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動戰車”傾注了高橋太多的心血,至少他本人是如此認爲的。然而,這看起來多麼完美的設想,一度曾經讓守軍束手無策,現在,卻被幾塊石頭就擊破了。他不知道這些石塊是投石車拋射的,還以爲就是守軍們手拋的。這破得實在是太輕巧了,反而襯托出他“活動戰車”的心思是多麼的愚蠢。“活動戰車”一旦被擊破,跟在後面的鬼子兵就成了活靶子。守軍輕重機槍還有突擊步槍齊射,鬼子兵秋後稻草般倒伏,一個大隊的鬼子兵,最後只撤下來一半人不到,目睹此景,高橋氣得張嘴大叫一聲,噴出一口心血,隨即就暈了過去。
戰報呈送到山田那裡,山田看見上面的戰損數字,又聽說軍卡擋板一點作用沒起,當時就愣在那裡,良久才重重的喘息一聲,下令:“告訴高橋聯隊長,放棄進攻,從現在開始,他們只要守住山腳就行了。”然後他斟酌措詞,給岡村寧次派發了一封電報。電報上簡單的闡述了今天一天的戰鬥情形,最後請求放棄小孤山攻略,直接攻打澎浪磯。
望江,岡村寧次接到這份電報,再看看106師團一個參謀發過來的密電,整個人就好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膩歪在座椅裡,半天都沒有動彈一下。過了好久,在一個通訊參謀再次送來一份電文的時候,他站起來走到窗口,看着屋外濃濃的夜色,蹉嘆道:“歐陽雲真的不可戰勝嗎?”
南京,畑俊六正在和梅津美治郎通着電話。梅津美治郎在電話中告訴畑俊六,因爲日軍在武漢戰役中至今爲止尚沒有取得任何進展,反而葬送了不少部隊,天皇陛下十分震怒,正在大本營一些人的唆使下想要更換派遣軍高層,請他留意。電話的最後他特別提到,即使爲了不給大本營以藉口,安慶的皇軍也應該予以保存。
畑俊六剛開始和梅津美治郎談及安慶日軍的時候,是想要放棄讓岡村寧次擔這個責任的。而事後想想,他畢竟不敢放任那四千日軍自流,還是做出了調整,從正在南京修整的幾個師團中抽調了第109師團還有第五師團西進,想要將該部日軍解救出來。現在接到梅津美治郎這個電話,他不禁慶幸自己之前的決定。掛了梅津美治郎的電話以後,他立刻去電第5師團還有109師團並第2軍所屬第108師團,要求他們加快進程,務必要在兩日內趕到安慶。
歐陽雲當初決定對安慶用兵的時候,一方面固然是爲了完全摧毀日軍第二航空兵團,另一方面就是要在江北的一汪清水中下餌,以徹底的將水攪渾。而現在看來,他的這一策略已經初見成效。
學兵軍在江北的部隊,戰車部隊除外,光是步兵就有三個師。三個師步兵加上全部的戰車部隊,即使放在整個學兵軍體系中,也是一支舉足輕重的力量。更別說它幾乎佔去了北上軍團三分之二的兵力,可以說,一旦這支部隊出現狀況,哪怕僅僅是被日軍牽制住,那麼也會影響到馬當戰役的最終走向。歐陽雲這一步棋,固然能將江北的水徹底的攪渾,但是同時也爲北上軍團的馬當防禦戰增加了變數。爲了保證這支主力部隊的安全,讓他們做一條能夠浮在渾水中的有用的魚,早在北上之初,他就命令常根,讓長江中下游的狐瞳特工悉數轉行,以充當臨時偵察兵,爲前線部隊偵察敵情。而現在,正是這支兼職偵察兵的存在,日軍在安徽、江蘇、湖北境內的活動悉數被學兵軍所掌握着。也正因爲掌握着日軍各個單位的行蹤,歐陽雲也纔敢放心大膽的任由鄧昌友他們在江北呼風喚雨、大打出手。
今夜對於圍繞馬當的中日雙方將領來說,絕對是個不眠之夜。日軍這邊就不說了,岡村寧次、山田城二、中島箐村還有山室宗武,他們因爲前線戰事不順,肯定要勞神費心,想要窺破學兵軍的意圖,從而尋求戰機。學兵軍這邊,鄧昌友等人也還罷了,畢竟現在在安慶,他們的兵力佔據絕對優勢。湖口還有馬當,歐陽雲、葉肇還有何正降等人,他們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安然入眠的。
馬當要塞,北上軍團總指揮部內,歐陽雲手上夾着一支菸,正在低頭看一份電報。電報是學六師師長鄧昌友發來請示下一步行動方略的。與江南學兵軍純粹防守不同,江北的學兵軍這段時間主攻,可是大大的打出了威風。大王廟一戰就不說了,學兵軍有戰車部隊充當先鋒,而戰車部隊的天敵又被蕭逸他們滅了,所以,那兩千鬼子連反抗之力都沒有,就被坦克炮生生的敲掉了仗以容身的工事,隨即在茫茫學兵的喊殺聲中全軍盡墨。
