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以後。
9月的一天,廣東番禺的一座軍營裡,歐陽雲在李鐵書還有李漢魂、楚天歌、吉星文等人的陪同下,正在觀看一場訓練成果彙報表演,忽然,剛剛被某個參謀喊到一邊的白流蘇急匆匆的走了回來。她臉色非常不好,走到歐陽雲身後,探頭在他耳邊道:“歐陽,任丘油田被日本人找到了。”
“什麼?!”歐陽雲大驚,回頭驚呼道。
其他人被這一聲驚到,紛紛側過頭來看他。
他掃了衆人一眼,面色沉重,道:“任丘油田被日本人發現了。”
衆人裡,源於歐陽雲在任丘時的所作所爲,只有楚天歌等一幫學兵軍老人知道石油對於日本人的重要性。而李漢魂等人,甚至都不知道任丘油田的存在。
日軍是八月中旬佔領的河北全境。華北的戰局,並沒有因爲張自忠和57軍的提前崛起而有所改變,不同的是,張自忠沒有留守北京,57軍也沒有打沒。張自忠率領57軍撤離華北,乃是屬於戰略撤退。
華北有關學兵軍的一切,除了任丘油田地下工廠是被徹底封死以外,其它的廠礦,能搬的都搬了,不能搬的則都被徹底破壞。撤到廣東以後,歐陽雲甦醒過來不久,就開始擔心任丘油田的命運,因爲,他太清楚,在中國發現油田對於第二次世界大戰意味着什麼了。
日軍出兵東南亞,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爲了石油、橡膠等戰略物資。如果不是因爲這點,雖然因爲野心日本人遲早也會進攻東南亞,進入美英的傳統勢力圈,但是,這一時間肯定不會像原來的時空中演繹的那樣快。
在番禺的這座軍營裡進行彙報表演的,是經過整編的學四軍、遊擊學一軍還有新編成的學五軍。
烏江大戰之後,日軍元氣大傷,且兵力分散,沒能再對學兵軍的撤離造成太大的困擾。而讓歐陽雲驚喜的是,黃葉還有郭玉成兩個人出色發揮,利用手中僅有的兩千正規軍,愣是將五萬民夫組成的炮灰部隊帶出來兩萬餘人。正是有了這兩萬餘青壯,又有江蘇保安一師還有二十六師、一四五師這樣的底子,他才順利的組建了學五軍。至於學四軍,則是在原有的閩系軍隊基礎上,通過在閩粵兩地徵補兵源,使下屬的三個師悉數達到了學兵軍甲種師的規模。楚天歌身爲遊擊學一軍司令,原本只是個空架子司令,這一次,歐陽雲也爲其將空額全部補滿,並且將由霸王山黃海福那幫手下爲底子組建的山地師交給他指揮。
經過兩個月的整編訓練,學四軍、學五軍還有遊擊學一軍都已經初具戰力,今天的彙報表演,算是歐陽雲對他們這一階段訓練成果的檢驗。
此時,彙報表演才進行到一半,不過,歐陽雲已經沒有心思再看下去了。他對衆人說:“你們繼續在這裡盯着,我先回廣州了。”
楚天歌:“我也去吧。”
“好!”
兩個人隨即離開,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李漢魂小聲問李鐵書:“看司令的臉色,這件事情很嚴重嗎?”
李鐵書沉重的點點頭,低聲回道:“日本是個島國,缺少戰略資源,現時段,日本人所需石油都是從歐美等國家買進。任丘油田本來是在司令的組織下開發出來的,當初是爲了發展機械化部隊還有空軍,現在看來,卻好像爲日本人做了嫁衣。”
聽他這麼說,李漢魂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華北已經完全被日本人佔領,任丘的位置又緊靠天津,距離閻錫山等人的地盤較遠。任丘油田這麼重要,小鬼子一定會派重兵把守,短時間之內,怕是難有什麼好的解決之策。”
李鐵書嘆了口氣,抑鬱道:“任丘油田的規模不小,據司令講,就日本現在的需求,供應個幾十年完全不成問題。結局了燃料的問題,日本人勢必會大力發展海軍、空軍,對我們經營閩粵可不是好兆頭哪!”
