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敢闖找郭彪借人的時候,特別提到了山地作戰所需要的技能要求。 所以郭彪借給他的幾個人,在攀援方面都是行家裡手,其中有個叫蔣彩玉的,更是太行山裡採靈芝出身的,據其自稱,七歲開始便玩山了,而十二歲便能憑藉一己之力攀爬高達三百餘米的赤佬峰。赤佬峰是著名的靈芝山,與之齊名的則是其陡峭的程度。
原來,於昌猴覺得,就自己的攀爬水平來說,已經算得上萬中無一了。然,見識過蔣彩玉等人的攀山英姿之後,他才意識到,原來和狼牙的這些變態相比,自己只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幼兒。
差距首先體現在道具上,這方面,於昌猴倒沒覺得有什麼丟臉。但是,當看見狼牙的六個人分成兩組真正像猴子一樣在幾乎呈直角的山壁上直上直下的時候,他意識到真正的實力差距在哪裡了。首先就是力量和體力的差別,再就是力量的細膩程度。狼牙的六個人手上都戴着專門的手套,這種手套只包住手掌還有五指後端,並不影響手的靈活性。觀看狼牙的人爬山,心臟的承受能力必須足夠的強,因爲,正常情況下,他們都是憑藉着十指的力量,有時候甚至是單手五指抓住山壁上凸出的一塊,然後便將身體硬拉了上去。看着他們的身體掛在手上,甚至微微隨風盪漾,這種感官上帶來的刺激感受,讓於昌猴有口乾舌燥的感覺。和慈母峰相對應的山壁,高約八百米左右,其中只有二百米屬於比較難攀登的,因爲這部分山壁完全呈垂直上下,只能憑藉着山體裂縫或者一些小突起進行攀援。
當費承清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趕到棧橋那裡的時候,蔣彩玉爲首的狼牙支援小隊已經上到離暗堡所在平面不過三米左右的距離。最後這段山壁,因爲被土匪們清理過,光溜溜的毫無作力之處,所以很費了蔣彩玉他們一段時間,他們用多功能匕首當作鐵釺插入山體,這才得以緩緩上行,便是這段不過十米左右距離的山體,花費了他們足足一刻鐘左右。
眼見着勝利在望,上面忽然傳來了人聲。
“旅座,您怎麼來了。”兩個暗堡中,換上了費承清手下的一個排,該排排長看見旅長大人駕臨,立刻迎了出來。
“對面有沒有什麼情況?”費承清拿起望遠鏡朝對面看去,沒發現一絲一毫的異常,他隨口問道。
“呵呵,對面鬼影都沒有一個啦。旅座,學兵軍的人也不是呆子吧,想從這裡過來,嘿嘿,那和送死沒什麼差別哪。您瞧好了,我們六挺輕機槍形成的交叉火力,別說通過途徑只有這米把寬的棧橋,便是山道,他們也過不來哪!”
話聽起來沒錯,但是費承清就是覺得不放心。朝前走了幾步,臨近懸崖,他朝下看了一眼,只覺得頭暈目眩,後退幾步自己先笑了,道:“看來我是杞人憂天了,這樣的絕境,誰能爬得上來。”
排長在一邊附和道:“那是,除非他們長上翅膀從天而降,不然的話,嘿嘿,想打此處過,留下性命來。”
這個排長倒是能說會道,費承清不禁多看了他兩眼,問道:“你叫啥名來着,怎麼已經沒見過你啊!”
“旅座您老人家多忙哪,我剛提的排長,您老人家自然不認識了,我叫郭凱子。”
“郭凱子,不錯,我記住你了,這次要是能勝利,我記你一功!”
