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雲現在的追求有點巨大,單憑學兵軍自己的力量基本上沒有實現的可能。於是,尋求一個可靠的同盟者,獲得一個良好的發展大環境,就成了歐陽雲現在迫切想要解決的現實難題。他沒想到木劍蝶他們會在重慶翻出如此大的波浪,更沒想到民國曆史上最大的漢奸現在居然獲得了在中國翻天的可能。他設想重慶局勢發展下去的可能,認爲最好的局勢是能夠迫使現政府正面否認和日本人達成的協議,同時讓出部分的權力。那樣一來,一旦他們恢復對日威懾甚至作出主動進攻姿態,兩西的中央軍肯定會撤回。屆時,日本人必然不敢繼續進行目前的戰略,從其它展區抽調兵力以肆無忌憚的壯大華南方面軍。
這是最好的結局,現在卻屬於歐陽雲的一廂情願和美好願望。因爲需要保密,重慶發回的電文字數不可能太多,所以只是重點提及了當前局勢以及出現的新變化,並沒有提到其它,但是歐陽雲卻從中嗅到了一絲陰謀的意味。
按說,局勢既然已經失控,重慶政府應該全面掌握主動纔對,可是爲什麼老蔣卻任由一些對他不利的事情繼續發生呢?他剛剛被白流蘇和陳佳瑤弄得心神皆亂,雖然意識到其中有陰謀,卻無法理出頭緒。
潘媚人來得很及時,而她在這方面的能力,之前就已經得到驗證了。
十分鐘以後,潘媚人放下電文,輕聲說道:“現在重慶的局勢雖然複雜,但是也已經大致有了結果。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局勢已經被重慶當局所控制。現在關鍵就看老蔣想要通過這件事達成怎樣的目的了。順勢而下,否認和日本的和約是肯定的。我可以肯定,他們這份和約肯定沒有正式的文約,所以想要毀約會很容易。日本人之所以要這麼做,是爲了獲得足夠的時間和兵力解決華南,重慶方面則是想要獲得緩衝時間進行兵力上的調整並積蓄力量。還有一個可能,老蔣也想解決我們這根肉中刺了。
“還有一件事也可以確認,那就是汪系集團,他們這一次一定會倒臺。這是蔣爲什麼願意自降身份和國內最大的叛黨合作的原因。再就是東北軍,從電文上我們能夠分析出,重慶局勢其實早就在最高當局的控制當中了,可是他居然任由其發展下去,顯然,他是在等待一個處理東北軍的藉口。
“——自西安事變發生後,東北軍和少帥的下場其實就已經註定了,即使沒有這件事,以蔣的爲人,他也會在以後找藉口處理。從那次事變以後,東北軍已經從中央軍的小兄弟變成了敵人,這是蔣不樂意見到的。少帥就在重慶,這讓他處理東北軍變得更加的容易。只要少帥下野,東北軍勢必會羣龍無首,屆時只可能被中央軍收編。
“如果說東北軍已經是老蔣心頭的一口逆氣的話,那麼我們學兵軍就是其心頭的一根毒刺了,他連一口氣都忍不了,自然更忍不下我們這根刺了。但是,因爲和談的事情,蔣是處於被動的,我現在有點費解的是,重慶方面將會給我們找怎樣的罪名。大哥,你應該立刻發電重慶,讓木處長還有郭副司令提高警惕。重慶放面想要在廣州動手腳基本上沒有可能,他能對付我們的最好辦法,不過就是孤立、打壓,但是卻有可能危及木處長和郭副司令的生命安全……”
潘媚人侃侃而談,明秀的臉上此時充滿自信,讓歐陽雲不得不感嘆時局造化的力量。
潘媚人在這方面的天賦,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體現了,很多時候,歐陽雲念及此都有些臉紅。他也算是適應了民國社會了,混跡民國官場多年,但是卻始終無法成爲一名專業的政客。像潘媚人所說的這些,他雖然腦中有模糊的概念,卻絕對沒有如此清晰明瞭。
最高當局這一次肯定會藉機打擊反對自己的勢力,學兵軍因爲和其一貫的對立,又策劃了兵諫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肯定會受到重點照顧。只是,最高當局會採取何種手段呢?
