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彤家是郭戴他們四人的第一站,而他們之所以先拜會黃大彤的父母,是希望從二老口中獲得一些情報,然後好針對性的策反新館村出去的僞軍。
這一天晚上,黃家的燈光一直亮到深夜兩點多鐘。
清晨五點多鐘,當第一縷陽光在東方海面升起的時候,黃大彤的父親黃友根叫醒了他還有郭戴他們:“孩子,你們趕快離開吧,要不了多久,日本人就快下來了。來,這是你娘爲你們烙的餅子,你們帶在路上吃吧。彤兒,你們是做大事的,肯定很忙,就不要經常回來了。我和你娘只要知道你還活着,就行了。”
“爹。我們不走了,”黃大彤忽然說道。
黃友根吃了一驚:“這怎麼行?要是被日本人知道了——”
“爹,有件事我得和您說一下。”
“嗯?我們從事的工作很危險,一旦被日本人察覺我們之間的關係,會給你和娘帶來危險的,”黃大彤鄭重其事的說道。
黃友根先是一愣,隨即大笑起來,伸手在黃大彤肩頭拍了一下,他問道:“就是這事?”
“嗯。爹,我不想給你和娘帶來麻煩,可是我們需要在這裡立足。暫時,只能住在我們家了。”
“傻孩子,我和你娘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還在乎這種危險。彤兒,我也有件事要和你說!將來,如果我和你娘萬一被日本人抓住的話,你答應我,一定不能爲了救我們而做出對不起學兵軍的事情。你爹老了,即使有心殺敵卻也無力做什麼了,你就幫爹多殺幾個鬼子吧!他們,可把我們臺灣禍害慘了!”
“爹!”“黃大叔!”黃大彤還有郭戴等人都被老人感動了。
黃友根笑了笑,說道:“本來還想等你們離開以後去找大羽的,現在既然你們不走了,這事也不用太急。大羽對父老鄉親還是挺照顧的,每次下鄉圍剿星火大隊的人,都會親自率隊,怕的就是日本人乘機作惡。你們在這裡安心住下,最多三天,大羽就會過來的。”
大羽全名黃大羽,乃是黃大彤的堂兄,他現在在僞軍中擔任團長一職,也是郭戴他們策反的首選目標。
郭戴和三人商量以後,決定黃大彤就留在家中,他們三人另找地方隱蔽,靜等時機。
由於叛徒的出賣,星火大隊之名已經被小林躋造偵獲。日本人這段時間頻頻的下鄉清掃,就是不想給星火大隊發展壯大的機會。屯駐在在埔心鄉的日僞軍,總指揮是一個名叫齋藤喬野的少佐,他手下共有兩各大隊的日軍和一個團的保安部隊,而該保安團的團長正是黃大羽。
不僅是星火大隊啦,諸如江大河、蔣川俊等臺灣兵團的指揮官,現在已經悉數被明碼標價,貼滿了日佔區的街頭小巷。
叛徒固然有,但讓人感到欣慰的是,臺灣民衆中,更多的是渴望擺脫日軍佔領的有志之士。爲了檢驗學兵軍在新館村的民心,第二天下午,在郭戴的示意下,黃大彤以逃兵的身份現身於黃家大門口,立刻引起了鄰居的注意。
首先跑到黃家質詢的是村長蔡應昊。村長來訪,讓黃友根有些緊張。蔡應昊和日本人走得比較近啦,好像和鄉里的那個日本老警察還是酒友,因此,爲了兒子的安全,他將人堵在了門口。“村長,有事嗎?”他問道。
“我怎麼聽說你兒子回來了?”蔡應昊問道,眼睛只往院子裡瞄。
“沒有的事,怎麼可能?皇軍不是派人來通知了,我家大彤已經戰死了——”黃友根說着,裝出一副悲慼的樣子。屋裡,黃大彤的老孃將他死死拉住,咳嗽着喊道:“是村長啊?我們家的撫卹什麼時候發下來啊?大彤入伍的時候,你可是拍胸脯保證該有的福利一樣不少的。”
這話戳中了蔡應昊的軟肋,他狐疑的看了看黃友根,沒敢接話,直接走人了。
入夜以後,黃友根的二哥黃友存來了。他進院子之前先是左右環視一下,進來以後直接將大門關死,然後拉着黃友根就進了屋子。
“老二,什麼事啊?”黃友根問道。
“老四,我問你,下午出現在你家門口的是不是大彤?”
“老二,你說什麼呢?大彤都已經死了,怎麼——”
“你別騙我,很多人都看見了。老四,我們一家人啊,你居然還瞞我。這事要是假的也就罷了,要是真的,你趕緊讓他走。去找學兵軍吧,現在就那幫外鄉人能救他——我告訴你,蔡應昊已經去鄉里了。”
“啊!二哥,這是真的。”
“這事我還能騙你?!”黃友存火了,爲自己的兄弟竟然不相信自己。
“二伯,”這時,黃大彤忽然從裡屋走了出來。
聽見這個稱呼,黃友存身子一震,轉頭看着他,說道:“大彤,真的是你?我剛纔說的話你聽見了?趕快去臺南吧,去找學兵軍。”
黃大彤微笑:“二伯,我就是學兵軍的人啊!”
“什麼?”
“二伯,大羽哥什麼時候回來,我想和他見一面。”
“不行,”黃友存斷然拒絕。然後,許是覺得自己的語氣太僵硬了,他緩和語氣說道:“大彤,既然你已經是學兵軍的人了,那麼我也不瞞你了。你別看學兵軍現在控制了臺南,而且在臺中也有地盤,可是,他們堅持不了多久的。你三哥幾天前才和我說的,小林躋造已經向東京請求兵援了,東京也同意了。這回和以前不同,將會有兩個近衛師團入援,近衛師團哪,學兵軍再厲害也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黃大彤聽見這話悚然心驚,黃友根則急了,罵道:“好你個老二,既然知道近衛師團入援,那怎麼還讓大彤加入學兵軍哪?你這是希望他去送死啊?”
“不,不,”黃友存搖手道:“老四,大彤是我侄子,我怎麼可能害他呢?只是,他們的情況有些特殊。唉,這事大羽才清楚。實在不行,只能讓大羽和你們說了。”說完,他咬咬牙似乎下了什麼決心,說道:“這樣吧,大彤,你下半夜去我家,然後我讓你三嫂子明天去找大羽,讓他想辦法回來一趟。唉,真搞不明白,你既然已經脫離了日本人的控制,還回來做什麼啊?中國那麼大,隨便找個地方躲過這陣子就行,你,你卻還回來。臺灣才屁大點地方……好了,家裡你絕對不能呆了,你先出去躲一陣子,然後半夜去我家。好了,我走了,蔡應昊這個老混蛋沒準派人盯着這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