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爬過了樹梢,九點半鐘的樣子,馬當戰役終於結束了。
迦南率領的南岸登陸日軍,在棉船島戰局已經明朗化的情況下,聰明的選擇了撤退。他們帶着幾百具屍體向錢家灣方向退去,然後回到登陸艇上,轉而過江返回了原來的登陸地點。
棉船島上的戰鬥沒有持續太久。張田泉所部炮兵在進行完區域作戰以後,隨即組織精銳炮兵,開始外科手術般的精確打擊。一枚又一枚炮彈精準的砸進鬼子陣列,將幾個、甚至十幾個鬼子炸翻在地,在連續遭遇將近半個小時這種精確打擊以後,日軍傷亡累累,士氣低落到了極點。而隨着山室宗武被爆炸衝擊波震暈,日軍的抵抗登時被瓦解。最終,僥倖躲過炮擊的千餘鬼子成了學兵軍的俘虜。
逮住山室宗武的正是卞經道。當他發現被自己摁在身下的鬼子居然彆着中將軍銜,他登時樂壞了。“老子這次立大功了!”他解下山室宗武的皮帶,將他雙手結結實實的捆好了,一邊興奮的說道。
山室宗武恢復意識以後面對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被一個學兵壓在身下,他臉色灰敗,很是爲自己沒能“成仁”而感到沮喪。卞經道捆他太用力了,勒得他雙手疼痛欲斷。他氣急敗壞的說道:“我是大日本陸軍第11師團的師團長山室宗武!你們不能這麼對待一個戰功卓著的將軍!歐陽雲呢?我要見歐陽雲!我,是一個將軍,將軍你明白嗎——哎喲!”
在日本人心目中,將軍和士兵是有着天壤之別的,這種差別,不僅體現在本國家部隊序列,即使成了俘虜,也應該體現出來。可惜啊,卞經道聽不懂日語,不然的話,以學兵軍所倡導的官兵平等理念,他絕對可以給山室一個絕妙的回答。卞經道不管小鬼子叫喚什麼內容,他只是十分熱情的進行着工作,嘴上吼道:“狗日的還是省省吧,老子聽不懂日本鳥語。奶奶個熊,做俘虜都沒有做俘虜的覺悟,唧唧歪歪的想幹嘛?”
與山室宗武被俘後依舊保持着囂張跋扈的氣焰不同,其他鬼子官兵可就老實的多了。一直信奉大炮主義,並藉此一度在中國所向披靡的他們,忽然發現這成了人家的專利,可想而知他們心裡遭受了怎樣沉重的打擊。“揀沒受傷的,負輕傷的先捆起來——什麼?右手腕斷了算什麼傷?重傷!手腕都斷了,那還能做什麼事啊?放棄!招子放亮一點啊,我告訴你們,其中一些人,可是不錯的技工!”各級指導員、政治主任們現在成了最忙的人,他們要對戰俘進行分類,挑選出其中保持完整勞動能力的。
日本人很有意思,雙方接戰的時候一個個凶神惡煞一樣,但是一旦決定放棄、投降了,表現得卻好像被捆縛了四腳、引頸待宰的肥豬一樣。
頭像這種東西,也是能夠傳染的,隨着第一個鬼子放下槍,跪在地上舉起雙手。然後是第二個,再接着是一大片。何正降組織反攻剛剛二十多分鐘,鬼子便成片的投降了,這也就意味着,馬當戰役已經接近尾聲。
戰俘收攏好了,出於對歐陽雲的尊重,何正降去請示:“總司令,具備勞動能力的戰俘都收攏了,接下來?”
“當然是執行戰場紀律了!讓兄弟們手腳放快一些,南岸那裡能在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剛纔陳師昌有電報過來,鬼子數量有點多,將近一個聯隊呢。劉奎他們,危險啊!”
“是!”
鬼子俘虜被自己的皮帶、皮鞋帶綁着,然後又被幾十根繩子串起來,被押進了四號地堡。山室宗武因爲是被活捉的唯一一個將軍,而且是個中將,受到了“禮遇”,被帶到了歐陽雲面前。
“你們不能這樣對待一個將軍……”山室宗武猶在喋喋不休的說着這句話。學三師的指揮部裡,能夠聽懂這句話的學兵可就多了。大家不禁都用一種嘲諷的眼神看着他,其中有兩個娘子雲衛團的女兵,更是毫不掩飾的朝他身上吐了兩口吐沫,其中一個說道:“要是姐妹們有什麼三長兩短,老孃我剝了你的皮!”她們,將迦南所部鬼子對娘子團所犯的罪行,強行按到他身上了。
“總司令,他就是山室宗武!”何正降親自帶進來,他指着被五花大綁的山室宗武說道。又指指卞經道,“是他抓到的!”
歐陽雲嘴角輕輕的一撇,看了遊曉蓮一眼,看着卞經道說道:“不愧是敢和我們娘子團第一猛將遊曉蓮對仗的猛男,嗯,不錯!”
卞經道嘿嘿地笑。遊曉蓮則橫了他一眼,輕聲道:“瞎貓撞到死耗子而已!”
“你——”卞經道大怒,瞪着她想要反擊,但是看看歐陽雲又強行忍住了。
遊曉蓮回瞪着他,右腳腳尖下意識的在地上攆着,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大動秀腿的趨勢。
歐陽雲於學兵們來說是個傳奇,在日本人中間,特別是日本軍人當中,同樣如此。山室宗武之前有聽說歐陽雲的種種傳說,而他對這些傳言最爲懷疑的,就是歐陽雲的年齡。現在,真見到了本人,他被歐陽雲的年輕深深的震撼了。他深深的看着歐陽雲,用日語問道:“你,就是學兵軍的總司令歐陽雲?”
歐陽雲這才轉頭看着他,抿抿嘴角同樣用日語說道:“山室宗武?第11師團的師團長?!嗯,歡迎你到學兵軍做客!”
沒想到他會日語,山室宗武再次被鎮住,他一改之前的神態,恭敬的說道:“沒想到您會說日語。閣下,我能提一個請求嗎?”
歐陽雲冷冷的看着他。
“作爲一個將軍,雖然戰敗被俘,但是希望能夠體面的死去。所以,希望閣下能夠允許我剖腹自盡!拜託了!”山室說完,深深的鞠了一躬。
“想死?那怎麼會被活捉的呢?”歐陽雲笑了。對於日本人動輒將剖腹自盡掛在嘴上甚至付諸行動,好像他們多麼不怕死似的,歐陽雲嗤之以鼻。日本人這麼做,只是因爲中軍國主義的毒太深而已。如果他們直到,人死以後根本就沒有靈魂轉世一說,他們還敢這麼做嗎?
歐陽雲的態度言詞激怒了山室,他臉漲得通紅,吼道:“閣下,雖然我現在是貴軍的俘虜,您可以任意處置我,但是,請不要侮辱我作爲一個職業軍人的榮譽和人格!我只是想體面的死去而已,這麼一點小小的要求,爲什麼得不到成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