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衝鋒號吹響,霸王旅的掌旗兵一躍而起,張開了戰旗。“兄弟們!衝啊!”霸王旅的軍官們高聲喊着,向日軍陣列擠壓過去。
近三千身着黃綠色迷彩作戰服的霸王旅將士從麥田裡站了起來,他們奮勇殺上大路,遠遠望去,黃綠色的麥田裡忽然流水一樣被趟出了船行的軌跡。
樹林裡指揮戰鬥的27師軍官是一個叫馬一鳴的團長。衝鋒號吹響,馬一鳴揮槍喊道:“兄弟們,跟我衝啊!我們要活捉瀨谷啓!”
“活捉瀨谷啓”的口號顯然深得人心而且富有感染力,先是樹林的27師埋伏官兵齊聲呼喊,緊跟着霸王旅的學兵們也大聲呼喊起來,氣勢之雄壯,讓日軍不知道四周埋伏了多少敵人。
中國軍隊三面出擊,瀨谷支隊措不及防,前隊登時損失慘重,先鋒大隊千餘人最少折了一半。瀨谷啓喝開趴在身上的幾個僚屬,擡起頭來觀察了一下戰場,認出了從麥田裡衝上來的是學兵軍,不禁恨得咬牙切齒。瀨谷啓中文學得不錯,聽見中國士兵竟然想活捉自己,氣得不禁渾身顫抖——“愚蠢的支那豬,既然你們找死,待會我要讓你們後悔來到這個世上!”他恨恨的說道,咬牙切齒的下達撤退的命令。
日軍不戰而逃,使得伏擊部隊的士氣更加高昂。黃樵鬆眼見大路兩邊的伏擊部隊已經衝上馬路和日軍展開了殊死搏殺,而日軍主力不戰而退,他怕本師主力部隊進入戰場發生擁擠反而影響伏擊不對殲敵,遂下令暫停追擊。
“瀨谷啓跑了?”劉書榮看着日軍主力飛快的撤離戰場,不禁感到非常遺憾。
“瀨谷啓跑了,兄弟們!殺啊!”劉書榮的自言自語被身邊的戰士聽到,立刻被賦予了特別的意思,這樣的口號一喊出來,伏擊方士氣更加旺盛,被圍住的鬼子則心肝皆裂,不自覺間手腳便軟上了三分。
“支隊長閣下,爲什麼要撤退?!”瀨谷啓的撤退命令讓不少鬼子產生了強烈的不滿,幾個佐級軍官圍住他追問道。
瀨谷啓冷冷的瞪了他們一眼,喝道:“怎麼?你們質疑我的命令嗎?”
“不,不,可是閣下,突前的秋野大隊……”
瀨谷啓沒有理睬他們,待部隊撤出去一千米左右,他沉聲喝道:“池田君,傳我的命令,發射毒氣彈!”
“哈依!”池田逢左奔向了瀨谷支隊獲贈自磯谷廉介的那門山炮。
那些將佐們則怔住了,有人問道:“閣下,您要使用毒氣彈嗎?”
“是。有什麼不妥嗎?”
“那裡還有皇軍士兵——”
“那又如何?他們爲了天皇陛下的偉業而獻身,靈魂找到歸宿,這不是好事嗎?”
撤離的日軍在千米外構建防線,這讓劉書榮隱隱的覺出了不安。此時他已經和黃樵鬆站到了一起,他說道:“小鬼子想幹什麼?”
黃樵鬆看着他,問:“你之前說瀨谷支隊沒有炮兵?”
“是。”
劉書榮話才說完,忽然空的一聲響,他的臉色登時就變了。須臾,他又怔住了,看着黃樵鬆說:“日本人只有一門炮?”
黃樵鬆也感到不解,從發炮聲來看,日軍確是只有一門炮,那麼這個瀨谷啓之前的撤退有什麼意義呢?難道他未戰先怯了,現在只是想守住?
