則死於楚天歌親自指揮的伏擊戰),然而現在,213聯隊、215聯隊先後團滅,所部一萬四千餘人不過只剩下七千人不到,這其中,還有千餘人被小掘金城帶去了前店水庫一帶。獅子門以西的主陣地,包括炮兵在內,他手上的可戰之兵實際上只剩下五千人左右,這其中還包括近兩千從後勤輜重部隊中挑選出來的二線官兵。這就難怪他接到渡邊謙太郎的彙報,獲悉一個師的學兵軍“裝甲戰車部隊”向己部逼近的時候,會出現短暫失神的狀態了——學兵軍這一次來者不善哪!
五點半鐘,就在日軍第33工兵聯隊和第214聯隊的鬼子兵在聯隊長井上征夫中佐和佐藤謙的監督下在獅子門以西兩千米的丘陵平原交錯地帶開挖戰壕、反坦克壕構建防禦陣地的時候,距離獅子門大約五公里的西山鄉北邊的大路上,煙塵揚起、引擎聲轟鳴,學二師在劉哲良的指揮下,聲勢浩大的開到了。
此刻,日軍剛剛挖出兩條深度在一米五左右的戰壕,此時正在兩道戰壕前面開挖反坦克壕。反坦克壕的工程量比之兩道戰壕加起來還多得多,所以他們此時不過剛剛挖出個樣子來。學二師出現在戰場上的姿態太過嚇人,乃至於井上和佐藤以爲學兵軍這就開始進攻了,兩個人幾乎同時大喊:“不要挖了,隱蔽,隱蔽!”
四千餘鬼子聞訊,立刻狂奔回第一道戰壕,然後,工兵聯隊的鬼子直接通過交通壕往後撤,而214聯隊以及後編入的兩個大隊的鬼子則分流了兩個大隊到第二道戰壕,留在第一道戰壕裡的鬼子丟掉鐵鍬,取出武器,開始緊張的備戰起來。
甘粨的指揮部設在獅子門以西一千米的一處丘陵上,他站在指揮部的掩體邊上,舉起望遠鏡朝西邊望過去,首先看到一輛重型坦克,往後掃過去,又看見一輛。再向縱身掃視,看到了裝甲車以及滿載學兵的軍卡,他的眉頭一跳,長呼一口氣說道:“八格!還真是裝甲戰車部隊,學兵軍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強大了?”
渡邊謙太郎就站在他身後,他此時放下了望遠鏡對甘粨說道:“閣下,我們缺乏反坦克武器,只能請求航空部隊的支持了。”
他的身邊,輕重兵第33聯隊的聯隊長橋本定壽接話道:“已經向司令部請求航空兵的支援了,不過,司令部並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
甘粨放下望遠鏡,淡淡的說道:“把希望建立在其他部隊的救援上是沒有用的。司令官和畑俊六大將不和,而德川少將又惟畑俊總司令官馬首是瞻,航空兵會不會出現在南昌戰場,這是個未知數。與其如此,還是多動動腦子,想想如何才能針制支那人的坦克吧!”
渡邊回頭朝炮兵陣地看了一眼,恨恨道:“可惜,我部配給的都是山炮、野炮,如果有重炮的話,支那人根本不敢如此放肆。”
甘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渡邊君,你們騎兵聯隊還有五百多人?”
渡邊莫名的心中一顫,點頭道:“是的。”
“你之前想出的對付支那人戰車的戰法,我覺得很不錯,渡邊君,我有個任務要交給你部去做!”
“哈伊!”渡邊心頭一凜,隱隱約約覺出了什麼,低着頭恭聲應道。
甘粨轉身朝後望,找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兵器後勤隊的大隊長名豐一郎大尉,喊道:“名豐大尉,你過來一下。”
名豐“哈伊”一聲,大步走了過來。
“名豐大尉,我們還存有多少炸藥包?”
渡邊的心揪了起來——
名豐恭聲答:“閣下,還有三百多個。”
“很好。橋本中佐!”
“哈伊!”
“我們還有多少汽油?”
“十噸左右,閣下。”
“趕快全軍收集玻璃瓶之類的器皿,將汽油進行分裝,製成燃燒彈。支那人的軍容你們也看到了,機械化程度極高。支那人的戰車,你們有所耳聞的吧?即使是我軍最新研製出來的99式也不是其對手。歐陽雲這個混蛋,他是鐵了心要全殲我軍哪!哼哼,我們大和軍人是這麼好欺負的嗎?哪怕全軍戰死,我也要給他一個慘痛的教訓,讓他以後再不敢輕視大和軍魂!”
“哈伊!”
