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野正次做夢也不會想到，他耗費腦細胞無數想出來的一波流戰法，某一天會成爲葬送自己前程的送死戰法。沒聽到他的撤退命令，小鬼子根本就沒想到撤退，甚至都沒想到趴下進行戰術規避。於是，在歐陽雲的望遠鏡裡，小鬼子成片的前仆後繼的倒下，短短的五分鐘時間，一千多鬼子竟然倒下了三四百人，有的地方，屍體累積了起來，竟然變成了人體墳冢。“吧嗒！”他嘴上叼着的半截香菸掉落——他有些看不懂了——小鬼子瘋了嗎？
一面倒的屠殺還在繼續着。同時看到這一幕的還有吉柱良輔等幾個第九師團的高級軍官，與歐陽雲震驚得摔落香菸不同，老鬼子直接驚掉了望遠鏡。然後，他才馬後炮的想起了這個平野正次，就是那個平時經常將所謂的“一波流”掛在嘴邊的少佐。思及此，他有狠狠扇自己一巴掌的衝動。狠狠的一揮拳，他惡聲罵道：“八格！平野正次！死啦死啦的！”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聽到了吉柱良輔的咒罵，在又倒下百十人左右之後，平野中葉清醒過來。此時的他，不知不覺間，身上已經汗溼，身子顫抖着就好像六月天打起了擺子。“撤退，快撤回來，就地臥倒！八格，這些混蛋……”他無力的喊着，渾然忘記了，是自己在平時的訓練中，不允許他們臥倒的。他同時有點想不通的是，平時訓練時，八十米的距離，一個衝鋒就上去了，但是現在，快十分鐘了，這橫在雙方之間的八十米距離竟然還是八十米。
小鬼子的神經是夠堅強的，不過，從倖存者已經顯得迷茫的眼神中不難發現，戰友不停的留學死亡已經對他們的神經產生了衝擊。
也是，今天發生的這一幕，和平野少佐平時所描述的差別實在是太大了。支那人不是缺少作戰勇氣的嗎？支那人不是一擊即潰的嗎？支那人的武器，不是以老套筒居多的嗎？那現在他們手中拿着的武器又是什麼呢？貌似槍口的火焰就沒有停止過——他們不知道的是，守軍還有一大利器沒用上呢——手榴彈。八十米的距離對於手榴彈來說有點遠了，所以，學兵軍軍官學校的教員們纔會教導說：50米的距離乃是最佳阻擊距離。這個距離，也正是投擲手榴彈的最佳距離。
日軍開吃撤退了，如來時一般，潮水般退了下去，留下了一地的屍體。
徐榮芳終於鬆了一口氣，而他的副手孫剛貓腰跑了過來，請示道：“連長，下令追擊吧？”徐榮芳搖了搖頭，他指着身邊一個戰士的腰間說：“追擊，你看看兄弟們還剩多少彈藥。”
孫剛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嘴巴微張說不出話了。學兵軍普通部隊，每個戰士共配備100發子彈。而剛纔僅僅交戰了一刻鐘左右，那個戰士腰間已經只剩下一個彈匣了。瞬間打掉了將近80發子彈，孫剛不知道是該佩服那個戰士的手速呢，還是該斥責其浪費彈藥了。因爲到目前爲止，他不過打完一個半彈匣而已。
徐榮芳說：“兄弟們還是太緊張了。”他已經就近看了，除了幾個老兵，新兵們幾乎都打光了自己的子彈。這麼說來，剛纔短短的一刻鐘時間，他們這個連竟然發射了不下於10000發的子彈。雖然說學兵軍家大業大，但是也經不起這樣消耗啊。此時追上去，萬一子彈打光的話怎麼辦？拼刺刀？日軍可還有600人左右呢。而且其單兵素質遠比已方爲高，對方萬一來個回馬槍，那可是要出大笑話的。
孫剛撓撓頭，笑道：“這些龜兒子，這消耗也太狠了吧。嘿嘿，希望軍座不會關注這些小事情。”
徐榮芳朝身後的喜峰口看了看，道：“得向團座請示撤下去了。對面的小鬼子實在太瘋狂了，我真怕他們剛纔繼續不知死活的衝上來。”
“嘿嘿，也不怕，我們的手榴彈還沒動呢。”
“以這種準度，每人一個基數的手榴彈只怕也不頂用，”徐榮芳說着，看了看不遠處正在忙着給傷員包紮傷口的衛生員，朝步話員招招手說：“小劉，向團座請示，我們彈藥快完了，請求輪換。”
一連撤了下來。這短短的一輪交火，他們付出了四十幾人的傷亡，其中陣亡十七人，大多數爲炮彈所傷。而他們殲滅的敵人，則達到了恐怖的三百餘。這使得其他連隊的官兵看向徐榮芳他們的時候，一個個的都露出了尊崇的目光。
喜峰口隘口上的前線指揮部內，歐陽雲終於放下了望遠鏡。他笑着對身後衆人說：“小鬼子這一回被打慘了。不過，我怎麼覺得有點古怪啊？是這羣鬼子太傻呢還是因爲其它的原因？有這樣衝鋒的嗎？和送死差不離啊。這麼一來，我們至少多了半個小時的休整時間。一連這麼撤下來了？他們打得很好啊！”
“軍座，他們彈藥消耗太大。剛纔葛大標打來電話彙報戰況，說一連剛纔平均消耗了80發子彈。”
“八十發？就剛纔那一小會？”歐陽雲眼睛瞪大了，他憤憤的罵道：“這羣敗家子，他們這是用槍打鬼子嗎？分明是用錢砸鬼子！我靠了！那個徐榮芳，我本來要重重獎賞的，哼，現在得重新考慮一下。要是縱容這種風氣下去，我們學兵軍總有一天要鬧出有槍沒彈的笑話——”他越想越是心驚：“剛纔小鬼子要是再繼續衝鋒，天——”
他正在發泄着不滿，忽然，“乒乒乒”的槍聲響了起來。這槍聲如此之近，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白流蘇立刻掏出了雙槍，貼着歐陽雲的背戰好了，而其他警衛也都槍在手，子彈上膛。陳師昌眉頭一緊，嘴中喝道：“怎麼回事？這是哪裡的槍聲？”拔槍跑向門口。
歐陽雲拿起了望遠鏡，朝下面望去，在戰場上沒發現戰況，他的眉頭皺了起來，氣急笑道：“笑話，難道竟然被小鬼子摸到山上來了？郭達呢？他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