大王廟一戰全殲兩個大隊的日軍,這讓江北部隊官兵士氣大振,緊接着,在鄧昌友的統一指揮下,江北的三個師齊頭並進,以戰車部隊爲先導,成功的包圍了安慶機場附近的日軍。雙方隨即圍繞着安慶機場展開廝殺,學兵軍因爲有戰車部隊用於攻堅,所以和日軍交鋒幾個回合,取得了不俗的戰績。日軍的生存空間被壓縮了三分之一,兵力上損失了一個大隊有餘,而學兵軍卻僅僅犧牲了兩輛坦克並一個連的兵力,這讓鄧昌友有了全殲該部日軍的底氣。然而,就在他準備發起總攻,一舉完滅該部日軍的時候,卻有狐瞳特工傳來情報——日軍的援軍到了。
畑俊六還是坐不住了,他從南京調來兩個師團,又從第2軍調來第108師團,做出了保衛江北部隊的姿態。現在,日軍第5師團出現在了廬江,同時,第109師團到了霍山。第2軍方面,第108師團退出了武漢戰略圈,開始向太湖運動。這三支日軍生力軍的出現,如果鄧昌友還執意圍殲安慶日軍的話,那麼極有可能就此被日軍主力咬住從而不得脫身。安慶的三千餘鬼子,因爲有堅固的工事依託,而且彈藥物資充足,要想全殲的話是需要一定的時間的。而這個時間的長短,卻是鄧昌友無法控制的。究竟要不要冒着一定的危險殲滅這部日軍,這成了一個糾結的問題,他不敢擅自做主,便把決定權交給了歐陽雲。
今日發生在長江上的炮戰還有棉船島上的戰鬥,日軍並沒有佔到便宜。長江上的炮戰,馬當炮臺的240毫米岸防炮雖然沒有投入戰鬥,可是因爲炮臺的防禦工事非常牢固,所以日軍長江艦隊雖然佔據火力優勢,卻無法獲得實質性戰果。雙方炮戰三個多小時,鎌倉介二淳見馬當炮臺的還擊火炮數量始終不減,最終還是沒敢投入主力艦隊,也就沒能更進一步。在周升戰場,日軍一開始表現得咄咄逼人,山室宗武動用了所有的火炮進行了長時間的炮火準備,雖然將升洲村前線陣地幾乎炸成了窪地,但是卻沒能消滅學兵軍有生力量。之後他連着發動了好幾次試探性進攻,卻無一例外沒能完成渡江就被擊退,最終他只能暫停進攻,而希望長江艦隊先打開缺口,從而能夠動用長江艦隊的登陸艇實施大規模登陸戰。
現在,歐陽雲最關心的其實是湖口的戰事。葉肇能否在最短的時間內收復九江,能否將第106師團趕過江去,這不僅牽涉到馬當側翼的安全,同時還牽涉到江北部隊下一步行動方略。他派出主力部隊突襲安慶,絕不僅僅只是希望將江北的水攪渾,而是期待着日軍露出大破綻,從而將馬當防禦戰變成破襲戰。如果能再像七十四軍一樣痛殲日軍一個師團,不,哪怕是一個旅團,那麼漢口戰役的最終走向也將會得到根本的改變。
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吐出,將電報交給陳師昌,他問道:“魚雷作戰組已經準備妥當了?”
陳師昌從電報上轉移來目光,點頭道:“小夥子們鬥志高昂,就等着總司令的作戰命令了。”
“回電鄧昌友,安慶圍而小打,試着迎擊一下第5師團或者第109師團吧。告訴施政國,他們出戰就在這兩日。”
施政國就是魚雷作戰組的組長,是從狼牙裡面抽調出來的。
陳師昌點點頭,隨即去找旁邊的黃華,告知了發電一事。轉回來,他看着歐陽雲說道:“總司令,已經十點多鐘了,您是不是先休息一下?”
“不,我等葉肇的消息!”歐陽雲說完這話,就靠坐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不過才閉眼幾秒鐘,他想起什麼,又睜開看着陳師昌問道:“白旅長那邊有沒有消息過來?”
白流蘇的學七旅負責棉船島的防禦,本來,歐陽雲是想讓八旅防守那一塊的,但是白流蘇卻堅持。白流蘇自歐陽雲和陳佳瑤的關係挑明以後,對他就愛理不理的,他卻對白流蘇更加關心了,每天不問上幾遍,似乎便難以安心。
這是總司令的家務事,陳師昌在一邊雖然看着心焦卻是不好說什麼,見問,他老實作答:“棉船島的戰鬥有驚無險,七旅牢牢守住了升洲還有洲頭,日軍到目前爲止都沒能成功渡江。”
“好,有什麼情況立刻通知我。好了,你去休息吧,明天,我們會更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