“渡邊君,請集合貴部官兵去準備特種作戰吧!今次,我們是否能夠絕地逃生,就看你們的了!”甘粨說完,鄭重的向渡邊低下頭去,鞠了一躬。
至此,渡邊已經知道,己部的命運已經無法改變了。甘粨所謂的“特種作戰”,那還是他先發明的,縱然知道這種手段對於武裝到牙齒而且警惕性極高的學兵軍來說能否收效實在是未知數,可是甘粨鄭重的拜託下來,他卻連質疑的餘地都沒有,所以只能恭敬的還上一禮,然後快步向己部集結地走了過去。
東方天空,太陽光穿透雲層普照下來,在早就毀於戰火的西山鎮東北邊的田野上,學二師各部開始進入戰場。一輛接一輛的坦克、裝甲車駛入日軍的視線,又有以班爲單位的學兵們荷槍實彈的穿插進去,躲到坦克和裝甲車的後面,日軍草草挖就的第一道戰壕裡面,不少鬼子兵的呼吸聲不自覺的變得粗重起來——學二師展現出來的軍姿好像一塊巨石一樣壓迫着鬼子們脆弱的心臟,讓不少人都感覺到了濃重的死亡味道。
對於封嵐山等堅守獅子門山頂陣地的學兵而言,這一夜何其漫長。
整個獅子門山頂,幾乎都被鮮血染紅了。濃重的血腥味隨風飄蕩着,一旦想到這其中就有不久前還和自己談笑風生的兄弟的鮮血,不少學兵便難以掩飾心中的悲痛和憤怒,他們緊緊的握着手中的鋼槍,趴在血跡斑斑的石地上雙目圓睜的看着山下,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在盤桓着:狗日的,來吧!正好讓我給兄弟報仇!
一月的江西,夜晚的氣溫依舊在零度以下,這直接導致瞭如下一幕的發生——不少學兵的衣服浸入了鮮血,然後被緊緊的凍結在石地上,乃至於當他們發現援軍到來,不少人想要活動下手腳或者爬起來的時候,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動彈不得了。
“繼光型坦克?啊!是我們的援軍。”
“在哪裡在哪裡?md,老子怎麼動不了了?”
“我也動不了了!md,老子被凍住了!”
……封嵐山帶着兩個旅增援獅子門,加上先前駐守獅子門的第一師第三旅,整整一個師的學兵,最終只有四個團的學兵活了下來。而便是這四個團的學兵,此時也有半數的人凍傷,其中嚴重的當屬在山頭堅守的那一個團學兵。他們中的不少人因爲鞋子裡進血,腳趾頭都被凍壞了好幾根。
封嵐山因爲要巡視陣地,又要對兄弟們進行講話鼓舞士氣,所以等他找地方趴下的時候,血跡都已經凍結起來了,所以他幸運的躲過了這一劫。
學兵們本來因爲援軍的到來而感到欣喜莫名呢,此時卻因爲這個意外而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
“師座,我被凍住了,動不了啦!”他的一個警衛朝他喊道,此時,他才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嚴重性。
“怎麼會這樣?”他蹲在那個學兵的身邊,查看了一下情況,想了想,說道:“別動!”然後從身上掏出匕首,直接將他的迷彩服從後面剖開了。“先將上身抽出來!”他對那個學兵說。
於是,好像蛻殼的蟬一樣,那個學兵從自己的迷彩服裡鑽出了上半身,然後,又讓封嵐山割斷了皮帶和腰帶,脫下鞋子,直接將雙腿從褲子裡伸了出來。
穿着棉襖、衛褲、襪子的學兵很不習慣的站在封嵐山身邊,他的身邊,幾個戰友受不了他那忸怩表情的挑逗,掩嘴笑了起來。
“笑什麼笑!他這都是爲了打鬼子!”封嵐山對那幾個傢伙吼道,而他自己,卻也不禁嘴角一咧,強忍着纔沒莞爾。
有個這個學兵做榜樣,其他人有樣學樣,很快,都成了蛻殼的蟬,僅僅穿着棉襖、衛褲,蹬着翻毛軍靴站在山頂上。
“都下去吧!換其他兄弟上來!”封嵐山說道。
七八百學兵,帶着一百多個被凍傷的戰友撤了下去。
封嵐山目送他們離去,彎腰摸了摸那凍得**的迷彩服,感慨道:“還幸虧我們學兵軍的軍服質量過硬,不然的話,這血要是滲進裡面,那可得把人都凍住。”
因爲這個意外,山頂的游擊隊學兵正在換防的時候,學二師的進攻開始了。
首先便是一輪炮火準備。二十四門一百零五毫米口徑、十二門一百五十毫米口徑的重炮同時怒吼,須臾間,日軍的第一道戰壕就被漫天的炮火給吞沒了。
“重炮?!”甘粨重太郎被幾個憲兵護在中間,他雙眸一陣收縮的說道。
他的身後,一個參謀說道:“爲什麼參謀長還沒訊息傳回來?”
甘粨:“別指望他們了。就是他們偷襲成功,可是,我們正面能守得住支那人的進攻嗎?”
“哈伊!”那個參謀不敢說話了。
甘粨磚頭看向己方炮兵陣地,心中說道:“吉田鍵一,現在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