歐陽雲和潘媚人陷入了苦思——
潘媚人的猜測,幾乎全對。就在她和歐陽雲在冥思苦想的時候,在重慶紅巖村的某幢別墅裡,最高當局和GCD的周正在談論着關於如何處理兵諫肇事者的話題。
在抗日這件事上,GCD無疑是全國各勢力派別裡面最無私的一個。雖然老蔣處處壓制他們,一度還打着“攘外必先安內”的旗號對其根據地進行圍剿,但是GCD人在老蔣最困難的時候,卻堅決的選擇了和他站在了同一陣線。
汪系親日的嘴臉是國內資深政治家們人所皆知的事情,所以當汪系的謀劃暴露以後,從大局計,GCD人毅然而然的選擇了和重慶政府站在一起粉碎汪系的陰謀。汪系作爲國民黨體系裡面的一支元老級力量,其政治能量很足,此時此刻,如果最高當局還想一意孤行獨自面對的話,他真有可能會被迫再次下野——和談的事情一旦被公開,被確認爲事實,重慶政府勢必會形成分裂,而毫無疑問的是,蔣將處於極被動的局面,甚至有可能背上漢奸之名。
GCD方面原先提出的解決方案,是將和談這口大黑鍋砸到汪系的頭上。屆時,以學生遊行、工人罷工等活動造成事實,迫使汪系主力辭職、道歉,而重慶政府則可以作爲審判方將這些人控制起來。而因爲GCD在揭露汪系叛國嘴臉上有大功,將分享現政府一部分軍政權力。
老蔣不幹,他直言不諱的說道:“我願意答應貴黨的一些條件,但是策劃江北大橋兵變的當事人必須得到處理。張漢卿還有歐陽雲作爲這次事件的主要策劃者,必須下野出國。我爲什麼要和日本人和談,我是被逼無奈啊。本來大好的抗戰局勢,爲什麼搞成今天這個樣子,還不是因爲一些人軍閥思想濃重,只想着壯大自己的實力,不考慮國家、民族的安危,結果日本人得以肆意集合隊伍攻我薄弱,這才造成了華北和華中的大潰敗。政府的實力得不到加強,這對於今後的抗日時極爲不利的,我現在必須統合全國的力量做出最合理的分配。如果我沒有這個權力,那就只能先韜光養晦積蓄實力了——”
蔣說出這樣的話,其實就是在耍無賴了。
周和他共事過,清楚他這副嘴臉,無奈說道:“東北軍的事情我不清楚,不過學兵軍方面,想要讓歐陽雲下野只怕沒有可能。”
“那就必須嚴懲肇事者,郭彪和木劍蝶都必須上軍事法庭。娘希匹,國家已經衰弱到這個樣子了,這些人居然還只想着搞內耗,這種人不嚴懲的話,政府的威信何在,我以後還這麼統帥全國的軍民一致抗日?”
郭彪和木劍蝶都是歐陽雲的心腹大將,周知道如果這兩個人一旦被處理的話,那就意味着中央政府和學兵軍從此決裂了。屆時,即使重慶政府想要放低姿態,學兵軍卻也絕對沒有可能就此當沒有這回事。試想,如果歐陽雲不爲他們出頭,不有所表示的話,那他還能像從前那樣讓麾下盡忠嗎?不可能。老蔣應該就是看中這一點,所以纔想要嚴懲郭木二人的吧。學兵軍是目前抗日戰場上不可或缺的一支力量哪,周絕對不願意看到它和中央政府反目,他據理力爭道:“可是他們之所以策劃兵變,正是因爲和談這件事哪!”
和談本來是老蔣的軟肋,不過現在,卻成了他的底牌了。他提到和談,老蔣語氣更壯了:“和談,和日本人和談的是汪兆銘他們,關我何事?關中央政府何事?可是,他們發動兵變的對象是誰?是汪兆銘嗎?不是,他們的槍口對準的是我,是重慶政府!”
將和談這口大黑鍋讓汪系來背,這是周剛剛提出來的,他沒想到老蔣居然就此當真了,不禁對其無賴的嘴臉哭笑不得。對付這種人,他知道講道理肯定是行不通的,不禁慶幸自己有了周密的部署,遂決定再讓一步,說道:“東北軍發動兵變究竟是爲了什麼,這還有待調查,現在說這些是不是太早了?當前最關鍵的,還是想辦法在即將召開的黨代會上制止汪系等人的圖謀吧!”
蔣心中已經打定主意,一定要將郭木二人“繩之以法”,以打擊歐陽雲在學兵軍中的威信。他也知道在這件事上是無法說服周的,遂說道:“這是最重要的事情,當然要放在第一位來解決。請放心好了,這件事我已經有了具體的佈置。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他們已經放出去的謠言,粉碎他們的謠言,制止他們陰謀賣國,這事就只能拜託你們了。”
周最擔心的還是汪系可能上臺的事情,聽他如此說,心中大定,說道:“這本來就是我們約定好的,請放心好了,重慶乃至全國都不會出現這樣的謠言的。不過,學兵軍方面,我覺得還是應該既往不咎爲善。這樣一來既可以體現你委員長的大度,也能防止學兵軍控制的媒體站到汪系的立場上。”
蔣不置可否,心中卻在冷笑:娘西皮,老子會在乎學兵軍的媒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