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江雲燕和一個狐瞳特工假扮的久保田杏子坐上一輛越野車,離開了廣州。 她們的目的地自然是上海,而江雲燕的身份將會是久保田株社會社的二小姐久保田洋子——真正的久保田洋子,經過狐瞳上海周邊小組的努力,下落終於被查訪出來。這個正當妙齡、本來應當盡享富二代奢華生活的日本少女,現在已經長眠於杭州西湖中,成爲日本軍國主義的犧牲品。既然真正的久保田洋子已經死了,那麼,江雲燕這個冒牌貨便可以坐實其身份了。
夏文運乍見江雲燕的時候曾經說過,一旦久保田洋子出事,那麼上海將會因此掀起腥風血雨。他這話並無誇張之處。歷史在這裡出現了一個拐點,1890年纔開始創業的久保田家族,短短几十年時間,就壟斷了日本的發動機製造業,開始成爲日軍各種軍車、戰機乃至艦船的引擎設備供應商。因爲這個關係,久保田家族雖然無人從政從軍,但是因爲其控制了日軍各種大型軍械的心臟,所以在日本軍政兩道都吃得很開。久保田洋子來滬,本是久保田家族響應軍部號召,來上海成立一家引擎製造廠,爲就近在中國生產坦克做準備的。然,她來到上海還沒一個星期人就沒了,久保田家族懷疑“皇軍”對上海的控制力,自然引得軍部大佬震怒。一干大佬們急於給久保田家族一個說法,勒令上海憲兵司令部、梅機關還有76號限期將人找到,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下可好,本就正忙着爲“柳生權齋之死”忙着擦屁股的小野豐真還有中島成子就好像屁股上着了火一樣,以百倍的熱情投入尋人工作,奈何,上海每寸土地都翻遍了,卻死不見屍活不見人。小野豐真和中島成子這一次倒是默契,將責任直接推到76號身上,稱正是在交接過程中,76號沒能有效接管憲兵司令部和梅機關掌握的地盤,沒能維持好上海的秩序,這才導致支那抵抗力量對上海再次完成滲透,從而導致久保田洋子遭遇支那人毒手。他們一致認爲76號應該爲洋子小姐的失蹤負全部責任,一下子將76號推上了風頭浪尖。
久保田洋子的事情牽涉面甚廣,李士羣和丁默村雖然心知肚明要想在日本人手下混,千萬不能得罪小野豐真和中島成子這兩個現管,卻也不敢背這口黑鍋。兩個人打落牙齒和血吞,一方面對小野還有中島唯唯諾諾,一邊通過汪精衛直接向畑俊六提出抗訴,辯解這事和自己根本沒有關係,同時加派人手增大搜索範圍,希望能夠找到有關久保田洋子的一點蛛絲馬跡。
然而,不管他們如何盡心費力,一個多月過去了,久保田洋子卻依舊杳無音訊。爲此,小野豐真憲兵司令的帽子差點就被摘了,而中島成子也遭到了來自軍部的呵斥,至於76號,李士羣和丁默村更是三面不討好,“笨蛋、蠢驢、豬”的帽子領了一大堆。
李士羣、丁默村這段時間鬱悶啦。76號成立以來,他們雖然策反了不少軍統和中統的特務,也將中統和軍統在上海的基層組織破壞得差不多了,可是因爲在和狐瞳的對抗中完全落於下風,他們揹負着極大的危險建立的一點點功勳,很快就被對狐瞳作戰不利給折騰光了。功勳沒了,他們也就失去了在日本人面前直立的機會,也就失去了在久保田洋子這件事上的話語權。
因爲久保田洋子的事,他們屢屢被小野還有中島痛罵,兩個漢奸雖然連祖宗都敢賣,但畢竟還有一點可憐的自尊心,兩個人在小野和中島口中,動輒被形容爲蠢驢、笨豬,他們爲此羞憤欲死,沒少在私底下喝酒詛咒小野和中島泄憤。
“馬磊隔壁,小野這個混蛋,他要是下次再敢罵老子蠢驢,老子拼了老命也要回上兩句!”李士羣憤憤的說道。
丁默村緊跟着詛咒:“中島那娘們也不是東西,什麼‘關東之菊’,浪得虛名而已。她真有本事,自己怎麼不去將那個什麼洋子給找回來?!”
李士羣和丁默村本來因爲權力的分配問題一度鬥得不可開交,然這一次,他們卻是同仇敵愾,可見小野和中島將他們擠兌得多慘。
兩個人正在76號一個房間內喝着悶酒,發泄着對小野還有中島的不滿,門被敲響了。
李士羣:“哪個混蛋,老子想好好喝頓酒都不成!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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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左邊臉上長了個瘊子的特務聽見他的喊話,小心翼翼的推門,然後站在門口彙報道:“頭,重大發現,王麻子他們在徐匯看到兩個女人,貌似是久保田洋子和她的侍女——”
“真的?!人呢?”李士羣和丁默村兩個人本來都坐着的,聽見這話立刻激動得站了起來。丁默村追問一句:“王麻子沒看錯吧?”