幾分鐘以後,他得知了答案。第一枚炮彈打在了雙方白刃戰進行得最激烈的地方,爆炸聲雖然甚微,可是隨後冒出的黃色煙霧卻立刻將那裡交戰雙方士兵全部放倒了。
學兵軍軍校課程裡有專門的針對生化武器的課程,劉書榮立刻醒悟過來,他看見戰士們蜷縮在地上,有的人雙手使勁的抓撓着喉嚨,駭然色變,驚呼道:“毒氣彈!是毒氣彈!快,撤退,讓大家撤退。其他人,趕緊戴上防毒面具。”
“日本人敢用毒氣彈!”黃樵鬆瞪大了眼睛。
“狗日的小鬼子!”“我CTN!”“卑鄙的倭寇!”……兩人的身邊,罵聲一片。而所有人看見黃色煙霧中士兵們的慘象,第一反應就是心理面升騰起一股涼氣。
不僅是中國軍隊方面,瀨谷支隊那邊的鬼子看見戰場上的這一幕,除了極少數人表現得極其瘋狂,大聲喊好,大多數人都是噤若寒蟬、膽戰心驚,生怕自己有一天也會遭到這樣的待遇。
“轟!”毒氣彈還在爆炸着,儘管劉書榮和黃樵鬆及時的下達了撤退命令,但是伏擊部隊還是遭到了沉重的打擊。其中,霸王旅當場就倒下了七百餘人,另外還有五百餘人不同程度的受傷。
“哦呵,哦呵……”不少戰士情不自禁的咳嗽着,因爲缺氧臉漲得通紅,他們雙手使勁抓撓着自己的喉嚨,心裡面極度渴望能從那裡打開一個缺口,好讓新鮮的空氣透進去——日軍亦然,此時此刻,他們成了同樣的受害者,已經顧不得殺敵了。
芥子氣最惡毒的地方,除了吸入高濃度的堵塞呼吸道引起窒息而立即憋死以外,不會立即致人死亡。但是,因爲皮膚糜爛還有呼吸道以及眼角膜受傷,這種活着卻比死亡更加可怕。因爲以目前的醫術水平,芥子氣中毒根本沒辦法進行搶救。
眼見着越來越多的戰士因爲吸入芥子氣而受傷,劉書榮急得睚眥欲裂,他大聲喊着:“撤啊!快撤,跑回來!”實在太着急,他直接跑向了戰場。
“快拉住他!劉旅長,你去了也於事無補的,兄弟們,現在只能撤了!”黃樵鬆畢竟比劉書榮見識多,他權衡利弊後,建議道。
撤退的命令傳到戰場上,戰士們看着不遠處在痛苦掙扎着的戰友、兄弟,含淚離開了戰場。
“這,哦呵,這是芥子氣,哦呵,兄弟們,哦呵,反正是死,我,哦呵,我們衝一下——”顧常有雖然戴上了防毒面具,但是之前吸入的毒氣已經嚴重的損害了他的呼吸道,使得他現在連說話都很困難。
顧常有是霸王旅三團團長,此時也成了這幫中了芥子氣的受傷戰士們的主心骨。
除了因爲吸入過量毒氣而立刻失去行動能力或者直接死亡了的,有三百人多人跑出芥子氣籠罩區域以後,因爲受傷較重,他們放棄了逃生,決定硬憾對面嚴陣以待的鬼子大部隊,以莊嚴的死去。
“拼了!”能說話的,立刻出生附和,已經開不了口的,他們點着頭,將仇恨的目光朝對面的鬼子看過去,心中打定主意: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拼了!
沒有衝鋒號,也沒有振奮人心的喊殺聲,三百餘戰士,其中包括五十餘27師伏擊部隊的官兵,他們脫離芥子氣的籠罩以後,沒有撤回大部隊,而是毅然決然的向日軍發起了衝鋒!
“放開我,放開我!我回去怎麼向黃師長他們交代啊?!”劉書榮被兩個戰士架着撤離戰場,他看着那三百多條義無反顧的背影,掙扎着留下了眼淚。黃樵鬆理解他的苦衷,他只是臨時指揮霸王旅而已,霸王旅損失過大的話,他回去確實不太好交代。
這一仗,打得窩囊啊!
瀨谷啓,夠狠!
葛增福和周泰看着那三百多個兄弟衝向了日軍陣列,兩個人整理了一下服裝,立正,莊重的舉手敬禮。三八大蓋還有九二式重機槍的槍聲響起,間或夾雜着幾聲爆炸聲,三百多條漢子不時有人山樣的倒下,兩個人看着看着,眼中不禁都流下了熱淚。
“送戰友,踏征程……”很自然的,葛增福唱起了《駝鈴》這首歌曲,而遠處,戰友們的身影正變得模糊起來。
黃樹林一戰,以三百壯士的慨然赴死而告終,雖然他們最後殺傷的日軍有限,但是他們那高大的背影已經深深的映入了中國抗日史的書頁中。磯谷廉介和瀨谷啓決然想不到,他們濫用毒氣彈給日本帶來了怎樣的惡果。而對佛理有所研究的瀨谷啓,此時也忘記了惡有惡報、善有善報這句話。
消息傳到銅山,李宗仁和白崇禧脫帽致哀,並親自擬文向武漢行轅爲壯士們請功;消息傳到廣州,歐陽云爲此在辦公室裡靜坐了足足三個小時,而當他站起來以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研發所簽發命令,讓侯德榜組織人手開發生化武器。然後又下令,爲了向黃樹林戰死的英雄們表示最高的敬意和哀悼,閩越瓊全境所有人等帶孝致哀三日。
隨後在第二天的《任丘時報》和《廣州日報》以及《學兵報》的醒目位置,出現了他親自撰寫的文章,第一次公開稱學兵軍將不惜一切代價不惜一切手段對付日軍。
而在臺兒莊戰役進行到7月中旬將要結束的時候,學一師和山地師用實際行動證明,歐陽雲是有能力放出這樣的狠話的。最後的幾場戰鬥,學兵軍動用了包括芥子氣在內的三種毒氣彈,其中最厲害的一種能夠瞬間致人死亡,這直接導致了日軍在臺兒莊攻略的失敗,從而將徐州決戰往後足足拖延了三個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