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事件的發展真可謂一波三折,大刀瞬間變成了任丘公敵,至於真正的敵人——在常樑宇心中,孫金泉爲首的晉綏軍一直都是最大的隱患。他不會忘記,駐守兵工廠和電子廠的正是晉綏軍,而且,這些人正試圖將一些先進儀器和設備運走。任孫金泉說得天花亂墜,卻不能掩飾他們這次任丘之行的真正目的。
隨着是時間的推移,任丘民衆越聚越多,大刀的那一百餘人,很快就有被吞噬的可能。幫葛存勇他們一把嗎?可是,軍部大樓還隱藏着不安定因素,如果突擊隊此時攪進去,那短時間肯定無法脫身,再想分出兵力對付大樓裡的特務,可就難了。
常樑宇正在猶豫,東南方向的一條大街上,民衆朝兩邊分開了,一彪身着學兵軍軍服的人擁着一個穿着長袍、戴着禮貌的人走了過來。
竟然是姜樹人。
常樑宇高興得直搓手:“太好了。”現在這樣的亂局,唯有學兵軍高層的出現方可能化解。姜樹人作爲學兵軍行政上的二把手、學兵軍政策的實際執行者,在民間享有盛望,有他出面,任丘民衆應該能夠接受調解。這個時候,突擊隊需要做的,就是幫忙穩定住局勢,防止一些居心叵測的人破壞當前的大好形勢。他朝下面招招手,讓幾個人立刻前往軍部大樓,特別關照他們小心大樓裡面隱藏的敵人,同時關照他們,關鍵時候,務必要護得張鎮的生命安全。
在傅彪的帶領下,突擊隊四個人擠進人羣,朝大樓擠去。常樑宇讓屋頂上的其他兩人繼續密切關注大樓,自己跳了下去,迎向了姜樹人。
姜樹人帶着一個營的鯉魚島守軍回到任丘,正是爲了兵工廠等關鍵廠礦企業裡的設備和人員。在和郭彪、侯德榜他們恢復聯繫之後,得知了突擊隊的行動,他認爲炸燬那些設備實在太可惜了,不如暫時先運到鯉魚島去。然而等他們趕到兵工廠,才知道晚了一步。城裡的戰鬥,他們還在路上的時候就風聞了。姜樹人以爲是突擊隊和晉綏軍、張鎮的人馬發生了激戰,到兵工廠眼見事不可爲,立刻開過來支援。
“姜總!”人實在太多了,爲了引起姜樹人的注意,常樑宇老遠的喊道。
姜樹人立刻注意到了他,“小樑!”
兩個人打上招呼,四周的任丘民衆識趣的朝兩邊讓開。昏黃的燈光下,常樑宇和姜樹人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常樑宇壓低聲音,將當前局勢詮釋清楚了,然後說:“我覺得目前還是應該幫大刀保住張鎮,聯合大刀防止晉綏軍耍手段。”
姜樹人稍微沉思一番,點了點頭說:“我來。”
常樑宇和鯉魚島帶隊的營長張旭打過招呼,低聲說:“目前大樓前的局勢太複雜,必須保證姜總的絕對安全,就讓我客竄一下貼身保鏢。”
張旭點點頭:“交給你,我放心。”
兩個人相視一笑,常樑宇緊走兩步,緊緊的跟在了姜樹人的右側。
孫金泉沒見過姜樹人,但是來之前被閻老西特別關照過,稱如果有可能的話,姜樹人、範旭東還有猶太人波恩都儘量拉攏。當姜樹人走到距離他大約十幾米的地方,自報家門,後者“啊喲”一聲,急急的迎了下來,大聲道:“您就是人稱學兵軍智多星的姜總啊,真是久仰大名了,在下156師師長孫金泉。”說完,敬了記軍禮,伸出了雙手。
張鎮悠悠的醒了過來——失敗似乎是早就預料到的,不然這段時間他也不會心神不屬,不過,卻沒有想到來得這麼快,而且輸得這麼徹底。悔不當初嗎?當初既然踏出了這一步,其實就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現在,他的心情反而平靜下來,好像原先的野心及其它諸種情緒隨着那幾口心血完全吐出來了。
軍部大樓前有完善的照明設施,即使在這動盪的季節,大樓前的廣場上依舊亮如白晝。大樓造得相當的氣派,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是,這裡已經成了學兵軍權力中樞的象徵。以前,這裡見證了張鎮的驕傲。現在,卻成了他羞恥的見證地。不過幾天不見,姜樹人變瘦了,想來是因爲事變的原因吧?葛存勇和房良兩個人站在他的左右,他們看着他,一副關切的神色。葛存勇問:“副軍座,您醒了?”房良:“姜總長來了,您是不是見見他。”
對於姜樹人,孫金泉表現得相當的友好、謙恭、有禮。姜樹人這個在學兵軍中書生氣很重的官僚,接下來卻表現得相當的無禮。他直直的看着對方,大聲問:“孫師長,貴部的防地乃晉綏一帶,請問怎麼會出現在我們任丘呢?而且據說,貴部還強行佔領了我們學兵軍下屬的兵工廠等關鍵產業——”不給孫金泉說話的機會,他繼續道:“我們剛從兵工廠過來,發現裡面的設備竟然全部被炸燬了,而且,工廠工人死傷了不少。另外,前來的路上我聽任丘老百姓說,這幾日有不少人都死在貴軍手上,我想請問——貴軍來任丘真如你們宣傳的那樣,是來打鬼子的嗎?可是?鬼子已經被我軍主力趕到了長城八卦隘一線,貴軍爲什麼不直接開赴戰場,反而在這後方長久逗留呢?孫師長,不會是貴軍另有所圖吧?恩?”他眉眼一開一合,眼神變得凌厲起來:“難道說,貴軍想趁我軍和小鬼子打得難解難分的時候來趁火打劫?孫師長,先不說大家名義上都還屬於民國政府的軍隊,就從我們都是炎黃子孫這一點上,貴軍也不能這麼幹吧?”
