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雲很重視媒體的力量,在現時通訊並不發達的今天,媒體就是公衆的眼睛哪。任丘日報社、任丘廣電集團,還有來自南京、北平、武漢、兩廣,甚至重慶的一些媒體都有記者從軍。現在,當苫米地四樓爲首的一萬餘鬼子被38師繳械的時候,這些記者們正用照相機瘋狂的拍着照,一些文字記者則已經打起了腹稿,諸如兩百餘年最酣暢淋漓的一場勝利之類的詞句比比皆是的出現在他們的腦海裡。
一萬餘鬼子俘虜中,倒有七八千是重病號。但依舊是輝煌的勝利,38師的官兵們,向天空拋出手中的槍械、帽子,歡呼雷動。張自忠爲首的一行高級軍官走進戰場的時候,戰士們紛紛迎上去,用他們略帶嘶啞的聲音向他們最尊敬的長官報告着勝利的消息:“軍座,我們打贏了!”“軍座,我們俘虜了幾千小鬼子呢!”……不少人流着淚,哽咽着跪在地上,在他們身邊,是他們的親人、最親密的戰友。爲了打贏了這一仗,爲了保衛天津,這些默默無名的戰士已經把自己的一切都留在了這片生活過、、戰鬥過的土地上。
遠處的天津方向,大批的民衆正擡着豐厚的慰問品潮涌過來。勝利的消息早已經傳進了天津城裡,現在,整個天津城比過年時還要熱鬧——或許,有些人是自私的、怕死的,但是,沒有人願意做亡國奴,沒有人願意丟棄自己的家園。
關東軍前來增援的兩個旅團,現在已經開始撤退了。既然108師團已經被圍殲了,他們的增援也就沒有了任何意義。要和中國人全面開戰嗎?不僅是南次郎還是關東軍,就是日本政府,想來也都沒有做好準備。當然,如果38師沒能一舉殲滅108師團的話,或者,一場大戰已經開始了。
發生在天津李莊的這一場戰事,最終以108師團的潰敗而告終。而在中國媒體的大力報道下,南次郎和關東軍要想瞞住這個消息已經不可能了。可笑的是,南次郎爲首的關東軍指揮中樞,發動這樣一場戰爭的其中一個目的,本是爲了把南次郎留在關東軍司令官的寶座上的,但是現在,南次郎卻要承擔這失利的主要責任了。就在任丘日報將土肥原和苫米地四樓的照片登在頭版頭條,並以“戰俘”這樣的詞語標明其身份的時候,南次郎被日本軍部罷免了。被罷去官職的老鬼子將以罪人的身份回國,等待他的將是軍事法庭的審判。而因爲這件事的影響,日本歷史上決定其二戰命運的,本來該是2月26發生的“二二六事件”提前爆發了。
讓我們循着歷史的印記,來看看此時的日本國內究竟發生了什麼——
20世紀30年代,小日本的日子並不好過。面對當時世界性的經濟危機,日本這個工業國家自然也未能倖免。偏偏在這個時候,這個小小的島國依然窮兵黷武,結果就導致軍費逐年遞增,使得國家總預算連年有增無減。而隨着“九?一八事變”的爆發,日本軍費支出更是佔到了全國財政總支出的31.2%。到了1934年,又激增到44%,而到了今年,已經增加到了讓人瞠目的47.7%。這就導致了日本政府財政預算的鉅額赤字。而爲了彌補這一點,維持國家機器運轉,日本政府只得頻頻的發行公債和印刷鈔票,這樣一來就導致了惡性通貨膨脹,日元貶值。其帶來的間接社會惡果是:勞工工資降低,米價下跌,農民種糧積極性大大降低,田地大面積荒蕪、中小企業紛紛倒閉;失業人員躑躅街頭,勞資糾紛層出不窮,都市農村經濟同時陷於絕境。到了1932年年底,日本農戶已經平均負債2000日元,每天都有人因爲生計問題懸樑自盡、跳河自殺,甚至有走投無路的家庭全體自盡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基於所謂軍需景氣的刺激,使明治維新以來的產業結構逐漸轉向戰時體制。日本政府頒佈了“重要產業統制法”,用國家權力來加強大財閥們對主要產業的控制力。三井、三菱、住友、日產、申島正是在這種政策的保護下相繼壯大,形成了巨大的獨佔資本。這些被稱爲“死亡商人”、 因戰爭崛起的大財閥們爲了不讓已擴大的生產陷於停滯,就必須誘發一場更大規模的戰爭。爲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們和好戰的軍部、政府勾結——時刻不忘的就是戰爭。