郭凱子聽得大喜,嘴巴都咧開了,道:“那謝謝旅座了。”
上面幾個人的對話,一字不落的進入了蔣彩玉等人的耳朵。幾個人雙手都用上了,沒法比劃手勢,取得默契便只能通過眼睛和嘴巴了。蔣彩玉朝自己咧巴咧巴嘴巴,又朝上面眨巴眨巴眼睛,其他人點點頭,忽然的,蔣彩玉雙手一用勁,雙腳在山壁上一蹬,整個人便騰空而起,拔高兩米有餘。他這招使得極險,因爲一旦達不到平地的高度,雙手搭不住費承清等人立足的平面,那不管他天大的本事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落下去了。與蔣彩玉一起行動的還有一個叫汪白更的戰士。他距離費承清的位置有點遠,而且那裡正好凸出來一塊,所以,幾乎同時,他和蔣彩玉一般無二的雙手搭住了山石,同時在上升的過程中,在插在山體的匕首上一借力,雙手同時使勁,整個人便翻了上去。
於昌猴作爲領路人,又是李敢闖的心腹嫡系,按說應該衝在最前面的,奈何,儘管憋足了心氣,卻依舊難望蔣彩玉等人的項背,當狼牙兩個小組六個人已經潛伏到暗堡下面的時候,他按照蔣彩玉的建議,正趴在距離暗堡大約兩百米的一個石臺上,用帶瞄準鏡的狙擊步槍瞄準着平臺。便通過這倍率爲二十的瞄準鏡,於昌猴將蔣彩玉等人的精彩上崖表現盡收眼底。
費承清此時距離崖口的距離只有區區的五米,這樣的距離,讓他能夠極清晰的聽見來自身後的異響。
郭凱子正對着懸崖,所以他獲得最直觀的印象,他先是驚得差點丟掉下巴,緊接着便去掏槍。但卻已經遲了——蔣彩玉的動作何其迅速,雙腳還沒有露出懸崖,右手已經掏出了手槍,而等費承清轉過身來,便看見面前半蹲着一人,而他的右手赫然正舉着一支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着的正是他的胸膛。
“旅座,小心!”此時,郭凱子等人才馬後炮似的大喊出聲。
蔣彩玉是第一個上來的,緊接着,汪白更也上來了,他往後一退,背靠在暗堡上,直接端起衝鋒槍對着衆人。
蔣彩玉的臉上塗着油彩,這讓費承清等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從他那不帶任何色彩的低喝聲裡,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蔣彩玉快速的換了兩口氣,然後說:“子彈不長眼睛,諸位,你們被俘了!”
費承清有些不甘心:“你們是學兵軍?!”
“是。”
“狼牙?!”
經過天津大捷、二次長城抗戰,狼牙的名字已經響徹全國。在有些版本的傳說中,狼牙的每個人不是被神話就是被獸化了,最不靠譜的一個版本里,大隊長郭彪更是獠牙黥面,乃是曹操麾下典韋那個“古之惡來”的化身。
生擒敵人的最高長官,而且是一個旅長,對於於昌猴來說是可想而不可求的事情。但是,對於蔣彩玉等人來說,他們卻好像僅僅逮住了一個小兵辣子似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激動之色。這讓成爲他們俘虜的費承清也感到很沒面子,心說自己畢竟是個旅長呢,這些學兵軍的小兵怎麼就沒有一點激動呢?
如果沒有區壽年之前的一番囑咐,費承清是不會這麼配合的。而正因爲已經得知了這次戰鬥的底線,意識到自己手下甚至自己,任何一個人的犧牲都是毫無價值的,所以,當蔣彩玉喝令他“繳槍不殺”的時候,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舉起了雙手,讓郭凱子等人看得分外的鬱悶。郭凱子認爲,對方纔不過七個人,而他們這裡卻有將近五十餘人,是完全有可能反突襲成功的。不過,他這樣的想法僅僅保持了幾分鐘便被現實殘酷的抹殺了。一個名叫黃得標的班長,因爲當時正在某處三急,所以,當蔣彩玉等人押着衆俘虜往指揮部去的時候,自認爲逮到機會的他躲在某處朝蔣彩玉打了黑槍。
五十多米的距離,蔣彩玉事先又毫無察覺,按說黃得標不會失手,畢竟,他也是郭凱子這個排裡有數的幾個“神槍手”之一。但是結果卻讓所有人包括費承清都嚇了一大跳——蔣彩玉就好像身後也長了眼睛似的,槍聲一響,他竟然奇蹟般的身子一個閃動,然後那枚子彈便擦着他的身子飛過,下一秒,他右手一甩,“啪”的一聲槍響,黃得標抱着肚子滾出了藏身的草叢,而他也成了這一仗中唯一的受重傷者,差點就丟了小命。
費承清本來還想着怎樣都要讓兄弟們反抗一下,以示自己這支隊伍還是支可戰之兵的,發生了這件事情之後,他不敢抱有這種僥倖想法,立刻大聲喝令所有人繳械投降,並且將區壽年的名字搬了出來,稱這乃是師座的命令——根據學兵軍和中央政府達成的協議,他們已經被編入學兵軍了——大家以後都是自己人了,自家兄弟,自然不能互相殘殺。
他這話與其是說給手下兄弟聽的,還不如說是說給蔣彩玉等人聽的。因爲發生了拿起打黑槍事件之後,他發現那幾個學兵軍的戰士目光變得狠厲了許多——他清楚,但凡能戰之兵都有自身特有的傲氣,不客氣的說,甚至有草菅人命的權力,他真擔心手下兄弟把這幾個殺神惹火了,結果反而惹禍上身。
“意外,絕對的意外,我們就是想看看能把小日本打敗的軍隊究竟是什麼水平——長見識了,這回是真的長見識了,狼牙果然名不虛傳哪!”這是費承清在見到歐陽雲之後爲自己的這次行爲作出的解釋。,而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