烏江大戰之前,日軍就已經通過浙江向福建頻頻滲透,最近,駐江浙的部隊更是有大規模的調動,在閩粵沿海,甚至經常能看見日軍的軍艦,這讓學兵軍高層都聞到了硝煙的味道。學兵軍是日本人的心頭大患,在華北時就曾經讓其“華北高度自治方案”流產,更在二次長城戰役中,幾乎以一己之力挽狂瀾於不倒;來到閩粵,又出兵江浙,於江陰要塞、南京、烏江三大戰役中重創日軍,讓其所謂三個月滅亡中國的狂妄設想變成了一個笑話。可以說,學兵軍現在就是一枚卡在日軍喉嚨口的刺,已經讓日本人忍無可忍了。由此,歐陽雲不得不擔心,歷史的進程有可能偏離原來那個時空的軌道,日本人會優先考慮閩粵攻略。
這也是他如此着急整編軍隊的主要原因。
在回廣州的路上,歐陽雲讓白流蘇通過步話機聯繫潘媚人,讓她立刻通知郭彪、鐵林飛還有木劍蝶三人,兩個半小時以後,自己將在司令部接見他們。
兩個半小時以後,歐陽雲趕回司令部,剛剛下車,潘媚人就迎了上來,道:“總司令,郭司令、鐵司令還有木主任已經在三號會議室等您了。”
歐陽雲點點頭,對劉奎說:“讓流蘇跟着就行了,你們都回去休息吧,這幾天累着大家了。”
劉奎點點頭,集合隨行警衛部隊,讓他們先回去營地。他將值班的警衛連長叫過來囑咐了兩句,然後也自行離去。
歐陽雲大步邁進司令部,潘媚人等他進入大樓,將白流蘇拉到一邊說:“小妹,你那招沒用啊,那個高橋良子臉皮忒厚,不但沒有收斂,反而更加變本加厲了,最近這幾天,每天都來兩三次。”
高橋良子是“日本人反戰聯盟”派駐廣州的首席代表,也是該聯盟著名領袖高橋宏的女兒。反戰聯盟作爲日本著名的民間反戰組織,在抗日戰爭還沒有全面爆發的時候就來到中國活動,其總部一直緊跟國民中央,算是屬於中央政府直接負責和管轄。但是就在南京會戰爆發不久,這個從蘇聯學成畢業的高橋良子來到中國以後,卻沒有秉承他父親的遺志去反戰聯盟的總部,而是帶着助手來到了廣州。
據高橋良子自己講,她之所以這麼做有兩個原因。一是想在廣州建立一個分部,另外一點,卻是因爲被歐陽雲的個人魅力所折服,想要幫助學兵軍做點事情。本來這也沒有什麼,但是因爲她在學兵軍高層接觸的時候屢屢將後面那句話掛在嘴上,而且動輒就來學兵軍司令部打聽歐陽雲的消息,加上本人又長得很有賣相,這便引起了潘媚人還有白流蘇的高度警惕。女人的第六感覺,讓她們覺得,高橋良子這麼做絕對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這個日本女人不會看上自家男人了吧?所以,就在歐陽雲回到廣州不久,白流蘇和潘媚人便開始商量着要怎樣打消這個日本女人的不良居心。就在前幾天,白流蘇甚至拿出以前混江湖時的手段,專門找日本女人談話,請她注意自己的言談舉止,並鄭重警告她:歐陽雲已經名草有主,讓她離他遠點。
不過現在看來,兩個女人做了這許多,卻似乎什麼效果也沒有。這不,今天早上,高橋良子便來了兩次,逮住個人就問:你們的總司令怎麼還沒回來?
白流蘇聽了潘媚人的話,知道自己上次的扮相沒有成功,咬牙道:“這個女人真是太不要臉了,哼,看來還要採取更加激烈的手段才行。”
她這麼一說,潘媚人倒有點害怕了,說:“小妹,什麼更加激烈的手段哪,你,你可不要做傻事。”
白流蘇想了想,也不知道想起什麼好笑的主意,“噗嗤”一聲笑了,說道:“二姐,你放心好啦,我不會做傻事的。我呀,其實是想做揀好事。”
“嗯?做好事?”潘媚人眨巴着眼睛,有點不解的看着她。
白流蘇看了看四周,確定四周沒有人注意到她們,湊到她耳邊小聲的嘀嘀咕咕起來。說着話,她的臉上露出了狡黠的詭笑。
潘媚人偏轉頭聽着,臉上也漸漸露出了會意的笑容。
潘媚人和白流蘇在司令部大樓外的走廊上嘀嘀咕咕了老半天,雙雙面帶笑容的走向了三號會議室。此刻,番禺的一座軍營裡,正在組織本團排長以上軍官進行問話學習的劉哲良忽然突兀的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在這次整編中,劉哲良被歐陽雲下放到學五軍學十三師擔任了學三十八旅的旅長。而他怎麼也沒想到的是,自己遠離了司令部的圈子,他的兩位大嫂卻沒有忘記他,這不,開始張羅他的婚事了。旅長這個噴嚏打得響亮,打亂了會議室裡的學習氣氛,本來正認真聽講的一衆官兵們紛紛擡起頭來,以一種古怪的眼神看着正拿着書本的旅座。
劉哲良還不太習慣目前的身份,看見大家用這樣的眼神看着自己,稍微有些尷尬,頓了頓笑道:“可能昨天感冒了。好了,大家休息一會吧。”
“哦!”不少人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
學三十八旅的官兵,大多數都來自原江蘇保安一師和那兩萬餘壯丁,其中大多數人都是文盲,所以劉哲良纔在規定訓練項目以外又開設了這一門文化課,卻沒想到,那些在訓練場上生龍活虎的漢子,進了課堂卻都變成了莊稼地裡的老黃牛。姿態倒是放得蠻低的,可惜領悟力太差,往往一個專業術語都要他解釋半天,這段時間,可把他折騰壞了。教書的人累,學的人也不輕鬆,這也就難怪他一提休息,下面的大老爺們就歡呼聲一片了。
直到此時,劉哲良才知道,原來帶兵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