“他拍胸脯保證說一定是的。那兩個日本女人身上衣衫襤褸,好像,好像從哪裡逃出來的!”
“快,帶我們去見她們!”
“是!”
根據設定的劇情,江雲燕和久保田杏子被送到西湖邊以後,從那裡徒步向上海進發,路上遇到好幾撥歹人。這些歹人有真有假,因此讓她們吃盡了苦頭。當她們好不容易擺脫最後一撥歹人的追趕進入上海地界,兩個人的樣子看上去和難民沒什麼兩樣。經過將近五天膽戰心驚的生活,江雲燕現在已經完全進入劇情,所思所爲完全以久保田洋子的個性爲基調,於是,她們沒有先向那些日本憲兵求助,而只是急急的往久保田設在上海的辦事處趕,這就給了那個王麻子發現她們的機會。
江雲燕和那個狐瞳攙扶着走在上海的街頭,走着走着,忽然發現迎面幾輛轎車開過來,她們對視一眼以後閃向了路邊。
這幾輛轎車裡坐着的正是李士羣和丁默村爲首的76號特務一干人。在那個長着瘊子的特務帶領下,他們先找到了王麻子,然後便由王麻子帶路,找了過來。幾輛轎車在距離江雲燕她們三四米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十幾個特務如臨大敵的下車,將她們團團圍住了。
江雲燕的臉色變了,而那個狐瞳則挺身而出,擋在自家小姐面前,警惕的看着那些特務們,用在李士羣還有丁默村聽來有點生硬的漢語喝道:“你們是什麼人?想幹什麼?”
李士羣和丁默村正在車裡對照着一張招貼畫打量着江雲燕,很快,他們得出答案:“沒錯,是洋子小姐。”隨即,兩個人下車,滿臉笑容的迎上去,立正、鞠躬,李士羣說道:“洋子小姐,您受驚了。在下李士羣,乃是南京國民政府駐上海辦事處的主任,現在,就請讓我送你們去憲兵司令部吧。”
“你認識我?你們——”江雲燕說道,話沒說完,就被狐瞳扮成的久保田杏子給打斷了。後者警惕的看着李士羣和丁默村,說道:“什麼洋子小姐,你們認錯人了。”
她越是如此,李士羣和丁默村心中越發篤定,兩個人見無法獲得她們的信任,也不敢用強,一邊指揮衆人繼續保護兩女,一邊找了個電話,給小野豐真去電:“小野閣下,我們找到洋子小姐了。”
小野豐真這段時間因爲久保田洋子的事情沒少遭罪,乍聽到這個消息,他還不敢相信,電話裡呵斥道:“李桑,玩笑不是這樣開的。繼續努力尋找吧!”
李士羣急了,說道:“閣下,是真的,人現在就在我們保護下,您趕快過來!”
向小野彙報以後,李士羣想了想,又給中島成子去電。中島成子沒有提出質疑,她掛了電話以後,直接就駕車過來了。
不到十分鐘,她就趕到了現場,然後,她只瞄了一眼,便認定事情屬實。她上前,先是恭敬的向江雲燕鞠躬,然後用日語說道:“洋子小姐,對不起,讓您受苦了!我代表皇軍駐支那司令部向您表示慰問。”說完,她走到江雲燕身邊,對李士羣和丁默村說道:“李桑、丁桑,洋子小姐就交給我了,你們撤吧!”
李士羣之所以猶豫要不要給她打電話,就是擔心她會搶去功勞,現在見她果然欲一腳踢開他們,心中雖然不忿,卻也只能乖乖的離去。而他們剛剛上車準備離開,一票日軍憲兵在小野豐真的帶領下,大張旗鼓的趕到了。因爲他趕往這裡的時候正好要經過久保田駐上海辦事處,於是,他順便將久保田總部駐辦事處的一個老人給拉了過來。這個名叫益田政的老鬼子本來還有些懷疑,然當他看見江雲燕,立刻激動得涕淚盈眶,嘴裡哽咽喊着“二小姐”,人就弓腰跑了過來。
小野帶他過來,就有借他的眼睛判斷這個“洋子”真僞的目的,此時見他如此,心中僅剩的一點疑慮煙消雲散,而江雲燕和那個狐瞳的任務,也算是獲得了一個不錯的開始。
偷天換日計劃,第一個案例就這麼輕而易舉的獲得了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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