只要歐陽雲在場,姜樹人很少會展現自己的口才,但這並不是因爲他的口才不如人。事實上,學兵軍體系公認的第一談判高手,正是姜樹人。說話絕不帶一個髒字,但是,並不意味着他的話就缺少殺氣。和歐陽雲天馬行空的講話方式不同,也和孫金泉、常樑宇等人的擅耍小聰明絕不一樣,姜樹人的言談建立在大義和大勢的基礎上,往往的便能殺得對方窮與招架,只能跟上他的步調走。
“不是,不是,姜總長誤會了。我們這次出山西真是想助貴軍一臂之力,至於爲什麼來任丘,其間又發生了這些事,只是受了張軍長的委託……”
孫金泉話沒說完,姜樹人已經抓住了話柄,裝作很訝異的看了張鎮一眼,他問前者:“受了張軍長的委託,是他個人的委託嗎?”
孫金泉此時已經意識到不對,稍微沉吟了下,說道:“自然不是,是學兵軍的委託。”
“哦!”姜樹人眼睛一眯:“張軍長能代表學兵軍嗎?孫師長,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學兵軍的軍長是歐陽雲嗎?”
“他現在不是不是了嗎?南京政府新任命張鎮爲你們學兵軍的軍長,歐陽雲還被定位叛逆……”
“證據呢?委任狀!逮捕令!有嗎?”
面對姜樹人的咄咄逼人,孫金泉目瞪口呆,好似這纔想起,他們這次執行的任務,還真沒有一點能夠拿得出手的證據。不過,他的腦子轉得也夠快的,很快就大聲道:“這個,應該問張軍長了,”看向張鎮,他說:“張軍長,閻主席說是你向他請援,讓我們到了任丘後一切都聽您的。你對閻主席說的那些不是編的吧?”很巧妙的將皮球踢向了張鎮。
面對孫金泉再次的“血口噴人”,張鎮沒有再像之前那麼生氣,他只是靜靜的和姜樹人對視了兩眼,分分鐘以後纔看着孫金泉說:“孫師長,你的記性還真是不好啊!才幾天之前的事,就忘得一乾二淨了?沒錯,你在任丘城外倒是拍胸脯發誓說你們這次出兵山西,是來支援我們抗日的,只是補給不夠,想請我軍給些給養。但是,我把你們放進來之後呢?哼,先不說你們如何裹挾我讓大刀投鼠忌器了,可惡的是,你們竟然還派人冒充大刀隊員,挑撥任丘人民和我軍的感情。最讓人不能忍受的是,你們竟然買通了楊天亮和劉兵郭等人,讓他們暗殺歐陽軍長!孫金泉。你們晉綏軍打日本人不行,搞兄弟部隊倒是一等一的好手,我今天早算認清你們的真面目了。”
“他媽的!”張鎮話才說了兩句,孫金泉就大罵出口——本以爲自己夠能扯的了,沒想到張鎮這小子比自己還能扯。要知道,就在剛纔,他還半死不活的一副衰樣呢。“實在是欺人太甚!”他的副官罵道,右手伸向腰間握住了槍柄。葛存勇和房良如如何會給他機會,兩個人身上雖然沒有武器,但是張鎮身上有啊。也不知道房良如何做到的,反正,張鎮的槍到了他手上,而且槍口穿過腋下,指住了孫金泉的胸口。
“他媽的!”孫金泉身邊更多的晉綏軍官兵開始痛罵,不少人更是將槍口對準了張鎮。但是投鼠忌器,卻沒人敢真的動手。
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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