這裡不得不提到一個名叫北一輝的日本作家和他那本名叫《日本改造方案》的書。說起來有點可笑,這個中學沒有畢業,全憑自習,博學多聞文采、口才俱佳的所謂作家,這本書竟然是於1919年8月在上海的一所公寓裡寫就的。北一輝寫這本書的目的,乃是鑑於當時社會主義在世界各地蔓延的趨勢,唯恐日本重蹈俄國覆轍,出現列寧的政權或德國的社會主義,故四處奔走遊說的同時,以這本書鼓勵日本軍人和有志之士對日本進行所謂的改造。
是時,由於受一戰後大裁軍的影響,日本衆多的少壯軍人正處於徬徨苦悶之中,北一輝這本書的出現,可以說正好爲他們打開了一扇窗。一時,《日本改造方案》被這些少壯軍人奉爲金科玉律,而北一輝本人不僅被他們尊爲教祖,更被一些右翼團體看中。其中,有日本右翼理論家之稱的大川周明更是親赴上海將其接回北一輝接回,拉入自己創建的右翼革新團體“猶存社”中,使日本極右派聲勢爲之一壯。
初始,爲了所謂的“改造日本”,大川周明和北一輝尚能同心協力,策動暴力革命。然而,隨着日本少壯軍人分爲“統制派”和“皇道派”,兩人因爲立場的不同開始分道揚鑣。
統制派強調穩重,皇道派採取激進。其中,統制派尊當時的軍務局長永田鐵山中將爲首,皇道派的首腦則是參謀次長真崎甚三郎大將。而歷史上二二六的策劃者正是活動能力極強,被皇道派尊爲教祖的北一輝。而二二六事件之所以提前爆發,自然和天津108師團的潰敗不無關係。
把目光拉回現實,1936年1月18日,就在天津軍民在歡慶勝利的時候,東京,以村中孝次爲主謀,以日軍第一師團第一和第三聯隊官兵爲骨幹的政變力量開始走上歷史舞臺。震驚世界的“一一八事件”發生了。而除了時間有所出入,這次事變的過程和歷史上幾乎毫無二樣——其中最關鍵的兩點是,其一:首相岡田啓介倖免遇難,而造成事變的軍隊最終被定性爲叛軍;其二,叛軍提出的逮捕南次郎等人的命令未能實施,而北一輝作爲皇道派的教祖被處於死刑。其造成的直接後果是,日本軍部正式走上歷史舞臺,而所謂的日本政府完全變成了傀儡。其間接後果則是,因爲南次郎沒被皇道派軍官所代替,從而導致了中日戰爭的提前爆發。
在日本國內因爲軍人政變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中國國內也是一派熱鬧景象。38師的勝利對於現時的中國來說,無異於久旱之後的一場甘霖。中國人每天面對的壞消息太多了,這種情況下,這勝利的訊息就顯得格外的重要。而和學兵軍在任丘打的兩場勝仗不同的是,這一次,在老蔣的授意下,南京的媒體也對此次戰事進行了大肆報道。老蔣更是親自去電天津,對張自忠進行嘉獎、對38師官兵表示慰問,並有意將38師和趙登禹的132師整編爲第59軍。這支本應該在1037年8月底成立的部隊,現在因爲天津戰事提前誕生了。可別小看這一事件,對於學兵軍來說,不管歐陽雲和張自忠的私交如何,也不管兩軍在對日抗戰中結下了怎樣的友誼,這樣一來,兩軍算是成爲一山中的二虎了。而對於日本政府來說,南京政府再次插手華北事物,等於已經違反了《何梅協定》——
至此,華北的局勢重新變得風雲莫測起來。
南京方面的動向一傳入學兵軍高層耳中,李鐵書、郭彪等人就別提了,就是張鎮和吉星文也坐不住了。這一次天津抗戰,表面上是日軍108師團和29軍38師之間的碰撞,但是,學兵軍在其中可出力不少,別的不說,兩個一直被歐陽雲當心肝寶貝的特種大隊可是打殘了的。其它的諸如情報、戰略物資就更別提了,光從學兵軍運過去的炮彈,對於38師那點家底來說,都算得上是天文數字。
於是,38師和132師要合併組成59軍的消息才從南京傳出來呢,學兵軍的一干高官們便紛紛走向了歐陽雲位於學兵軍司令部的辦公室裡。